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一張惑亂眾生的臉陰就陰了：“你再將我與他相提并論，本王便讓阿嬈將紫湘許了別人。”

    菁云：“……”

    難道大家都知道他對那丫頭有意思？分明他一直對人姑娘很正經(jīng)啊，也沒毛手毛腳。還有就是，萬妖之王啊，要不要這么卑鄙無恥。

    楚彧抱著暖爐就去馬車里抱她女人了，沒理會菁云幽怨的眼神。

    洪寶德的踐行宴設(shè)在了凌織的茶肆，不算繁華的地段，在僻靜的巷里，路口外，有幾個擺攤的販，琳瑯滿目，賣的都是些女兒家和孩童的物件，飾物珠釵與玩具為主。

    巷子很窄，駛不進馬車，菁云將馬車停在巷子路口處，似乎是蕭景姒還未醒，楚彧舍不得喚醒她，也不見人下馬車，菁云在馬車外面等得百無聊賴。

    這時候，對面攤販上傳來爭執(zhí)的聲音。攤販拉著一位女子的胳膊，嗓門很大，態(tài)度不甚好，有些急眼似的：“誒誒誒，姑娘，您還沒給銀兩？”

    那被拉住的紫衣姑娘十分年輕，十五六的年紀，女子一行有兩人，另外一位女子站在紫衣女子身側(cè)，穿了灰色的衣裙，不似那紫衣女子明麗，只是兩位姑娘都生的十分貌美，那嬌俏嫵媚的模樣，引得路人頻頻注目。

    紫衣姑娘轉(zhuǎn)過頭去，手里還拿著從攤上挑來的珠釵，一雙眸子又大又圓，黑漆漆的眼珠子像兩顆寶石。

    她有些不解，皺著秀氣的眉頭問那攤販：“銀兩是什么？為什么要給銀兩？”

    這讓人啼笑皆非的話，從那女子嘴里出來，滿眼懵懂無辜，竟格外引人憐愛，只是那模樣著實嬌媚。

    攤販沒要到銀兩，心下更是惱火了，一把搶過女子手里的珠釵，推搡了幾下：“沒有銀兩你還想買東西，去去去，滾一邊去。”

    紫衣女子癟癟嘴，瞪了那攤販一眼，正欲上前去搶，被身旁的灰衣女子拉住了，她從手上取下一串珍珠，往那攤販眼前晃了晃：“我們沒有銀兩，用這個可不可以？”

    那攤販盯著那顆顆圓潤碩大的珍珠，眼睛都看直了，連連笑得諂媚：“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灰衣女子取下了幾顆，遞給那攤販：“夠嗎？”

    那一顆顆蠶豆般大的珍珠，別幾顆，就是一顆也能買下那攤販的攤子，他連連頭，夠，眼珠子一直盯著女子手里剩下的珍珠，男人靈光一閃：“姑娘，你把這個都給我，這攤上的東西任您隨意挑隨意選。”

    人心不足蛇吞象，這攤販真真是見錢眼開了。

    只是那兩位貌美的姑娘，一看便涉世不深，不知人心叵測，天真爛漫得緊，還歡歡喜喜地答應(yīng)：“好哇好哇。”紫衣女子看身邊的灰衣女子，，“天光，就都給他吧。”

    那喚天光的灰衣女子猶豫了一下，便將整串珍珠給了攤販。

    菁云正瞧得興致勃勃，后背傳來楚彧的聲音：“沒什么好看的，我抱你下去。”

    蕭景姒頭好。

    也不知道蕭景姒看了多久，菁云就隨便道了一嘴：“那女子手里的珍珠，一顆便能買下整個攤了。”

    “那珍珠確實少見。”蕭景姒斂著眸，若有所思，那兩位姑娘出手如此闊綽，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只是大涼各大世家宗族的閨秀她認得七七八八，并沒有這兩位女子。

    楚彧整了整她的披風，抱著她下了馬車：“那是北贏的東西。”

    蕭景姒有些詫異：“她們是妖？”那模樣，確實生得比一般人族女子要邪魅幾分。

    “嗯。”

    楚彧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一聲，興趣不大，抱著蕭景姒快步走進茶肆。

    菁云在后面慢吞吞地走著，回頭瞟了一眼，摩挲著下巴：“是一只三尾紫貂妖女，和一只無尾紫貂半妖。”

    紫絨貂族，尾巴越多，越是尊貴，那三尾的紫貂嘛，就只有一只了，他應(yīng)該沒有看錯。菁云瞇了瞇眼睛，意味深長，轉(zhuǎn)身，跟著進了茶肆。

    巷路口，紫衣女子正怔怔出神，脫口而出地呢喃了一句：“尊、尊上。”

    那喚天光的灰衣女子問：“什么？”

    紫衣女子指了指對面路口，下意識便往那邊挪了挪，道：“是妖王尊上，我看見妖王尊上了！”

    灰衣女子順著方向看過去，瞳孔驟然一縮，愣了許久，她突然朝對面巷子里跑去。

    紫衣女子懵了一下，這才追去：“天光，天光，你去哪？等等我。”

    那喚天光的灰衣女子已跑到了茶肆門口，卻被人攔下了。

    “姑娘留步，茶肆今日有貴客，不接待他人。”

    這攔人的男子一身灰衣，正是灰將士，自從上個月涼都有個公子哥來茶肆里喝茶，且意圖輕薄凌織，正好讓灰將士撞見了，扭斷了那公子哥的一只胳膊，也是從那日起，灰將士成了店里的跑堂伙計，反正有菁云妖尊坐鎮(zhèn)，欽南王也沒什么事做，他在凌織的茶肆里也能賺個口糧，凌織每日都會給他做魚。

    灰將士雖然只是修了十幾年，可到底是妖王大人親自化的，一眼便瞧出兩位女子并非人類，頓時警覺了。

    那灰衣女子并沒有硬闖，瞧了幾眼茶肆里頭，便讓開了。

    紫衣女子追上來問：“你怎了？你也看到了妖王尊上了？”

    她一副失魂落魄的神色，搖搖頭：“明繆，我好像看到鏡湖妖尊了。”

    這兩位女子，誠然不是人族，乃妖族紫絨貂。

    這紫衣女子喚明繆，一只一百一十歲的三尾紫絨貂，而那灰衣女子喚天光，一只八十七載的無尾紫絨貂半妖。

    茶肆里，楚彧方將蕭景姒放下地，洪寶德便跑過去打趣：“還以為楚彧不讓你來呢，終于舍得來了，就差你了。”

    蕭景姒有些赧然，笑了笑，將披風脫下遞給茶肆里的侍女。

    屋里擺了兩桌，坐著溫思染夫婦，鳳朝九一家，秦臻與魏崢自然也在，鳳容璃與鳳玉卿也都來了，燒了碳火，十分暖和，魚干穿得少，正在地上和一只皮球玩耍，見蕭景姒來了，立馬就扔了手里的皮球撲過去：“景姒娘親~”

    魚干長得很快，而且圓潤了許多，遠遠撲過來，就像一團圓滾滾的肉球。

    楚彧一把將撲向蕭景姒的肉球抓住，往旁邊一扔，然后護住他家景姒，藏在身后，他態(tài)度惡劣地道：“鳳朝九，把你兒子收拾走，別撞到我家阿嬈。”

    鳳朝九甩了個白眼，不想理他那只金貴傲嬌的白貓。

    魚干被扔到了一旁，不高興，癟了癟嘴，就又去撿皮球了，肉乎乎的身體踉踉蹌蹌，腳一崴，就要往地上滾，然后一只手托住了那團子。魚干團子抬起圓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是個好漂亮的哥哥。

    鏡湖把他抱穩(wěn)來：“魚干。”

    魚干懵在那里，沒理他，抱緊皮球，不讓搶。

    鏡湖眉頭一皺，然后從袖子里掏出來一根魚干，遞給團子，家伙聞了聞，啃了啃。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魚干一把撲過去：“喬喬爹爹~”

    鏡湖欣慰地拍拍魚干的后腦勺：“乖。”

    眾人：“……”瞠目結(jié)舌難以置信！這兩人才是親生的真愛吧。

    還沒有開席，溫思染閑不住，吆喝著鳳朝九與他兩個鳳家侄子一起玩牌，興致上來了，也不賭錢，賭酒。

    就他會玩！

    鳳玉卿與鳳朝九還行，都不是老實本分的人，花花腸子多，會詐人，鳳容璃這腦子就顯然不夠了，連連被灌幾大碗酒。

    洪寶德看了一會兒牌，起身去廚房幫凌織，凌織最近迷上了烹飪，非要親自下廚。正巧，秦臻從里屋出來，將她叫到一旁，隔著樓梯扶手，洪寶德站在上面，秦臻站在下面。

    他安靜了好一會兒，洪寶德也不話干擾他。

    秦臻開口：“明天什么時辰走？”

    洪寶德挨著扶手，目光看似清澈無痕。

    她回答：“隅中。”

    “我送你。”

    洪寶德?lián)u搖頭：“秦臻，你別去送我，景姒也不去。”他想什么，她又接過話去，繼續(xù)道，“我會舍不得的，會想一直賴著不走的。”

    她斂下眸子，秦臻站在低處，她剛好看見秦臻的眸子，黑沉沉，古井無波般。

    他還是那一句：“我送你。”

    她遠走他鄉(xiāng)，他怎么可能放心，倒是巴不得送君千里。

    洪寶德還是搖頭，瞇了瞇眼睛，笑笑：“你就別去了，我會哭的。”像開玩笑似的，她強調(diào)，“我真的會哭的，把南城門都哭倒的。”

    玩笑的口吻，也沒誰當真。只是，她自己知道，若秦臻若真來送她，她肯定會哭吧，哭得最難看最難看那種。

    秦臻沉吟了一下，頭：“好，我不去送你。”

    她還是笑，很無奈的樣子：“也不要偷偷去送我，我就怕你和景姒偷偷去。”

    秦臻不吭聲，臨別之際，有很多話要叮囑，又不知道先哪些。

    屋子里很暖，洪寶德擦了擦木梯，就扶著還不算大的肚子往那里一坐，等秦臻慢慢。

    過了很久，他：“路上要心，到了靖西便給我與景姒寫信，一個月不要少于一封，等了我得了空就會去靖西看你。”

    洪寶德嗔了一句，頗為無可奈何：“我又不了。”

    還以為他要煽情呢，卻還是像個老媽子一樣，啰啰嗦嗦地交代，分明在戰(zhàn)場是個果決狠厲的將軍，在她與景姒面前，就絮絮叨叨，十足的老頭做派。

    他也不管她聽不聽，還是繼續(xù)叮囑：“你這般年紀了，性子還不好，總是不著調(diào)，魏崢家里又沒有大人，以后必定是你幫他掌家，要沉斂一些，莫要由著性子胡來。”

    他還真是……了解她，這話的，真像女子出閣時，家里長輩的數(shù)落。

    洪寶德聳聳肩：“在你看來我就這么一無是處嗎？”

    秦臻搖頭。雖然確實不著調(diào)了些，做事也沒有章法，可她，也是極其聰明的女子。

    “我怕別人不能像我與景姒一樣包容你的性子。”秦臻頓了頓，像是嘆了一口氣，“以后，你要自己疼惜自己。”

    她不像貴族的大家閨秀，總是大手大腳的，也不拘節(jié)，平時總是滿嘴玩笑胡話，沒個正經(jīng)，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她會養(yǎng)成這樣如此性子，是因為她沒有母親教養(yǎng)，因為秦臻與蕭景姒也容忍她。都左相洪寶德就是個官痞子，哪像女子，大概也就只有這二人會將她當女子疼惜了。

    她低頭，吸了吸鼻子，然后瞪秦臻，瞪到眼睛發(fā)紅，怪他：“你突然煽什么情，一都不適合你。”又數(shù)落他，“你以前可是一直罵我混不吝來著。”

    以前以為會一直離不遠，哪知明日要分離，早知道，他以前便不那么訓(xùn)她，不會總是冷臉，會對她好一。

    “我不放心你。”他。

    “秦臻，我就這一次，從到大，都欠你一句。”她看著秦臻，笑得明眸皓齒，眼眶微紅，“謝了。”

    了這一句，然后洪寶德起身，撣了撣裙子上的土，自言自語地咕噥了一句：“湯怎么還沒好？我去看看。”然后從秦臻身邊走過去，對著廚房喊，“凌織，凌織，湯好了沒？”

    她轉(zhuǎn)身，眼睛一眨，眼淚就落下來了，抬起頭，深呼吸了一下，又逼回去。

    不大一會兒，廚房里傳來洪寶德的聲音。

    “凌織，我來幫你。”

    “我不會做飯，我給你燒火。”

    “這灶火的煙怎么這么大，把我眼淚都給熏出來了。”

    凌織：“沒有啊，我怎么沒看見煙。”抬頭一看，洪寶德滿臉的眼淚。

    秦臻站在廚房外，許久才轉(zhuǎn)身走開。

    半個時辰后，溫思染他們玩盡興了，鳳容璃也被灌得不省人事了，適才開席。席間，洪寶德了一堆感謝的話，又了什么青山不改綠水常流有緣江湖再見之類的話，頗有豪氣女俠的風范，然后她就挨個敬酒，因為是孕婦，不能敬酒，她就敬湯，她喝了很多很多湯，她，以湯代酒，先干為敬，卻喝得急了，然后就給喝吐了，讓大家先吃著，吐完就再來喝。

    洪寶德一刻鐘都沒有回來，魏崢去里間尋她，也很久沒有回來。蕭景姒便安撫了一番楚彧，然后也去了雅間最里側(cè)的屋子里。

    魏崢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蕭景姒走過去：“她可還好？”

    他搖頭，看著紙窗，看不見里面的光景，只聽得見女子極力壓抑的抽泣聲。

    “不好。”魏崢怔怔出神，有些失魂落魄，他，“她哭了，哭得很厲害。”

    他不敢進去，怕她會哭得更厲害。

    蕭景姒伸出手，卻沒有推開門，又收回來。

    “寶德不喜歡哭的，從就愛笑。”

    洪寶德從來不哭，更不會在人前哭，她總是那般玩世不恭，不讓人看到她的心事，因為從是孤兒，又寄人籬下，她其實是有些敏感的，卻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魏崢幾次想推開門，還是轉(zhuǎn)身了。

    “蕭景姒，她隨我去了靖西，會不會還這樣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哭？”他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暗了暗，自言自語似的，“我怕，她會哭很久很久。”

    蕭景姒未言。

    依照寶德的性子，咬碎了牙也會混著血咽得一滴不剩，然后笑著裝若無其事。

    他苦笑：“我來找她，是想娶她，不是想讓她哭的。”

    魏崢回頭看了一眼，頓了很久，轉(zhuǎn)身走遠了。

    蕭景姒推開門進去，又合上門，喚了一聲：“寶德。”

    地上有一灘嘔吐的污穢物，洪寶德蹲在墻邊，抬起頭來，通紅的眼，滿臉的淚痕，抽泣著：“景姒怎么辦？眼睛紅了，不能出去見人了。”

    她抬手，重重地擦掉眼睛上的淚，又落下來，便又去擦，很用力地，都擦紅了也擦不干凈。

    蕭景姒走過去，蹲在她旁邊，拍拍她的背：“那就散了吧。”

    洪寶德?lián)P起頭，大顆大顆的淚砸在蕭景姒手背上。

    “就這樣散了，我怕，想見的時候，就再也見不到了。”

    －－－－－－題外話－－－－－－

    wuli寶德，是我最糾結(jié)的地方，容我再三思考一下。

    大結(jié)局存稿中，暫時更新很少很少，但請仙女們別養(yǎng)文哈

    另外，強調(diào)一句，盜版的妹子們，別冒泡了，我家的規(guī)矩，正版才可以留言，真愛就轉(zhuǎn)正，不然，請彼此尊重，我沒辦法對盜竊我勞動成果的人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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