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親眼見過明繆用爪子解剖一只狐貍,只為了取那狐貍不心吞入腹中的一顆珍珠。
鏡湖思忖后,道:“你暫時留在明繆身邊。”
“是。”天光遲疑了一下,狐疑不決,“妖尊,天光有一計,興許可以對付妖王楚彧,以報妖尊之仇。”
鏡湖神色自若,眸光淺淺。
天光念了一個名字:“蕭景姒。”
他驟然抬起了眸,淡淡眼色,突然墨染般深凝,死死盯著天光:“你什么?”
為何到蕭景姒,他反應會如此大?
天光一邊仔細察言觀色,一邊道自己的盤算:“人族女帝蕭景姒,是楚彧妖王極其寵愛之人,若是能——”
黑漆漆的一雙眸猝然冷徹,吼道:“別打她的主意,想也別想!”
渾身戾氣,殺意騰騰,鏡湖一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眼,因為蕭景姒三個字,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跟了他幾十年,這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喜怒于色的他。
“妖、妖尊。”天光愣神地看著鏡湖。
目光相對,鏡湖很鄭重其事地警告她:“不準對她有半惡念,聽明白了沒有?”
壓下心頭不斷叫囂的情緒,天光低頭,俯首:“天光、明白,謹遵妖尊之令。”
“你給我盯著明繆,若是她要對蕭景姒不利,想辦法除了她。”
他的態度很明確,不對立,還要相護,這么不由分,毅然決然地維護。
天光欲言又止了許久許久,還是多言了一句:“還請妖尊告知,那人族女帝蕭景姒是敵是友,與妖尊大人您是,”頓了一下,她抬眸,“是什么關系?”
鏡湖不多做解釋,只是極其認真地命令:“這不是你能問的,只要記住,誰都不準傷她半分。”
天光抱手:“是。”
這個曾經除了魚,對世間萬物都一副興致缺缺的男子,如今會為了一個女子動怒認真,才一次談話,三言兩語,天光便看破了,蕭景姒那個人族女子,是鏡湖妖尊心頭的人。
女帝與帝君離席,宮中夜宴,到此落了暮色,月色便漸濃了。
楚彧抱著蕭景姒回星月殿,紫湘在前頭掌燈,淡淡黃昏的光,有些暗,在地上落了一道一道人影。
他抱著她,走得很緩很緩。
安靜的石子路上,楚彧突然喚了她一聲:“阿嬈。”
“嗯。”她本有些困意,也消了不少。
楚彧也穿著明黃的龍袍,與她白衣金線的衣擺纏繞在一起,發冠上垂下的玉石冕旒來回晃著,稍稍遮住了他俊逸的臉。
他,用叮囑的語氣:“朝中的事你先不要管,你現在好好養胎,什么事都不要操心。”
“政事可以不管,但旁的人覬覦我的帝君,我總不能任由他人搶了去。”
難得她冷清的性子這樣俏皮了一回,楚彧笑了笑:“我雖然歡喜你這般在乎我,可也由不得你這樣折騰自個的身子。”
她輕聲嗯了一聲。
他突然停下腳步,傾下身子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阿嬈放心,就算大楚國破,天下湮沒,北贏水干,天地聚合,我也是你的,誰都搶不走。”
蕭景姒笑了,笑得眼眸明亮,情人間的甜言蜜語,總是讓人歡喜。
“楚彧。”
“嗯?”
他的聲音微微一些些的沙啞,很輕柔,像某種柔和的樂器彈奏出來的,帶著蠱惑般的好聽。
蕭景姒看著他,怔怔出神,許久都沒有話。
“有話?”楚彧揉了揉她的臉,“怎了?”
他這么歡喜她的,卻似乎沒有那么歡喜她的孩子。
沉默了許久,蕭景姒有些心地問他:“孩子,你是不是不喜歡?”不然如何會為了保她不受病痛苦難,連骨肉都不顧。
楚彧眸光忽而深了顏色,腳步又是一頓:“你為何會如此?”他似乎有些慌亂,緊緊盯著她的眼睛。
他啊,并不太會在她面前謊,破綻百出。
蕭景姒往他懷里鉆了鉆,緊緊摟住楚彧的脖子:“只是我快生了,怕生了一窩公貓崽子你會不高興。”
楚彧眉頭稍稍放開,這才緩緩又起步往星月殿中走,他:“阿嬈別瞎想,我不會不喜歡的,我會給他們最大的縱容與疼愛,僅次于你。”
僅次于你……
是啊,所以,他為了她,便也沒什么不能棄的。她緩緩合上眸子,困意襲來。
不大片刻,便入了星月殿,外殿的宮人見帝君抱著女帝進來,連忙跪在一側,低頭行禮。
“恭迎陛下與帝君。”
云離聞聲趕緊從里頭出來,上前近身伺候,接過了紫湘手里的燈,并吩咐宮女去備宵夜和熱水,臉上始終掛著笑意,覺得還是自家七姐厲害,將帝君搶了回來,還是抱了回來的,外面的妖艷賤貨根本不能比,正樂呵著,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奴婢給帝君掌燈。”
云離立馬扭頭看去,一個提著宮燈的宮女,身影窈窕,站在一側,看不清模樣,聲音很好聽。
又一個妖艷賤貨!
云離本想去教訓一番,古昔便上前了,擋在星月殿內殿的門口,一副冷漠冰山臉:“退下,內殿不得入內。”
女子低頭:“奴婢告退。”然后行了禮,規規矩矩地退到殿外。
云離這才看清那宮女的樣貌,模樣生得嬌俏,
待女帝和帝君走遠,見紫湘又折回來,走到殿外,瞧了一眼那掌燈的宮女:“你叫什么名字?”
微微抬了抬頭,她回:“奴婢叫銅汶。”
紫湘不急不躁,詢問的口吻,又問:“你是哪個宮里的?先前怎么沒見過你。”
“奴婢先前在華陽宮輪值,前日尚宮房調派奴婢來星月殿外殿當差。”
“來星月殿之前,沒有人告訴你女帝的內殿不得入內?”
女帝的內殿,只有極其親近之人才能進去,這是規矩。
那名喚銅汶的宮女到底年輕,膽識不夠,頭上已有些冒冷汗了,顫顫巍巍地回話:“云離姑娘跟奴婢講過了。”
紫湘聲音忽然沉下:“那怎么還不記得?”
銅汶嚇得腿一軟就跪下了:“是奴婢初來乍到疏忽了,請紫湘姑娘恕罪。”
紫湘斂著眸,面不改色地俯視地上的女子。
“你何時入宮的?”
“奴婢入宮已有三年了。”
紫湘又沉吟了一下:“也不是新進的宮女,怎么忘了宮里的規矩。”
銅汶頭上的汗越來越多:“請紫湘姑娘明示。”
“帝君御前不得有宮女抬起頭,若有非分之想,一律剝了臉皮。”紫湘提了嗓音,擲地有聲,外殿的一干宮女們自然也都聽得到。
這種事,要殺一儆百。
銅汶一聽立馬嚇白了臉,連忙扣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一時忘了規矩,請紫湘姑娘饒命,請姑娘饒命。”她是本就存了飛上枝頭的心,方才她又瞧見了帝君,確實驚于帝君的模樣,一時鬼迷了心竅。
任那女子磕了許久的頭,額頭都滲出一層血珠來,紫湘才道:“念你是初來星月殿,留著你的臉,自己去尚宮房領杖刑吧,若還有誰敢再犯,一律嚴懲不貸。”
銅汶松了一口氣,連連磕頭謝恩:“謝紫湘姑娘,謝紫湘姑娘。”
外殿一干宮女們,各個都臉色發白,怕得不行不行的,星月殿太可怕了,一都不想在這當差啊。
云離發了一會兒呆,立馬跑進內殿去追紫湘。
“紫湘姐姐,你太厲害了。”姑娘崇拜得不行,纏著紫湘,“你教教我,你教教我嘛。”
紫湘面無表情地揮揮手:“要不要我送你去軍營待幾天?”
“……”
云離癟癟嘴,還是算了吧,軍營那種地方可不是哪個女子都能待的。
進了殿,楚彧揮袖便關上了門,他將蕭景姒直接放在了寢殿的榻上,給她寬衣,將厚重繁復的宮裝褪下,用被子裹住了她的身子。
她不話,睜著眼睛看他,也不困了。
楚彧笑笑,啄了啄她的臉:“怎么了?”
蕭景姒皺眉:“方才那個宮女身上香薰太重,有些頭暈。”
楚彧俯身,半蹲在床前,摸了摸她的臉:“嗯,熏到你了,她該死。”垂下的眸,暗了暗顏色。
蕭景姒搖搖頭,用臉蹭著他的手,覺得舒服,便往他那邊滾了滾,軟綿綿的聲音:“還罪不至死,紫湘會處理的。”
楚彧好,去擰了熱帕子過來,給蕭景姒擦涼涼的臉、手。
她裹著被子坐起來,對他挑了挑眉,笑道:“楚彧,坦白從寬。”
楚彧拂了拂她垂在錦被上的發,給她裹嚴實了,一邊給她擦臉一邊道:“那舞女是北贏的妖女,紫絨貂族妖主的女兒,私出北贏來了大楚。”
不是來尋她家楚彧的吧?
蕭景姒問:“叫什么名字?”
楚彧想了想,想不起來:“忘了。”
蕭景姒笑,又問:“生得好看嗎?”
他又將她的手放在掌心,用熱帕子捂了捂,隨口道:“沒仔細看,沒有印象。”
想必不會不好看,菁云北贏的妖女,大多生得妖艷貌美,修駐容美顏之術。
“她入宮來找你?”詢問的語句,篤定的口吻,蕭景姒覺得,她越來越像世俗的女子了,如此肚雞腸,竟也學會了紅塵風月女子的拈酸吃醋,做出這等斤斤計較的事來。
問完,她就不吭聲了,裹著被子躺到里側,扶著大大的肚子往里滾了滾。
楚彧脫了靴子,躺在外側,手一伸便將蕭景姒連人帶被地抱進懷里。
“她手里有我七年前給紫絨貂族的白靈令。”楚彧一一與她道來,“那時候,為了速戰速決,我接受了紫絨貂族羅什妖主的提議,許了他們族群一個承諾,本以為他會用來保紫絨貂族世代安于北贏,卻不想那羅什妖主如此愚蠢,竟將令牌給了他女兒。”
蕭景姒抬頭看他:“她來找你要什么?”
楚彧沉默了,不記得那妖女的臉,只記得她的話。
“我父親,若是我想好了要什么,就拿著這塊白靈令來找尊上。”
當時他問:“你要什么?”
女子生了一雙紫色的眸子,顏色幽深又詭秘,她:“明繆想留在尊上身邊侍奉尊上。”
他了什么?
楚彧想了想,當時他:“菁云,把她扔遠,別讓阿嬈看到她,會壞了阿嬈的心情。”
果然,壞了他家阿嬈的心情。
見楚彧一直沒話,蕭景姒:“她想要你?”
楚彧表示一臉嫌棄:“我討厭貂!”
蕭景姒笑笑:“那妖女胃口真大,不過若我是她,我也會要你,畢竟,若是無心儀之人,要對你心有所屬很容易,誰讓你生得這幅模樣,便是我屋里的人,都不敢看你的臉。”
真的,便是她屋里的紫湘與云離,也是甚少看楚彧的臉,都刻意避開。楚彧這張臉,看久了會被美色蠱惑的,蕭景姒覺得,生得太美也甚是麻煩,顛倒眾生一詞,放她家楚彧身上,絲毫不夸張。
聽她這樣,楚彧有郁悶了:“阿嬈,你若是不嫌棄我別的模樣,我可以幻顏換臉。”
蕭景姒毫不猶豫:“不,我喜歡你的臉。”
她這般快速地回答,讓楚彧擔憂更多了一分:“你只喜歡我的臉嗎?”
“當然不是。”蕭景姒想了想,似乎他的性格……有些任性,處事……有些暴戾,為人……有些獨斷,她回答,“還有身體。”
“……”
蕭景姒完,有后悔了,楚彧郁悶得不得了,阿嬈居然只喜歡他的臉和身體,危機感又油然而生了。
見他郁郁寡歡的樣子,蕭景姒笑,連忙補充了一句:“自然是哪里都喜歡。”湊過去,在楚彧唇上親了一口。
楚彧這才笑了。
“阿嬈不用擔心,我會讓菁云將那只貂女趕得遠遠的。”
蕭景姒是有些顧慮的:“會不會得罪貂族?當日你既然愿意與羅什妖主聯手,必定也是忌憚貂族的勢力。”
“不是聯手。”楚彧糾正,“是降服。”
蕭景姒聽他著,北贏雖是妖族,但領土之爭、王位之奪與宮廷權謀也大同異,北贏這個帝國,是楚彧的領域,早晚有一日,她也要和他一起承擔。
楚彧道:“當日若是貂族不服于我,我第一個要滅的便是部落最大的貂族,畢竟要殺雞儆猴,興許會費些時日,但也并非難事,而且,我已經不是當年孤軍奮戰一人殺去北贏的楚彧,我現在是整個妖族的王,已經沒有哪個族群可以威脅到我了,更何況,七年前我單槍匹馬都不曾畏懼,如今哪里需要讓步。”
所以?那白靈令他要置之不理咯。
蕭景姒笑著問:“你要言而無信嗎?”
“若是他們不識好歹,我只好背信棄義,而且紫絨貂族確實是個隱患,貂族好戰,族群很大,我也不想留著他日被反咬一口,反正,我在北贏萬妖眼里,一直是暴君,過河拆橋又算得了什么?”
在人族又何嘗不是……暴君。
這番并非光明正大的君子之論,他起來,很理所當然,暴君?他就是暴君如何?
蕭景姒凝了凝眸光,認真地叮囑:“以后不要輕易許諾,人啊,都很貪心的。”
楚彧乖乖頭:“那時沒有遇上你,對什么都無所謂。”他頓了一下,“現在有怕的東西,才像活著。”
她湊過去,就想跟他親昵,有莫名其妙地心疼,她家這只貓啊,以前可能真的只是貓,現在,是人,是她的人。
兩人親近了會兒,楚彧突然想起來,喚了一聲紫湘:“去把藥端來。”
不大一會兒紫湘便端來了一蠱藥,放下后便退出去了。
那碗藥,名義上是她的保胎藥,楚彧瞞著她換成了治心脈的藥,她又瞞著他,換回了保胎藥。
這是唯一一次,他們不對彼此坦誠。
蕭景姒轉開眼:“楚彧,我不想喝藥。”她抱怨,“很苦。”
他沉了沉臉,卻柔聲哄她:“阿嬈聽話,別的事可以由你,藥不能不喝。”楚彧把藥端來,喂到她嘴邊,“張嘴。”
都固執己見,因為有疼惜的人,不愿意讓步,因為太在乎了。
蕭景姒張嘴,喝得很快,眉頭越擰越緊。
楚彧給她擦了擦嘴,見她眉宇不散:“是不是很苦?”
藥不苦,她喝過更苦的,就是心疼,心疼楚彧,也心疼腹中的孩子,她就頭,苦。
楚彧聽她喊苦,便喝了一口蜂蜜花釀,渡到她嘴里,待她吞咽完,他也不挪開唇,貼著她嘴角輕輕地吻,纏綿地輕咬,一一地舔舐著。
“還苦嗎?”
蕭景姒笑:“很甜。”張開嘴,她任他予取予求。
楚彧吻的很深,自從她懷孕之后,他便沒有這樣吻過她,怕動情,怕一發不可收拾,果然,不能高估他的自制力,他大口吞咽,手落在她心口,往下移動。
“阿嬈……”
楚彧的聲音啞了,**濃濃。
蕭景姒睜開眼,水霧朦朧:“嗯?”
他像很難受的樣子,一雙眸子有紅了:“我熱。”
她不解,現在是寒冬啊。
楚彧沙啞著聲音:“春天不遠了。”
然后,一雙毛絨絨的貓耳朵出來了,蕭景姒低頭一看,果然,尾巴也出來了,鉆進她裙擺里,一直軟軟地蹭她的腿。
他似乎特別特別難受,眼睛越來越紅。
蕭景姒體貼他,就建議:“我們分床睡?”
楚彧立馬否決,很堅決:“不要,難受我也要抱著你睡。”
然后他就抱著她,一動不動,僵直地躺著,呼吸聲越來越重,嗯,尾巴越搖越快,蕭景姒摟住他的脖子,觸手一片滾燙。
蕭景姒往后退了退:“很難受?”
“嗯。”
鼻音很重,呼吸很亂,他一雙濕漉漉的眸子,看著她,灼灼火光。
蕭景姒到底心疼楚彧,遲疑了許久,:“你睡到里面去。”
楚彧有愣,卻還是聽話地照做,床榻很大,他躺在里側,拉了拉蕭景姒的手,示意一起睡。
蕭景姒低頭,聲音很:“你躺好。”
楚彧就乖乖躺好了,一雙鹿般的眼,煜煜生輝,盯著蕭景姒瞧,黑白分明又情潮濕潤。
蕭景姒被他看得有些羞赧,聲音更了:“你閉上眼睛。”
他沒聽,就看著他家阿嬈。
蕭景姒抿抿唇,將床簾落下,坐到楚彧身邊,他瞪大一雙絕美的眸子,似懂非懂,直到蕭景姒一雙涼涼的手落在他的腰帶上,楚彧才恍然大悟。
他立馬開心地眉飛色舞,:“阿嬈,我可以自己脫,會快。”
“……”蕭景姒手一抖,帶子扯不下來了。
不大一會兒,錦繡蠶絲芙蓉帳中,傳出來男子輕聲的淺吟,還有低沉嘶啞的聲音,帶了魅惑,酥人得緊。
他開心地:“我好喜歡好喜歡你這么對我。”
他很開心地:“我好喜歡好喜歡和你親熱,只喜歡和你做這種事。”
然后,他又叫了兩聲,那是聲聲魅人。
“阿嬈——”
蕭景姒命令:“不準話。”還不知道他會出什么羞人的話。
然后楚彧沒話了,他叫喚得很歡。
“喵~”
“喵~”
“喵~”
這久違的貓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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