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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爺駕到束手就寢 正文 第六十六章:與杏花的夜游日常(首訂)

作者/顧南西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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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模樣,怎地趾高氣揚,蘇皇后捂著臉,暴怒:“快把這畜生給本宮捉。 彼а,眼底陰沉至極,“本宮要剝了它的皮!”

    宮人侍女聽聞,立馬一窩蜂地涌向紫蘭枝丫上的貓兒,只見它紋絲不動,冷眼相視。

    突然,女子話道:“我倒要看看哪個敢動本國師的貓!

    一語落,眾人皆是一愣,隨后噤若寒蟬,只聽聞蘇皇后身邊的老嬤嬤行禮道:“國師大人!

    一眾人,這才跟著行禮。

    蘇皇后的臉色,怎叫一個黑,宮人心驚膽戰(zhàn),這皇后不能惹,國師大人也開罪不起啊。

    “這以下犯上的畜生是你的?”蘇皇后先發(fā)制人。

    杏花抬眸,藍色的瞳孔,冷冷一脧,蘇皇后下意識捂住臉,怒罵:“不知死活的東西!”

    卻見蕭景姒不疾不徐地走過去,置若罔聞般,未瞧蘇皇后一眼,微微俯身,細語輕言十分溫柔:“杏花過來。”

    那方才還桀驁不馴的貓兒,瞬間乖順了,撲進女子懷里,撒嬌討好。

    一干宮人目瞪口呆,這貓兒,真真通人性。

    蕭景姒拂了拂杏花的毛,抱起它瞧瞧它身子是否無恙,擰著眉頭問:“與我,哪個欺負你了?”

    蘇皇后先發(fā)制人,這國師大人也是偏袒護短得緊!

    杏花耷拉耳朵,水汪汪的眸子麋鹿一般無辜:“喵~喵~”

    東西軟軟的嗓音,奶生生地叫喚,眼里蓄了一汪清澈,好不可憐的樣子。

    這還是方才那趾高氣揚張牙舞爪的家伙?!

    蘇皇后氣得臉上那道貓撓的紅痕越發(fā)充血了,兇神惡煞好不猙獰:“蕭景姒,你還敢惡人先告狀,這皇宮重地,怎是這畜生可以隨意亂闖的,它還竟膽敢傷了本宮,這般不懂禮數(shù)的畜生,今日,本宮便替你教訓教訓它,看它還敢不敢再放肆!”

    這一口一個畜生,真真是刺耳。

    蕭景姒皺了皺眉,依舊不瘟不火,淡淡而語:“不勞皇后娘娘掛心。”她揉了揉杏花的頭,動作十分輕柔,“本國師這便帶我的畜生回去好好教訓!

    這般態(tài)度,想必國師大人是要護短到底。

    蘇皇后眉眼一揚,又凌厲陰鷙了幾分:“本宮準許你帶走它了嗎?”

    蕭景姒抬眼望去:“你不準又如何?”

    侍從宮人環(huán)繞,全是東宮的人,她一人為營,卻不懼半分,一襲白衣,抱著精致的貓兒,淡淡睥睨眾人,如此張揚而肆意。

    這大涼宮中,敢拂逆對立東宮皇后的,便也只有僅此一人了,這一身不卑不亢的氣度,唯有國師蕭景姒。

    蘇皇后氣急敗壞,當下橫指蕭景姒:“你——”

    她輕聲打斷:“皇后,”她抱著貓兒,稍稍走近,傾身,輕語,“既被收了鳳印,便安分守己地做個不吭聲的死人,這個后宮,已經(jīng)不是您一人的天下了!

    蘇皇后大喝:“你放肆!”

    “是!笔捑版p描淡寫,完全沒有半分波動,“又如何?”

    連帝君都不能震懾她三分,何況是帝后。蘇皇后精致的一張臉,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毫無血色,咬著唇發(fā)抖:“你敢撞恐嚇本宮,給……給本宮掌她的嘴!”

    掌嘴?誰敢!

    這在場皇后宮中幾十人,沒一個敢上前的。

    蕭景姒輕笑:“我不是了嗎?后宮,不是您的天下了!

    這后宮?又豈止是后宮,這大涼,何時,她來了算,何時,她已權勢滔天。

    “蕭景姒,你、你好大的膽子!甭曇,微微顫栗,早便沒了身為皇后的氣勢,額頭上,已冒出了冷汗。

    這御花園里,人人屏息靜氣,唯獨蕭景姒,淡雅依舊,不慌不忙:“我能爬上星月臺那個高位,有的,可不只是膽子。”她錯身走到皇后身側(cè),壓低了聲音,“不要來惹我,我還不想蘇家那么快玩完!

    蘇皇后身子一顫,猛地往后趔趄。

    “娘娘!”

    “娘娘!”

    頓時,御花園里,一片混亂,呼天搶地的雜亂聲中,貓兒軟軟糯糯地叫著:“喵~”

    蕭景姒摸了摸它的頭:“杏花乖!

    “喵~”它用腦袋拱蕭景姒的手心,有些癢,惹得她輕笑,“下回記住了,你是我的貓,只有我可以訓你,旁的人不準。”

    杏花很高興,舔她的手。

    蕭景姒挑著它的下巴,四目相對:“誰敢對你不敬,咬他便是,別怕臟了牙,我會給你洗的!

    “喵!”

    杏花更高興了,看它家阿嬈多疼愛它!多寵它!就寵它一只!

    此事,便告一段落,這幾日,因著蘇國舅府頻頻失勢,皇后也惹得帝君不喜,朝中眾臣和后宮妃嬪人人自危,各個都屏息過活,天家?guī)孜灰靶牟耐鯛斠嗍庆o觀其變,不敢大意。

    唯獨一人,甚是不安生,那便是夏和的鳳儀公主,當日梨園求娶一事,雖不了了之,帝君卻也未曾下旨明言,這鳳儀公主趙晗,可是對這聯(lián)姻欽南王府之事,上心得緊。

    而后連著三天,鳳儀公主日日夜夜去欽南王府下帖子,甚至公然宣稱要迎常山世子為駙馬,這般大膽求愛之舉,在夏和興許無傷大雅,可在大涼,著實是臉皮夠厚。

    只是,這大涼第一美人,怎是能輕易肖想的。對于鳳儀公主的舉止,常山世子一概置之不理視而不見,瞧都不瞧上一眼。市井有言,這夏和的公主是惦記上了大涼的第一美人,然而,流水無意。

    今早,剛剛退朝,百官還沒走出金鑾殿的百步石階,便有女子高聲喚道:“楚世子,楚世子!”

    眾人不由得投去目光,誒,朗朗白日,攔截男子,這鳳儀公主好生大膽。

    趙晗站在楚彧正對面,一身紅色的短裙,白絨襖,長發(fā)微卷,發(fā)間纏著紅色的孔雀翎,額間描了朱紅,笑盈盈地擋住楚彧的去路:“楚世子留步!

    楚彧斂眸,看都沒看一眼,直接繞過去。

    趙晗臉皮一紅,轉(zhuǎn)身嗔怒:“本公主喚你呢,你沒聽到嗎?”

    他抬眼:“滾開!

    兩個字,言簡意賅,冷若冰霜。

    下朝的百官看客,狀似無意地頻頻往那邊瞟去,甚是喟嘆,常山世子不愧是本朝第一金貴!簡直不拿眼看人,偏生那異國公主還不識趣!

    “本公主為什么要滾開,你是我將來的駙馬,自然你在哪我在哪!

    楚彧顯然沒了耐心:“你若沒有自知之明,我便不會再手下留情。”語氣,已染了薄怒。

    趙晗絲毫不知進退,仍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氣度:“本公主是夏和最尊貴的女子,你為何不愿娶我?”

    話音剛落,楚彧一袖子甩過去,分明是不耐煩的輕輕一拂,卻見趙晗被甩出去了好幾米遠,撲通一聲撞在了石獅之上。

    這俏生生的公主,臉都白了,屁股著地,花容失色。

    再瞧楚世子,似乎嫌惡,掏出了一塊布帛,擦了擦袖子:“我過,我不會再手下留情!蓖,將布帛扔了,一腳踩過去,目下無塵地走下石階。

    得,這是動了手,還嫌手臟。

    趙晗坐在地上,突然大笑:“楚彧,你,”她死死盯著那越發(fā)遠去的輪廓,咬牙切齒,“本公主要定了。”

    “嘖嘖嘖!”

    突然,有人戲謔輕笑。

    趙晗猛地抬頭:“你笑什么?!”

    這唯一敢笑出聲的,正是東宮嫡女竹安公主。

    鳳觀瀾聳聳肩:“笑你好生不知羞!”

    “你——”

    趙晗剛要發(fā)作,鳳觀瀾斜了她一眼:“自戀是病,得治!彼χ槐菊(jīng)地指了指趙晗,“妄想也是病,你估計沒得治了!

    “鳳觀瀾!”

    她掏掏耳朵,不在意地甩甩衣袖,直接走人,氣得趙晗在后面直跺腳。

    前頭,竹安公主的的隨行宮女有些擔憂自家主子了:“公主,你為何要與那鳳儀公主結惡,萬一她告到皇上那,公主您又要挨皇后娘娘的訓了!

    鳳觀瀾回頭橫了趙晗一眼:“本公主就看不慣!彼x凌然,“我大涼的第一美人,大涼的女子還沒到嘴,怎么能讓趙晗那個外來戶給摘了去,她也不照照鏡子,白瞎常山世子的盛世美顏!”

    好吧,公主就是這么任性刁難。那隨行宮女無言以對了!

    且那大涼第一美人,覲見完帝君,方出了永延殿,所到之處,坐輦隨行。

    菁華侯了多時了:“世子,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

    “你自己回去!笔雷訝斝那椴徊睿忉屃艘痪,“我要去陪阿嬈用膳!

    得,晚上侍寢暖榻便罷了,白天也離不得一時半會兒,這讓菁華有難辦。

    思忖了一下,菁華斟酌著游:“王爺特地吩咐過了,宮里人多眼雜,世子應心為上,盡量,”往后退了一步,“盡量少逗留于星月殿!

    楚彧不悅了,絲毫不以為然:“若是讓人看到了不該看的,我便剜了他們的眼睛。”漂亮勾人的眸子一沉,便是寒氣。

    我行我素,膽大妄為,世子爺目中無人慣了。

    菁華斟酌:“若是讓國師大人看到了?”

    一到國師大人,世子爺?shù)讱饩筒蛔懔,無端心謹慎起來,問菁華:“你阿嬈會不會嫌棄我?”他抿了抿嘴,“我不是人類。”

    語氣,著實萎靡不振,這是來自一只妖王的殫精竭慮啊!妖王大人真真空有盛世美顏,沒有半自信與安全感。

    菁華著重語氣強調(diào):“世子爺多慮了,您豈是一般的妖獸,您可是最尊貴最美貌最純種的白靈貓族。”雖然,沒了內(nèi)丹有體弱。

    楚彧聽了,心情大好,嘴角一揚:“那是自然。”

    菁華無聲嘆息,這只傲嬌又矛盾的貓!

    日上三竿,已快晌午了。這秋日將逝,陽光不甚熾烈,倒是暖洋洋的,星月殿里,古樹橫亙,藤韌盤繞,遮住了陽,露出斑駁,在女子臉上跳躍,她閉目,撐著身子側(cè)躺在樹下的軟榻上,身旁,一把案臺,放了幾碟杏花糕,還有一壺清茶。

    紫湘輕喚了一聲:“主子。”

    蕭景姒睜開眼,眼底清明,并無睡意。

    紫湘便道:“早朝后,常山世子去覲見面圣了!

    她起身,理了理垂落在地的裙裾:“所為何事?”

    “拒婚。”

    蕭景姒動作一頓:“理由呢?”

    “世子稱他已有婚配,只待世子妃過府。”

    這話,便也只有常山世子敢,帝君的圣意,如此明目張膽的忤逆。

    蕭景姒眸光微微有些沉浮,似有幾分擔憂,也有幾分好奇:“皇上可問了是何人?”

    這無端出來個世子妃,這套辭,帝君自然不信。

    紫湘又道:“自然是問了,世子爺對皇帝只了一言,”紫湘不由得失笑,“他,干卿底事!

    蕭景姒輕笑,眉眼寫意,溫柔似水。

    楚彧啊楚彧,當真隨著性子來。

    紫湘心有顧及:“常山世子當眾拂了圣意,絲毫不給皇帝半分顏面,如此藐視皇威,目無王法,皇帝怎會忍得下這口氣,而且欽南王府手握重兵,功高蓋主,嶸靖大軍對楚家又極其衷心,欽南王楚牧治軍有道,手下的兵馬各個以一敵百,早便威脅到了鳳家的江山,皇帝日后尋到了契機定會對欽南王府動手,這削番收兵只怕是早晚的事!

    鳳家的江山,自然容不得一個翻手便能令大涼改朝換代的楚家,紫湘所言,句句切中時弊。

    蕭景姒抬手,擋住從樹枝縫隙中漏出來的光影,微微瞇了瞇眸子:“恭恭敬敬唯唯諾諾又如何,即便楚家再與世無爭唯命是從,欽南王府這根刺,鳳旭是如何都會拔的!

    紫湘頭,也是,楚家既然有桀驁張揚的資本,何須拘著,常山世子那般人物,生來便注定要縱意恣狂。

    “喵!

    哦,是杏花尋來了,難得,白日里能瞧見這成日不知歸處的家伙。

    “杏花,你又跑去哪了。”蕭景姒對它招招手,“過來。”

    它歡歡喜喜地朝蕭景姒跑過去,也不知它是在哪翻墻趴院去了,爪子上沾染了塵土,將蕭景姒白色的裙擺蹭上了一層灰。

    紫湘無奈:“主子,我來抱吧,莫讓杏花臟了你的衣衫!

    杏花回頭,對紫湘叫喚了一聲,那炸毛的模樣,討喜得緊,惹得蕭景姒輕笑出聲。

    “無礙,紫湘你去備些熱水過來,我給它洗洗!狈愿懒T,蕭景姒將杏花抱起來,放在軟榻上,戳了戳它白嫩嫩的肚子,“杏花,要不要和我一起沐?”

    杏花抬眼,愣住,隨即身子一軟——咣當!摔到地上去了,滾了三圈。

    鴛鴦戲水……

    杏花的耳朵一一地軟了,耳根紅了,加緊尾巴,留出一截,晃蕩著。

    這羞澀的模樣,簡直能萌化了人。

    蕭景姒言笑晏晏,眼底星子灼灼,甚是清亮:“我家杏花害羞了!

    杏花低下頭,軟綿綿地叫:“喵~”

    紫湘轉(zhuǎn)身,去備水,暗自搖頭,她覺得自家主子越發(fā)寵這東西了,許是愛屋及烏。

    然而,天不從人愿,國師大人沒有與杏花一同沐浴,為此,杏花懨懨了許久,一副好失落好遺憾的樣子。

    事情是這樣的,傍晚時分,國公府差人來請國師大人回府,來人只道是江姨娘落了胎,國公爺請國師大人回府一趟。

    酉時一刻,星月殿的馬車停在了文國公府外,隔著老遠便能聽見堂屋里頭的哭鬧聲。

    “不是我!”

    “不是我做的!”

    是柳月洳的聲音,聲地嚶嚶啼哭。

    “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绷落补蛟诘厣希ブ挿顖虻囊陆,言辭憤恨至極,“我沒有害她的孩子,我沒有害她落胎,都是江惜情玩的把戲,是那個賤人害我!

    江姨娘只是依著文國公,不停地抹淚抽泣,哭地幾欲昏厥,臉上毫無血色,甚是楚楚可憐。

    蕭奉堯一想到他那還未出世的孩子,便怒火攻心,一腳踢向柳月洳:“滾開!”

    柳月洳被重力踢開,蜷縮抽噎著。

    蕭奉堯還不解氣,疾言厲色地辱罵道:“你這個惡毒婦人,如今證據(jù)確鑿,你還想抵賴,你害死了我的孩兒,我這便打死你這個賤婦。”喝道,“來人,給我把這個女人捆起來!”

    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便圍上去,柳月洳嚇得臉色慘白,僵硬地坐在地上,蕭寧玉撲上去,死死抱住她,哭著喊著:“你們住手,都滾開,滾開!”

    護院一時也不敢上前。

    蕭寧玉跪在地上,哭得好生肝腸寸斷:“爹,爹,你信我娘一回,不是她害的,那靈芝是母親送去江姨娘院里的,可是里面沒有下落胎的藥,江姨娘一定是搞錯了,母親怎會這般糊涂地害您的孩子,定是有什么隱情,女兒求求你了,看在娘多年照看您多年的份上,您聽完她的解釋,爹,求您了。”

    蕭寧玉一邊哭,一邊磕頭,嗓子都喊啞了,只是蕭奉堯一句都聽不進去,他本就子嗣單薄,蕭明碩流放之后,膝下無子承歡,江惜情腹中孩子,是他盼了許久的子嗣,如今孩子胎死腹中,蕭奉堯哪里還有理智,半惻隱之心也沒有,恨不得將柳月洳五馬分尸才解氣,吼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這個女人拖出去。”

    正是哭天搶地時,管家來報:“國公爺,七姐回來了!

    屋里頓時靜滯了片刻。

    蕭景姒方走進外間,蕭寧玉便撲過來,一把拉住了她的裙擺,仰著一張哭紅了的臉:“七妹妹,你救救我娘,我娘沒有害江姨娘,你讓爹饒了我了娘一回好不好?”

    蕭景姒皺皺眉頭。

    蕭寧玉哭成了淚人兒:“七妹妹,求求你,只要你幫幫我娘,日后我再也不與你針鋒相對了,求你了七妹妹。”

    好一出母女情深呢。

    蕭景姒俯身,蹙了蹙眉宇:“你弄皺我的裙子了!

    蕭寧玉愣在當場。

    拂了拂裙擺,蕭景姒抬頭:“國公爺!

    “景姒有什么話要?”

    這文國公即便再是惱怒,也終究是顧忌著蕭景姒三分。

    她落坐,侍人奉了一盞茶,品了一口:“年關將至,不宜見血!彼妓髌,蕭景姒言,“不如將柳姨娘送去別莊,修善禮佛以渡余生!

    話剛落,柳月洳渾身僵硬,眼里驟然兢懼。

    “不!”柳月洳癱坐在地,蓬頭垢面,毫無半往日的貴氣,她撕扯喊叫,“不!我不去別莊,我死也不去!”眼里血色遍布,狠狠瞪向高座首位的女子,“蕭景姒,你存的什么心!”

    她不疾不徐,俯睨著:“柳姨娘在怕什么?”

    怕什么?

    哼,怕她蕭景姒落井下石,不留活路,也不留死路。

    柳月洳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好不凄婉:“爺,不要送妾身去別莊,她們會害我的,我不去,我不去!我寧愿死也不去。”

    蕭奉堯茶杯重重一扣:“那便去死吧!

    柳月洳如墜寒潭,久久,癡癡大笑,笑得淚流了滿面。誰一日夫妻百日恩,世間最是薄情郎。

    “哈哈哈哈……”

    瘋瘋癲癲,哭哭笑笑,許久,又歸為平靜,柳月洳終究還是被送走了,一如多年前的江姨娘,等待她的,是無日無夜的生不如死。

    當年,柳月洳讓江惜情在別莊受的罪,如今,自食惡果。

    出了堂屋,身后蕭寧玉追上來,擋在蕭景姒前面,紅腫的眼,陰鷙的神情:“蕭景姒,是不是你害的我娘?”不待回應,她便一口咬定,“一定是你對不對?是你與江惜情那個賤婦聯(lián)手害得我娘被爹爹發(fā)落,是你,都是你!”

    蕭景姒微微后傾身體,只道了六個字:“自作孽,不可活!

    話落,她不欲再揪扯,轉(zhuǎn)身離開,身后,女子清亮尖銳的嗓音在嘶喊,在大罵。

    “蕭景姒!”

    “你這個妖孽,你害我弟弟和娘親,你會造報應的!”

    “你會不得好死的!”

    紫湘沉著臉,欲發(fā)作,蕭景姒搖頭,輕笑著離去。

    報應?大抵她便是柳月洳的報應,冤冤相報,她自顧一笑,眼覆寒意,記憶,深遠,卻清晰。

    上一世也是這般深秋的時節(jié),當時,她被關在冷宮里,不見天日,蕭家的人在她被廢的半年后,第一次來冷宮看她,來的人是柳月洳,那時她已經(jīng)成了國公夫人。

    柳月洳站在冷宮外,笑得洋洋得意:“衛(wèi)平侯府的千金又如何?還不是落魄至此!

    蕭景姒坐在空蕩蕩的冷宮里,一言不發(fā)。

    柳月洳嗤笑了一聲:“和你那個娘一樣,不得善終!

    許久怔忡后,蕭景姒猛地抬頭:“你什么?”

    柳月洳笑著摩挲無名指上的玉扳指,抬起了她精致下巴:“你不知道吧,你娘不是病死的。”她緩緩走近幾步,背著門,擋住了所有光影,一字,一頓,“是被毒死的。”

    她笑得妖嬈張狂,似在自言自語:“是我下了紅顏醉,一一,慢慢毒入骨髓,然后形如枯槁,變得丑陋不堪,肺腑潰爛!彼笮,似是嘲諷,“她的丈夫口口聲聲愛她憐她,卻因她紅顏不在,連她病后的模樣都沒有瞧一眼,若是他多看幾眼,興許就能發(fā)現(xiàn)了!

    柳月洳大笑不止,猙獰了模樣:“不是天妒紅顏,是她衛(wèi)紅菱擋了我的路!

    “哈哈哈哈哈……”她瘋狂肆意大笑,“什么恩愛夫妻兩不相離,這世間啊,最是男兒薄情!

    柳月洳俯睨,冷冷端詳著地上失魂落魄的女子:“現(xiàn)在知道了嗎?你那個娘,和你一樣命苦呢!

    她驟然抬起眸,眼底,盡是殺伐:“柳月洳,你等著,終有一日,我會讓你血債血償!

    這不,這一世,柳月洳的報應,到了……

    蕭景姒冷笑,最是男兒薄情,這句話還是柳月洳所教,如今,悉數(shù)奉還。

    遠去堂屋十幾米,已聽不見柳月洳母女撕心裂肺的哭聲,也聽不見蕭奉堯句句斥罵,耳邊清凈。

    只是,抬首,路遇蕭扶辰,蕭景姒視而不見,擦身而過。

    “蕭景姒。”蕭扶辰喊住她。

    她停下了步子。

    蕭扶辰轉(zhuǎn)身走近,眼眸凝視,她篤定的口吻:“柳姨娘是被冤枉的。”她細細端詳審視蕭景姒,“江姨娘當年在別莊熬壞了身子,又被柳姨娘灌了無子湯,她如何能有身孕,這胎兒從一開始便是假的,柳姨娘心知肚明,又怎會去下藥害她落胎,這江姨娘是你接回來,她一言一行,都是你授意吧。”

    果然,這文國公一方天地里,事事都逃不過蕭扶辰這雙可預未來的眼睛。

    蕭景姒只是笑道:“冤枉又如何?”她問,“你要替她申冤嗎?若是如此,”

    話,到即止。

    蕭景姒啊,在告誡她呢。

    若是如此,后果自負。蕭扶辰怎會不知她弦外之音:“先是明碩,接著是柳姨娘,蕭景姒,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真要將這文國公府趕盡殺絕嗎?”

    蕭景姒慢條斯理地接過她的話:“先是明碩,接著是柳姨娘,你預知得這樣準,”抬眸,走近蕭扶辰,“那你不如再算算,下一個是誰?”

    蕭扶辰一個趔趄,臉色突然刷白,猛地朝后退去,錚錚目光盯著她,難以置信。

    “你看到什么了?”蕭景姒無波無瀾的淺笑,好似玩味的戲謔,“是看到了我的結局,還是,你的結局?”

    蕭扶辰一言不發(fā),唇瓣毫無血色。

    似漫不經(jīng)心,蕭景姒無頭無腦地道了一句:“下個月良辰吉日不少,宜嫁娶!

    留下這一句,她轉(zhuǎn)身走進了景和院中,徒留蕭扶辰怔在原地,失魂落魄。她剛才看到了,萬里紅妝,蕭景姒高坐八寶鳳輦,一身紅色嫁衣張揚奪目,發(fā)間,戴著鳳鳴釵。

    嫁入東宮太子府,這是蕭景姒的結局。

    不,她的預知不會錯,嫁入皇家的分明是蕭景姒,為何會是自己李代桃僵許給了鳳傅禮,到底,是哪里錯了……

    一生一世,一輪回,殊不知,這歷史,已重寫了筆墨,由他人執(zhí)筆。

    景和院中,江姨娘前來拜見。

    江惜情是個聰慧的女人,自是識時務,自一開始便對蕭景姒聽之任之,這文國公府,真正的主人,是這個嫡女。

    “七姐!苯棠锴飞硇卸Y,禮數(shù)周到。

    “江姨娘無需多禮。”蕭景姒吩咐云離奉茶。

    此番前來,江姨娘有一事請示,問道:“敢問七姐,柳月洳當如何處置?”

    這送去了別莊,自然不是最終的結局,別莊之后,多的是手段。

    蕭景姒隨意地品茗,不似在意:“江姨娘你做主便可。”

    “妾身省得!

    飲了茶,江惜情便不作久留,免得被他人生了事端,早早便離開了景和院。

    待人走后,紫湘疑問:“姐為何不讓國公爺直接殺了柳月洳?還送去別莊作甚,死了干凈!

    紫湘自跟著她爹刀口上舔血,不懂這深宅大院的彎彎繞繞。

    蕭景姒蕩了蕩杯中的茶水:“死了便一了百了,這天底下,怎有這般便宜的事!

    紫湘聞言一愣,怎覺得自家主子與那柳月洳有何深仇大恨,竟叫主子動了這般狠絕的心思。

    “蕭奉堯哪有江惜情心狠手辣,當日柳月洳將江惜情送去別莊可是好生折磨了多時,如今有仇報仇,也該讓柳月洳自食惡果!笔捑版肯马,眼底有沉沉浮浮的暗影浮動,“她的余生,怕是只會剩下求死一事了!

    紫湘驚愕,到底是江惜情有仇報仇,還是主子借刀殺人……

    申時三刻,國公府的事罷,蕭景姒便連夜回宮,并不在府中多作逗留,這般時辰,若是往日,家家戶戶怕是都關門閉戶準備休憩了,今夜里,街上倒格外得熱鬧,沿路都是年輕的男女,還有一些攤販,買的多數(shù)是花燈與香囊等物件,是以,街上亮如白晝,花香彌漫。

    蕭景姒掀起轎子的簾子,瞧了瞧外頭:“今夜是什么日子?街上怎這般熱鬧!

    紫湘勒了韁繩,放緩速度:“主子,今日是祈福節(jié),街上多是放燈祈福的人,這祈福節(jié)是從紀國傳來的,近幾年才興起來,每年這個時候,年輕的男女便會借此向心儀之人表露心事,倒也好生熱鬧!

    祈福節(jié)?蕭景姒記得上一世種種歷史事件,倒不知還有這等節(jié)日,便不由得生了幾分興趣,下了轎子,沿路緩緩觀景,突然,腳步一頓。

    “主子,怎了?”紫湘察覺有異,順著蕭景姒的視線看過去。

    隔著十幾米的距離,西邊那觀景拱橋上,女子嬌俏,男子絕色,真是巧了,正是鳳儀公主與常山世子。

    紫湘看了看自家主子,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子,神情破天荒有些悶悶不樂,紫湘便寬慰:“主子別惱,都是趙晗不知好歹地一直跟著常山世子,你看常山世子,看都沒看她一眼!

    蕭景姒突然低下頭:“我何時惱了,休要胡言亂語!

    “……”紫湘驚訝,清心寡欲不食人間煙火的主子居然也會惱羞成怒!

    紫湘站到蕭景姒身后,端著下巴,就靜靜地看著趙晗那廝不知好歹。

    “楚世子,楚世子,走那么快作甚,你等等我。”

    隔著幾米的距離,俏生生的女子穿著異國的服飾,追了一路,身上墜的鈴鐺叮叮當當?shù)捻,前頭,絕色的男子置若罔聞,惹來路人頻頻注目。

    楚彧不耐至極,命令了一聲菁華。

    菁華會意,舉起手里的劍,攔下趙晗:“鳳儀公主請自重。”劍鞘稍稍拔出三分,他面無表情,“你若再跟著我家世子,便莫怪我手下無情!

    可不是玩笑的,世子爺早就想弄死這個無知的人類了。

    趙晗抱著手,絲毫不知懼怕:“大路朝天各一邊,本公主什么時候跟著你家世子了。”

    菁華沒耐心,正要拔劍,只聽見自家世子爺急急地喚了一聲:“阿嬈!

    只見楚彧神采奕奕,腳下生風,歡歡喜喜朝拱橋?qū)γ媾苋。能讓常山世子這般急不可耐的,便只有一人了。

    果然,橋?qū)γ妫菄鴰煷笕。菁華也寬心了,世子爺尋了一晚上他家阿嬈,總算如意了,省得沒找著人回去發(fā)脾氣摔杯子。

    “楚世子拒婚時他已有婚配,”趙晗臉色沉了沉,指著橋?qū)γ,“就是她??br />
    菁華收了劍,依舊面無表情:“與公主無關。”

    他完,直接把鳳儀晾在橋上,懶得理會這半路黏上來的無知人類。

    趙晗站在原地,死死盯著那白衣清雅的女子,還有她從未見過那般神色的楚彧,溫柔討好,如履薄冰一般。

    “阿嬈,真巧。”

    菁華不戳穿,他家世子爺已經(jīng)出來找國師大人兩個時辰了。

    “嗯,是很巧。”

    紫湘覺著,她家主子心情似乎又陰轉(zhuǎn)晴了。

    楚彧挪過去一,靠著蕭景姒,又不敢太近,問她:“你現(xiàn)在回宮嗎?”

    她想了想,搖頭:“尚早!

    楚彧聽了很歡喜,一雙墨染似的眸子亮晶晶的:“我也不回府,阿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放燈?”

    這一臉期待,真的好明顯,配上這一副美得天理難容的容貌,怎叫人舍得拂逆。

    蕭景姒頭:“好。”

    得了她的同意,楚彧嘴角掩也掩不住笑意,他解下自己的披風,隔著兩步距離,傾身給她披上,不敢太過親昵碰觸,是以動作笨拙,甚至有些顫抖,他連呼吸都忘了,憋紅了臉給她系上帶子:“深秋風寒,阿嬈是女子,不能受涼!

    蕭景姒怔了一下,然后朝楚彧走了一步,她的臉,近在眼前。

    楚彧手更抖了,睫毛顫啊顫個不停,又是緊張又是雀躍,額頭都沁出來了薄汗,好一番折騰才算系好。

    然后,楚彧便跟在蕭景姒后面,她去哪他就去哪,她看什么他都看她!

    “姑娘,買盞花燈吧!

    買花燈的攤販是個花甲之年的老頭,生得胖胖的,模樣十分討喜,見這男的俊女的俏,覺著賞心悅目得緊,笑嘻嘻地:“今兒個祈福節(jié),姑娘買盞花燈送給你身邊的公子,也好討個恩愛兩不疑的好兆頭!

    恩愛兩不疑……

    楚彧臉紅了,不好意思地悄悄打量他家阿嬈,拉了拉她的衣角:“阿嬈。”

    蕭景姒有些懵:“嗯?”

    他聲地央求:“你給我買一盞好不好?”

    菁華看了看那花燈,覺得自家世子爺有好騙。

    她好。

    紫湘覺得,似乎常山世子什么,主子都會依,跟慣著杏花的時候簡直如出一轍。

    楚彧興致勃勃,十分愉悅:“那我也給你買!彼捑版Φ男渥樱叩交翡伹,“你有沒有想要的燈?”

    匠人手巧,琳瑯滿目的各色花燈都做得十分傳神,上燭火,溫溫柔柔的光暈,將情人的眼都映得迷離好看。

    她看了一圈,指了指最里面那盞紫色的花燈:“那只狐貍畫得十分傳神。”

    胖老頭攤販笑瞇瞇地附和:“姑娘眼光真好,你挑的那盞狐貍花燈,是我們店里最好的畫師繪上去的,他一日只畫五盞,只剩這盞紫色狐貍了!

    好是好,不過,有人不予茍同。

    “阿嬈,狐貍不好!背䦶终J真,“狐貍不專一!痹诒壁A,狐貍最是放浪,不是什么好妖!

    蕭景姒:“……”

    攤販胖老頭:“……”

    挑花燈,又不是挑相公!

    蕭景姒頭,便又換了一盞繪了鳳凰的花燈:“唯梧桐不棲,鳳凰很專一!

    攤販正欲夸上一夸——

    “鳳凰也不好!背䦶荒樝訔壍谋砬,“百年便要涅槃一次,太蠢!痹诒壁A,鳳凰族群不會涅槃,連人形都修不成,也不是什么好妖!

    攤販老人家:“……”挑個花燈而已!誰蠢?誰蠢!

    蕭景姒不知其意,卻又依言挑了個聰明的:“狗狗呢?”

    “也不好,”楚彧直言指出,“狗太丑!北壁A人盡皆知,狗比貓丑多了!嗯,不是好妖!

    “這個呢?”蕭景姒又換了一盞。

    那花燈的燈面繪著一只白絨絨的兔子,甚是可愛討喜。

    楚彧脫口而出:“不好,兔子的毛不好看!敝o了菁華一個冷眼。

    折耳兔子菁華君:“……”誰毛丑了!誰丑誰蠢!

    蕭景姒不話了。

    攤販無語凝噎了很久,有惱了:“我這攤上賣的都是動物花燈,公子要是瞧不上,嫌毛不好看,那公子去隔壁攤買花草山水的吧,他家的沒毛!”好生氣喲,這長得俊俏的公子爺,太無理取鬧了!

    蕭景姒抿了抿唇,不知如何是好。

    見她不喜,楚彧便慌了,垂下眸子認錯:“是我不好,我不了,阿嬈挑你喜歡的便是!

    她躊躇了。

    楚彧欲言又止了一番,還是忍不住將那最中間的一盞花燈提出來:“阿嬈,這畫著貓兒的祈;羧绾危俊彼嵵仄涫拢八撬鼈儺斨凶詈每吹摹!

    攤主老人家:“……”只讓買貓就早嘛!

    菁華:“……”妖王大人太別扭,太執(zhí)拗!

    蕭景姒盯著那貓兒的花燈看,若論畫工與著色,著實一般。

    “阿嬈,你不喜歡貓嗎?”楚彧不開心,“可是你要了杏花。”

    只有菁華心里跟明鏡似的,世子爺這又是患得患失了

    蕭景姒不明所以,下意識搖頭:“我沒有不喜歡!彼浪氨阋@個,我很喜歡!

    楚彧這才愉悅地勾起嘴角,指著那貓兒花燈,轉(zhuǎn)頭對攤販:“這種最好看的燈,我們要一對!边特別著重補充,“要一公一母!

    攤販老人家囧了,這動物花燈哪里分什么公母啊。

    對此,菁華不忍直視,連紫湘那張冰山臉都繃不住笑了,鬧這么一出,世子爺居然是在給一只貓兒花燈邀寵!

    買了花燈,貓兒的,一公一母,與阿嬈一人一只,楚彧甚是心滿意足,開心得想飛到月亮上去搖尾巴!

    月兒圓圓,籠著淡淡杏黃,暖了風花,月華落在明湖里,映出男子精致的輪廓,與女子溫柔的眉眼。

    楚彧便站在蕭景姒身側(cè),與她寸步不離,地上影子纏綿地交疊,他碎碎念,在她耳邊個不停。

    “阿嬈,我給你提。”

    “阿嬈,你走慢些,別摔著。”

    “阿嬈,你餓不餓?”

    “你冷嗎?”

    “你累不累?”

    “阿嬈,要不要吃那個?”

    他圍著她,絮絮叨叨地噓寒問暖,沒了平日里的壞脾氣與乖張,也不似一貫不食煙火,變作了世間最世俗的情人模樣,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女子。

    蕭景姒一一應他,溫柔淺笑。

    菁華與紫湘隔著幾米距離,不擾那前面的二人,不禁喟嘆沉思,得多心翼翼,這般怕磕著碰著他的阿嬈。

    誒,情愛風月這玩意啊,便是再神壇上的人也能跌入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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