剿匪的效果比王輔茞走訪了一圈要來的快,因為他更直接。王輔茞磨破嘴皮子,也無法讓地主階層相信周瑯這個“反賊”是一個正派的人。
可是軍紀優(yōu)良,軍容整齊的“叛軍”卻能讓他們直觀的感受到對方的不一樣,所過之處秩序井然,甚至比之前官兵過境還要平靜,沒人騷擾百姓,買東西竟然還給錢。
這一趟行軍很快就起到了效果,土匪還沒清掃干凈,已經(jīng)有小船沿河而下了。
地主其實也做生意,他們要出售糧食,屏東平原帶有殖民經(jīng)濟性質(zhì),地主所占土地面積很大,因此存糧很多,這種地主往往不會依托糧商,他們會自己直接出售,甚至有的就是商人,直接在城里開辦糧店,這一點跟大陸是有區(qū)別的。
很快東港一帶的糧價就下跌了三成之多,大陸也終于有糧商收到了消息,第一批帶有試探性質(zhì)的商人趕來,地價收購了許多糧食,相信他們運回去之后可以大賺一筆,然后引來更多的商人貿(mào)易。
周瑯邀請城里的許多大商人都見過面,他發(fā)現(xiàn)這里竟然是有商會的,不是什么正式組織,就是一群商人平時在茶館酒樓聚聚會,交流一下商業(yè)信息,同時推舉幾個勢力強的商人作為主事人,在互相之間發(fā)生糾紛的時候,可以幫他們仲裁一下。因為這些糾紛如果去官府打官司的話,會十分麻煩,弄不好被官府兩邊通吃,吃完原告吃被告,最后雙雙挨一頓板子,被官府和稀泥一樣的解決。所以大家更愿意相信行內(nèi)德高望重的前輩,這也帶有宗法社會的特征。
周瑯就跟這些行內(nèi)前輩進行了溝通,告訴了他們目前港口不收稅,歡迎他們做生意,而且表示如果受人欺負,可以直接來找自己。
這種民間自發(fā)的商業(yè)組織,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幫政府進行管理,周瑯現(xiàn)在沒有管理商業(yè)的人才,但同時清政府其實對市面也基本是放任自流的,所以即便周瑯沒有管理,可他們自己管理的很好。不好的地方在于,商人有組織往往可以形成壟斷,操縱市價,影響自由競爭,但這種擔憂是以后的事情,現(xiàn)在還得靠他們把經(jīng)濟搞活。所以周瑯是縱容他們的。
剿匪是最麻煩的軍事行動,所以往往陷入持久戰(zhàn),反倒是趙文先解決了鳳山縣的圍困。
也沒打什么硬仗,圍攻鳳山縣的軍隊,其實就是澎湖水師的清軍,主力在東港,在鳳山縣這里的只有五百人,主力坐擁東港炮臺,尚且無法抵抗,副將自殺,更何況這只偏師。他們在當?shù)氐刂魑溲b的幫助下,也僅限于對鳳山縣進行圍困,沒有進攻的能力。
當陳逆直的大炮轟他鳳彈汛的城墻后,清軍就投降了,因為趙文答應派船送他們返回澎湖,而跟隨清軍的當?shù)氐刂魑溲b,則在趙文保證不追究他們之后,返鄉(xiāng)去了。
鳳山縣圍困解除,天地會的陳光輝十分感激,派人來感謝周瑯。
這時候周瑯才弄清楚了天地會北伐的情況。
周瑯去廣州之前,知道陳周全被清軍圍困,當時認為他堅持不了多久。
情況確實危機,可陳周全意外的堅持住了,并且發(fā)動了反攻,現(xiàn)在雖然沒能攻占嘉義,更沒有打下府城的能力,可是卻將彰化縣和彰化縣以北全部占領,而且陳周全稱帝了。
周瑯詳細了解了一番,原來就在周瑯趕赴廣州的時候,陳周全一度陷入絕境,清軍四萬兵力,加上當?shù)孛駢,總兵力高達十萬,將陳周全逼到彰化縣城和鹿港一帶的狹小區(qū)域,海上則對鹿港進行了封鎖。
就在即將敗亡的時候,突然海上來了一只船隊,打敗了臺灣水師,送來了難得的補給,天地會絕境逢生,竟然在之后一鼓作氣打破了清軍的圍困。
雖然沒能將清軍從彰化縣趕走,但天地會突然掌握了海上優(yōu)勢,從海上調(diào)兵進攻淡水、竹塹(新竹)等地,由于之前清軍抽調(diào)了北邊的兵力,導致天地會趁虛而入,迅速席卷了臺灣北部。
此時陳周全再次擁兵十萬,跟清軍在彰化縣對峙。
“朱濆?”
那個擊敗臺灣水師,給陷入絕境的天地會送去給養(yǎng)的船隊,就是朱濆的船隊。
這個人的名字,周瑯是聽過的,他應該算是此時最大的海盜頭目,敢在港口收稅的,就是他,福健沿海一帶的水師都不敢惹他。
但這些傳聞周瑯之前不太相信,因為如果這個人這么厲害,清政府早就收拾他了,傾向于相信他的厲害只不過是吹出來的。
沒想到朱濆跟天地會聯(lián)合,竟然產(chǎn)生了如此威力,周瑯不得不正視一下此時的海盜,他不了解,但有人肯定了解。
他派人叫來了在軍營中苦悶訓練的三個海盜頭子,邱通、林發(fā)之、張表。
“三位把總,請你們來,是有一事請教!
周瑯給三人每人按了一個把總的官職,結(jié)果三人還挺滿意,大概是被清軍水師的把總欺負多了,覺得把總很威風。
“不敢,不敢。大帥有話請說。”
邱通是三人中年紀最長的,年紀約莫四十歲,怎么看怎么像老實人,偏偏做了海盜。
“你們認識朱濆嗎?”
一體朱濆三人臉上都有了神采,如果海盜算是一個職業(yè)的話,朱濆就是他們行內(nèi)傳奇,是他們的榜樣和崇拜的對象。
尤其是最年輕的林發(fā)之,敬仰之情溢于言表,講起來滔滔不絕,其他倆人都插不上話。
周瑯這回了解到,朱濆是福健云霄人,活躍于云霄到潮汕之間的沿海,聽這幾人說,從福健東山到潮州南澳,沿海一帶都是朱濆的地盤,沿海村鎮(zhèn)向他交稅,在港口碼頭上,還跟人開賭館,抽分頭,很多水師的把總、千總都是他的合伙人;他開設的店鋪,可以銷贓,還有自己的作坊制作火藥,有自己的船廠打造戰(zhàn)船。手下有大船八十艘,人馬過萬。
周瑯感到,此人隱隱已經(jīng)有了明末鄭芝龍的影子。
“朱濆跟天地會可有關系?”
周瑯很奇怪,這么一個人怎么會跟陳周全扯上關系。
“有啊,聽說朱大出海岸上的商鋪、賭館都是天地會的好漢在打理。”
原來海盜勢力,跟天地會勢力,之間竟然還有聯(lián)系,這是周瑯之前一直沒有注意到的。
這就解釋了為什么朱濆會去解救陳周全。
陳周全的天地會得到海盜幫助之后,不但得到了物資給養(yǎng),而且得到了一批軍火,主要是大炮,加上一直跟清軍鏖戰(zhàn),算是鍛煉出了一批精銳,因此才能頃刻間席卷北臺灣。
現(xiàn)在天地會勢力占據(jù)北方,周瑯控制南方,清軍就被夾在了中間,一旦周瑯北伐,就有可能聯(lián)合天地會徹底將清軍逐出臺灣。
鳳山縣的陳光輝危機解除之后,再次起了北伐的念頭,這不是他的主意,而是陳周全早在困局的時候,就一直在要求陳光輝救援,但是以前陳光輝自身難保,現(xiàn)在危機解除,他就打算北伐。
陳光輝手下有一萬人,在鳳山縣擴張已經(jīng)到了盡頭,畢竟這只是一個三十來萬人口的小縣,陳周全北伐時候帶走了一萬人,周瑯招募了四千人,陳光輝手里一萬人,地主們現(xiàn)在也紛紛招募團練自保,已經(jīng)找不到閑散青壯。
因此陳光輝如果北伐,自覺力量不足,就想請周瑯跟他一起北伐。此時陳周全已經(jīng)登基稱帝,“爭天奪國”的旗號北伐時候已經(jīng)打出來,現(xiàn)在才稱帝已經(jīng)很有耐心了,國號并沒有新立,天地會始終有反清復明的旗幟,陳周全早就頒布了年號天運,因此他就是大明天運皇帝;林爽文當年建號順天,其實就是大明順天皇帝;歷史上到了光緒時期,還有人用過,興中會謝纘泰、李紀堂與太平天國將領洪全福共謀在廣州起義,建立了一個“大明順天國”,其實就是復明,年號順天。
陳周全稱帝之后,聽說有一些不得志的讀書人投靠,現(xiàn)在開始建立官署,變得正規(guī)了,但天地會的毛病沒變,第一件事就是封官許愿,封了不少王爺,比如解救他于危難的朱濆,被他封了一個鎮(zhèn)海王。
陳光輝急著北伐去跟陳周全匯合,就是想去做他的鎮(zhèn)南王,而且告訴周瑯,只要周瑯一起去北伐,就封周瑯做平南王。
周瑯考慮的更多,現(xiàn)在陳周全死灰復燃,而且勢頭這么猛,之后清軍肯定重點打擊陳周全勢力,正好給了自己積蓄力量的時間,他才懶得去湊這個熱鬧。
但他還是要北伐,為的是把陳光輝送走,鳳山縣他得要。不過周瑯舍不得讓自己的兵力去消耗,但有一支武裝他一點都不可惜,而且還頗有戰(zhàn)斗力,那只印度雇傭兵,相信陳光輝也會很滿意。
“在下兵力薄弱,且有清賊水師常從海上進犯,所以本帥只能派一千五百人助鎮(zhèn)南王北伐!”
周瑯決定后,召見陳光輝的使者,向他表明。
使者頗為失望。
周瑯繼續(xù)道:“不過請鎮(zhèn)南王放心,本帥會遣麾下紅毛鳥槍兵助戰(zhàn),并攜大炮五十!”
使者臉色頓時展顏,陳光輝他們一直對周瑯手下的雇傭兵十分青睞,因為這些人確實展現(xiàn)出了強大的戰(zhàn)斗力,一聽周瑯把手下紅毛鳥槍兵都派去,他們馬上就覺得周瑯很有誠意,而且有他們?nèi)狈Φ拇笈,這就更難得了,他們雖然也有大炮,但用的稀爛,不然也不至于被澎湖水師圍困。
派雇傭兵去北伐,但周瑯還要派自己的人跟著,以免這只軍隊失控。
他派的是王輔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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