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的天越來越熱,春茶的收獲季節也漸漸過去了,停留在福建各港口采購茶葉的各國商船越來越少,有的商船嗅覺敏銳,早早關注到了信息,摸索著航道抵達了福建各個港口,在這個剛剛開關的地區收獲頗豐,吃到了第一口蛋糕,有的則慢了幾拍,在廣州市場上碰一鼻子灰后,才知道今年福建的茶葉確實只能在福建買到,后知后覺的摸到福建,卻發現茶市已經結束,只能兩手空空。
在稀稀落落的廈門港口,一只二十艘船只組成的艦隊依次駛出,頭艦已經駛入了外海,尾艦才剛剛離開廈門港口。
這只艦隊全部由老閘船組成,現在整個中國海域,裝備老閘船規模最大的,不是澳門的葡萄牙人,而是周瑯水師。
廈門人對周瑯艦隊進出港口,已經見怪不怪,這個春天,周瑯艦隊這樣編隊駛出港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由于今年福建剛剛開港,大多數西方國家,都沒有做好準備,要么是沒注意到周瑯在澳門和廣州發布的信息,要么是不熟悉航道,不敢貿然北上,大多數洋人的商船依然按照習慣去了廣州貿易。
可他們在廣州今年很難買到茶葉,倒不是周瑯有意為之,只是周瑯占據了武夷山之后,間接的切斷了陸路運茶商道,逼迫福建茶商們只能走水路進入福建各港口出售茶葉,還好這條水道,魏連理已經趟開了。
來福建的洋商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法國大革命的影響,已經讓西方駛往東方的商船數量大大減少,今年去廣東貿易的商船也減少了。
各種情況下綜合起來,導致交易量變,但魏連理主持的連利行為廣大茶商做了保底,無限制的收購福建茶商的茶葉。
最后被洋人們買走的茶葉只有八萬擔,但連利行包買下來的茶葉,卻多達十萬擔。
十八萬擔的總交易量,比這些年福建茶葉輸入廣州平均每年二十萬擔以上的數量,降低了兩萬擔,在戰爭的影響下,能達到這個程度,已經非常難得了。相信西方商船都知道了福建開港的消息,加上福建運茶水道更加便利的優勢,明年的茶葉貿易一定可以大幅度增長。
八萬擔茶葉被洋人運走了,其中五萬擔還是跟周瑯合作最為緊密的東印度公司采購的,雙方的結盟協議已經簽署,控制了整個福建的周瑯,已經擁有了跟東印度公司合作的資本,現在雙方的合作,已經談不上誰更占便宜了,因為周瑯在這一年多時間里,迅速從螞蟻膨脹到跟東印度公司一樣的大象了。
兩頭大象結盟之后,互相都得到了便利。東印度公司成功在這個新開港的省份,采購到了數量最多的暢銷商品,周瑯則組建了艦隊,運輸著茶葉,前往印度貿易。那只運輸茶葉的艦隊,也是二十艘,跟今天出港的艦隊規模一樣大。
十萬擔茶葉,不過五千噸,一支二十艘船的艦隊,足夠將其全部送到印度。周瑯的艦船都是大型武裝商船,載重都在五百噸上下,刨去武器裝備和必要的航海物資占用的噸位,一艘船能裝載三百噸以上的貨物,所以二十艘船并不是全部運輸茶葉的。
其中有三艘船,裝載著上百種不同種類的商品,全都是福建能采購到的各種工藝品,這些只是去試銷的樣品。送去的試銷的商品,也不是隨便選購的,而是有針對性的。之前咨詢了東印度公司的經驗,他們知道什么產品在印度有銷路。
根據東印度公司提供的情報,中國商品在印度最有市場的,還是絲織品。雖然印度也有自己的桑蠶產業,而且規模可觀,甚至在中國絲織品大規模進入國際市場之前,印度是國際絲織品市場的最大供應商。
但在這個時代,中國的絲織品質量依然是全球翹楚。印度自己生產的絲織品,由于印度蠶種絲質發黃,色澤上就輸了中國江浙一帶的白絲一籌。
論生絲質量,中國是世界第一。歐洲直到工業革命之后的19世紀,意大利、法國才培育出了能跟中國生絲相媲美的蠶種。日本要到20世紀,才在質量上超越了中國。
中國生絲,尤其是江南一帶的華中絲,尤其是湖州一帶的輯里湖絲,色澤白亮溫潤,堪稱寶氣。中國其他地方的生絲都比不上,比如廣東為代表的華南絲是淡黃色。日本絲是灰白色,印度絲則是黃色。在國際市場上,生絲以華中絲最好,東洋絲次之,華南絲又次之,印度絲最次。直到20世紀初,意大利生絲才超過華中絲,比如1918年在紐約市場上,意大利絲一公斤可以賣到4.18美元,華中絲4.12美元,東洋絲3.66美元,華南絲3.18美元。
在前工業時代,中國不但擁有質量最好的生絲原料,絲織技術也是全世界最好的。用江南絲織出來的平紋綢,就已經是歐洲市場上的暢銷品和高檔貨。而那些由江寧織造、蘇州制造、杭州制造等官辦作坊生產出來的專門上貢宮廷的云錦、宋錦等絲織品,在中國本身就是級產品,偶爾流入外國市場,都是被各國王室壟斷的。
周瑯也弄不來這些級絲織品,福建的絲織產業并不發達,明代時候,福建受益于對外貿易,福州等地,織綢作坊雇傭的工人達到幾萬人。出產的織綿、紗羅、絲絨、絲緞、潞綢、妝花等,暢銷國內外。當時在中國絲織工業中還算占有一席之地,也出現了一些重要的技術革新,比如該機。弘治年間(1488—1505年)福建一個名叫林洪的絲織工人,把用五層絲織制的織品改成四層絲,織出比過去細薄實用的新品種,稱做“改機”。
到了清代,尤其是一口通商之后,福建失去了對外貿易的推動,絲織業中心迅速南上北下,江南是當之無愧的老牌絲織中心,不靠國外市場也有立足之地,廣東則依托對外貿易,迅速取代了福建曾經的地位。
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福建的絲織工業雖然凋落,可依然有一些絲織作坊存在,為本地人生產本地特色的絲織品。
周瑯就采購了一些福建本地絲織品,織綿、紗羅、絲絨、絲緞、潞綢、妝花等絲織品都有采購,尤其是妝化織品,具有中國特有,印度人并不掌握這種技術。周瑯采購了,妝花紗、妝花云紗、妝花補紗、妝花緞、織金妝花緞、妝花絹、織金妝花絹、妝花䌷、妝花潞䌷、妝花羅、織金妝花羅、妝花改機、妝花絲布、織金妝花絲布、妝花云布、妝花焦布、妝花錦等十七種妝化織品。
除了這些原料布外,還有一些絲織工藝品,比如綢扇、錦扇,一些繡品等等。
絲織品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特色的工藝品,但市場前景并不樂觀,因為工藝上,即比不上廣州產品,也未必比得上印度本地產品。
中國和印度,同為兩個規模巨大的農業國家,都有著摧殘的手工業,乾隆可以對馬嘎爾尼中國什么都有不需要貿易,其實印度人也可以這么。兩國各自都有門類齊全的手工業,讓歐洲國家的產品在兩國市場上,一般都會遇到相同,但質量更好的產品的競爭,即便沒有同類產品,也一定能找到近似的替代品。英國人在被自己占領的印度領土范圍內,現在都無法向印度人大批量出售英國貨。更何況周瑯了。
所以東印度公司不看好周瑯在印度的貿易前景,他們更多是建議周瑯采購更多歐洲需求的產品送到印度,然后由東印度公司轉口歐洲。
但周瑯計劃中,拓展開印度和中國這兩個農業大國之間的直接貿易,應該具有潛力,哪怕貿易活躍程度只有歐洲國家之間的十分之一,那對于雙方加起來六億以上的人口基數,就是一個大的難以想象的市場。
所以周瑯堅持采購這些貨物,然后去印度試銷。運到印度后,首先會向印度商人推銷,如果返航前還沒有銷售出去,則委托東印度公司代銷,最后的銷售情況,英國東印度公司會反饋給周瑯。
這是雙方商業結盟后的合作內容之一,互相幫助銷售商品,以及共享商業情報。
同樣的,東印度公司運到中國出售的歐洲和印度商品,如果銷售不完,也可以交給周瑯代銷,代銷的數據最后會反饋給東印度公司,讓他們可以針對性的對貿易品類調整。
除了向印度派遣了艦隊,周瑯還向日本、暹羅都派去了艦隊。
日本手工業也相對發達,在歐洲人眼里,日本也是一個手工業大國,日本國名Japan,英文本意就是漆器的意思,就跟中國國名China,英文中本意是瓷器。日本的手工業門類也相對齊全,該有的都有了,可奇怪的是,日本卻一直都是中國手工產品的最大消費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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