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蘅遠垂下眼皮,濃濃的悲哀之前涌上心頭。 她真的想明白了,她和蕭掩不是一類人,她不能支持蕭掩,而且還會理所當然的站在他的對立面。 她變卦了,愛著他,但是不能和她在一起。 李蘅遠轉了個身,這時身邊傳來嚶嚀的嘀咕聲:“娘子,您烙餅呢?” 李蘅遠:“……” 兩個婢女陪著她,都跟她睡在一個炕上,櫻桃在她身邊,被她吵醒了。 李蘅遠道:“你睡吧,我要去找蕭掩。” 去找蕭掩說清楚,她想好了,她們的事不用再拖著了,他們的目標不同,遲早要分開的,那么就在今晚分手吧。 李蘅遠穿好鞋,就聽見大門口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聲音隔著墻都能傳到屋里,十分的急躁。 櫻桃和桃子都坐起來。 李蘅遠看向二人:“這么晚了,是什么人?” 櫻桃道:“娘子先不要急,婢子出去看看。” 李蘅遠再聽,門好像開門,進來的絕對不止一個人。 她看向櫻桃:“不要逞能,去找蕭掩,看什么人這么晚了還來打擾人家。” 櫻桃點頭稱是。 桃子下地點燃了蠟燭,就在櫻桃走到門口的時候,那里傳來熟悉的叫門上:“阿蘅,醒著嗎?” 是郎君的聲音,櫻桃急忙把門打開。 蕭掩披著斗篷進來,帶來一陣冷風,李蘅遠打了個顫兒,站起來道:“外面什么事?” 蕭掩道:“是地方官吏來征兵的,不要害怕。” 李蘅遠神色驚訝:“這么晚了還來征兵?是真的征兵還是冒名頂替的壞人啊?” 蕭掩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別害怕,咱們人都在暗里守著呢,我去看過了,確實是官府征兵的。” 大晚上征兵,哪里的兵?得多缺人啊。 李蘅遠回頭叫著桃子:“把我的披風拿來,我去看看。” 李蘅遠穿好衣服,蕭掩牽著她出了屋子門,正屋的房門半掩映著,門外有明亮的燈光。 蕭掩到了門口就趴在門縫中往外看,沒有出門,李蘅遠學著他的樣子,趴在蕭掩身后。 那半人寬門縫外,寒風和站的不算整齊的綁腿一起的從外面透進來。 那些綁腿的官吏有十多個,院子很大,他們站的十分隨意,挎著大大,神色蠻橫,把院子都填滿了。 李蘅遠見給她煮面的老婦人就站在為首的小吏面前,她聲音顫抖苦苦哀求著:“長官,真的沒什么人了。” 小吏厲聲道:“方才墻下噗通一聲,是不是有人跑了?” 婦人忙到:“長官,賤妾一共有三個兒子,全部都被征兵去打仗了,他們被分到邊關,老大和老三兩個月前被進犯的吐蕃人打死,老二剛寫了家書通知這件事,家里唯一的壯丁就是我那可憐的小兒媳婦,因為才生了吃奶的孩子,所以她沒有去,因為家中人丁稀薄,我那兒媳出門都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家里實在沒什么人了,不然長官帶賤妾走吧,賤妾雖然年老一些,但是還能做飯漿洗,求長官不要帶走我那兒媳,不然小孫子就沒人帶了。” 小官跟旁邊的人嘀咕幾句,然后看向老婦,聲色俱厲:“扯謊,你家中沒人,怎么正房和廂房的燈都亮著,你是有三個兒子征兵了沒錯,但是公驗上寫著,你家還有個五十歲的老頭,讓老賊出來,別耽誤爺爺們辦事。” 說完那些官吏就要搜尋,李蘅遠氣得渾身顫抖,人家已經死了兩個兒子,還有一個兒子在服役,這就難怪家里人這么少了,可是唯一的壯勞力五十歲的老頭還不肯放過嗎? 她剛要開門,就聽那婦人哭道:“長官聽賤妾告知,正房的屋里住的是范陽來的尊貴的娘子,廂房的屋里是學識淵博的官爺,家中真的再無別人。” 那官吏一愣,回頭道傲:“尊貴的娘子?讀書人?” 婦人忙不迭的點頭。 那小吏掃視了一下院子,正房的燈明顯比別的屋子亮,一看就不是油燈,那是大戶人家的小娘子就十分有可能了。 他們是來抓徭役的,得罪人就不好了。 小吏看向婦人道:“那行吧,你跟我們走吧。” 婦人兩行熱淚頓時爬滿“溝壑縱橫”的老臉,她聲音哽咽道:“長官,容賤妾去和兒媳小孫子交代一聲。” 小吏提高了聲音:“交代什么啊?人都死光了還有什么好交代的,別耽誤爺爺們的事,快走快走。” 婦人接下來再什么也沒說,用打滿補丁的袖口擦了擦眼睛,便在小吏的推搡下前行。 眼看他們就要出門門口,李蘅遠看得眼睛通紅,并且心下涌上滔天的怒意,她要開門去追,這時候蕭掩卻一把手把她抓住。 李蘅遠用憤憤然的目光看著蕭掩:“你不是最體恤民間疾苦?這婆婆方才還在給我做面條,她要是這么走了,十有**就是個死,你沒聽說她都死了兩個兒子嗎?我要把她救回來。” 蕭掩道:“你救了她,官府征兵不夠,還會抓其他人,那就是別的家庭生離死別,你能救的過來嗎?” 李蘅遠淚水瞬間涌出來,茫然不知所措的看著蕭掩。 蕭掩道:“你誰也救不了,也沒辦法救,服徭役那是官府規定的事,政策就是如此,你能就得了誰?” 李蘅遠道:“可是就眼睜睜看著別人去死了?” 她說完一愣,因為就在這個瞬間,她嗓子就急啞了。 蕭掩用似笑非笑的神色看著她,然后喟然一嘆:“阿蘅,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婆婆去死,因為這是你看到的,還有許多你看不到的,他們都死的悄無聲息,死的一文不值,他們用一生所有的苦難,換來文官在史書上書寫的開明盛世,這就是你所看到的,所以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你誰都救不了。” 李蘅遠一個恍惚,再回過神來她重重一拳打在蕭掩的胸口,然后哭著跑回房間。 官吏離開,婦人再也沒有出現,院子里倏然靜下來,呼嚎的寒風這時候再聽起來像是婦人的嗚咽,在哭訴她一生的不幸。 李蘅遠坐在炕上就聽著這風聲,一晚上沒睡,直到天放魚肚白,蕭掩敲門來叫她:“阿蘅,我們要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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