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輯里湖絲是全世界目前,也許在以后一百年中,也是最優質的絲織原料,關鍵就在于浙江南潯、盛澤等地的蠶農培養出了一種特別的蠶種,這種蠶種名為“蓮心種”,結出的蠶繭小如蓮子,但是韌性、色澤又遠超其他生絲,所以就成了生絲中的珍品。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一個蠶種的培育,那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即便是在中國,也就那么一小塊區域能夠生產,換一個地方,根本就養不活。這就是為什么明明廣東的桑蠶質量不如江南,而不能直接引入江南的蠶種,印度的生絲質量不如中國,也無法引入中國品種的原因。把這些蓮心種直接帶到發過去,要么養不活,要么結不出輯里湖絲一樣品質的蠶繭來。因為法國不具有太湖一帶的氣候,而蠶種被中國人人工養育了幾千年,早就變得極為嬌貴,對環境的適應非常差。法國人去馴養他們本國的蠶種,培育出新品種的可能都比直接引入湖絲蠶種來的可靠。 至于江南另外一種暢銷產品,南京布,竟然也因為山川地理物產等方面的原因,只能是中國特產。 這種南京布在歐洲出名久已,至于什么時候出名則不得而已。至少在英國東印度公司開辟中國貿易之前,就已經在歐洲久負盛名。俄國人比英國更早購買這種布料。西班牙和葡萄牙又比俄國人更早向歐洲出售這種布料。 之所以叫做南京布,很重要的一點是因為明朝南京作為首都之一,地位重要,于是在江南一帶生產的土布就得到了南京布這樣一個稱謂,到了清代南京的名字變成了江寧,所以說南京布的出名已經是明朝時候的事情了。 這樣一種產品,竟然在歐洲暢銷了幾百年,而歐洲人還無法仿制出來,當然就不是技術原因能夠解釋的了,因為歐洲人連桑蠶都學會了,卻無法學會南京布的紡織,這顯然不合邏輯。 目前松江一帶的南京布銷量極廣,西方商人可以直接到寧波、上海甚至南京采購,讓銷量比以前多了數倍,每年有數百萬匹南京布出口,以此為生的紡織工有十幾萬人。 周瑯毫不擔心法國人會把南京布生產技術學走。 因為正宗的南京布,只有中國能生產。 1736年,當英國東印度公司首次來廣州販運中國布料的時候,當時英國人還沒有在廣州的常駐商館,他們總部特別交代他們的船長,要他們“特別努力去搜購南京布,就是要真正在南京紡織的產品”,他們不要廣州本地紡織的土布,因為南京產的布“總比在廣州紡織的為好,廣州織的洗后會褪色,而真正的南京布則肯定不會”。最后首次來購布的兩艘英國商船,一艘叫做里奇蒙號,采購到了1萬匹南京布,另一艘叫做諾曼頓號的,則只買到了少量,不得已采購了大量長度、寬度和厚度都比南京布大很多的廣州布。 英國人為什么確信“廣州布洗后會褪色,真正的南京布肯定不會”,南京布肯定不會褪色的奧秘,并不在紡織和印染技術上,因為化學染料出現之前,歐洲人跟中國一樣,都是用的藍靛等植物染料印染,沒道理中國布料不褪色,歐洲布料就會褪色,更沒道理南京布不褪色,廣州布就一定會褪色。 真正的原因其實出自原料上,全世界大部分國家紡紗織布,用的棉花都是純白的棉花,不管是印度的棉花還是美國的棉花,都是白色的。可中國人培養出了彩色棉花,這種彩棉棉種據說原產于墨西哥,但中國人將彩棉培育成了適應中國江南環境,并可以市場化種植的品種。 明朝中期嘉靖年間《常熟縣志》記載,“棉花,有白、紫二種,種宜高壟,西北鄉人歲計賴焉”,當時常熟縣西北鄉的百姓就開始依靠種植白色和紫色棉花為生了。到了明朝晚期的萬歷年間,《嘉靖縣志》記載,“近時民間多衣紫花布,無間老幼”,此時松江府嘉靖縣一帶的人穿紫色棉花紡織的布料就已經老幼無間了,普通人能夠穿的起,這至少說明紫色棉花的種植已經很普及,價格很實惠了。明末著名文人陳繼儒編纂的《松江府志》記載,“獨紫花布以紫花為之,不加染工”,紫花布不但不褪色,其實根本就不用染。 因為棉花本身的天然顏色,所以當然就不可能褪色了,就好比白色棉花紡織的白布,不可能洗成紅色一樣,紫色棉花紡織的紫花布也就不可能洗成白色了。 但不知什么原因,這個時代開始,紫花布慢慢退出了中國市場,陳繼儒同時代的文人記載,“猶記少時多見人以紫花布為衣,今已絕無,即衣之,群相嗤以鄙”,此時紫花布已經不是老少相間的時尚品了,誰穿還會被鄙視。但同時“紫花布,價倍于常布”,價格很昂貴,說明變得稀缺了,慢慢退出了市場。 到了清代,當地記載中,棉花種植出現了小白花、紅花和小青花等種類,而紫花則“織成布色紫,較貴于本色布,商皆珍之。以其歉收,種者絕少”。嘉慶年間記載,上海縣法華鎮,除紡織本色布外,還紡織“紫花布,專行閩廣”,此時本地消費者已經不使用這種布料,專門用于出口了,而用于出口的永遠不可能跟本地消費相比,導致產量下降,種植戶減少。 由于中國人規模化種植彩色棉花,導致中國布料有相當的優勢,而且穿著舒適,法國十分流行用南京布做衣服,南京布在法國上層社會中十分流行,許多文學名著,比如《匹克威克外傳》、《包法利夫人》、《大衛科波菲爾》、《基督山伯爵》中,主角都穿著南京布制成的衣服褲子等。而法國是歐洲的時尚文化中心,法國人流行什么,其他國家都跟著效仿,所以南京布長久不衰。 中國人有一個不好的習慣,喜歡仿冒。西方人流行南京布之后,中國商人向西方人推銷的所有布料,都打著南京布的牌子。導致后世中國人甚至都弄不清楚,南京布到底是哪一種布料。 西方各國根據自己的喜好,進口的中國布料也不盡相同,因為南京布完全是西方人的叫法,所以他們對南京布的描述,影響了中國人對歷史上暢銷出口產品種類的研究。 比如俄國人描述的南京布有藍色的,淺藍色的,天藍色、鐵灰色、櫻桃色等等。而中國人不可能培育出這么多復雜的彩色棉花,實際上俄國人買的南京布,就是普通的印染布料,俄國人描述說,中國布是彼得時代末期的一種中國土布,多染成藍色,價格比較便宜。 經濟比較落后的俄國人追求的是便宜,多染成藍色,是因為靛藍是最廉價的植物染料。俄國人也常稱做南京小土布。 其實還是經濟條件較好的英國人記錄比較可靠,尤其是前些年馬嘎爾尼來華的時候,經過松江府對此進行了調查。 馬嘎爾尼記述道“這里應該指出,因價格便宜、穿著舒適和色彩漂亮為英國人所普遍使用的南京棉布,卻并非像大家想象是染成的,而是用一種當地的棕色棉花制作,這種棉花主要在江南和中國浙江省種植。我從可靠來源得知,這種棉花在呂宋島馬尼拉境內也生長。” 馬嘎爾尼調查的南京布是用棕色棉花紡織的。他調查的目的,是為了讓英國紡織品抗衡中國產品。“孟買棉中國人主要用來生產所謂的南京棉布(冒牌貨),但他是乳白色,并非純白”“現在東印度的白棉在倫敦每磅售價10便士,但若以每磅1先令出售,仍比西印度棉價便宜三分之一,因為這一條件,加上我們使用機器,減少勞動費用及染料的節約,可以在短時間內以低廉的價格向曼徹斯特的民眾南京棉布,完全排除我們目前從廣州進口這種貨物”。“我知道,中國原料本身就比其他國家要好,但我聽說里昂和斯皮塔爾菲德的紡織品,有時候竟然超過南京棉布。” 馬嘎爾尼調查的是那種最大眾的,用中國本土土花生產的棉布,是他口中的“所謂的南京棉布”確實是可以替代的。但高端的彩色棉花生產的南京布,則無可替代,因為只有中國人進行了經濟性種植,而且由于失去了中國本地市場,種植面積也越來越少。 后來隨著燃料技術的發展,中國人均收入的下降,大家都開始用普通白花紡織的白布或者工業化印染棉布,天然彩棉在中國消失了。 同時隨著英國棉紡織業技術進步,生產率大大提高,產品價格也大大下降,1786年,英國棉紗每磅是38先令,1800年下降到95先令,1830年又降到3先令,中國和印度出口到英國的棉紡織品從此也就失去了競爭力。 周瑯認為,這些彩棉種植和天然彩布的生產,是西方工業化無可替代的,所以他選擇對此加以保護。 他規定宮廷布料,一定要使用這些不加印染的天然彩棉,有宮廷做背書,中國富人們就會重新拾起對天然彩布的追捧,江南一帶的彩棉種植就不會消失,這一獨特的中國產品就會持續下去。 但棉紡織業真正的未來,還在于普及化、大眾化的白色印染棉布的生產,因為彩棉的產量跟白棉相比實在是太低了,只能作為奢侈品,而無法作為開啟工業化的大機器生產原料。 所以周瑯保護彩棉,也只是希望彩棉作為一種中國獨特的奢侈品,繼續引領世界潮流,但真正的未來在大工業,因此他積極鼓勵中國棉紡織業進口印度棉花,還在好幾年前就引入了機器紡織業。 現在這些機器紡織業已經頗具規模,通過官辦大工廠的示范,技術已經推廣到了民間,可以說紡織業工業革命在中國經過醞釀,已經開始爆發,最近兩年,每年新開的超過白人的機器大工廠數量超過百家。 可是這些工廠大多集中在最早開始引進機器紡織的福建,而不是在中國紡織業和手工業中心江南一帶。 這是讓周瑯憂慮的地方,因為傳統手工業中心如果不能轉變為現代工業中心,不提轉型會帶來多少失業,這意味著手工業不能完美的轉型為大工業,這對現在手工業帝國的中國來說,是一個非常恐怖的信息。 所以支持江南大工業紡織,就是重中之重,也是中國皇家科學院孕育出來的工部重點的工作。而這個工作,周瑯同樣給他們打下了一個基礎。 推薦都市大神老施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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