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做了一個夢,夢里他又再一次回到那段黑暗的日子。
那是他一刻都不想回憶但卻無法忘卻的記憶。
他不該存在的出生,
被遺棄,
被封鎖,
被人們厭惡,
他所受的折磨,所受的孤獨,
全部,
一一再次在夢里重現(xiàn)。
——
我是一名不該存于世間的存在,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
我與普通的小孩不同,自出生,我便擁有靈智。
在我出生之時,天地昏暗,風云變幻,似乎連老天都不愿意我降落在這個世間。
我的父親,是一位人類。
而我的母親,卻是一個狐妖。
我的父親,是一個眉目深邃的人,他抱著狐貍身軀的我,目光充滿憐愛以及一絲無奈。
這便是我的父親嗎?那時的我如此想到。
然后,我便在一旁看著我的父親篡改了我母親的記憶,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知道,只是我自出生,便擁有不同尋常的靈智。
在那之后,我便一直跟隨著我的父親。
他一直把我隱藏,從不帶我去見我的母親。
我的身體似乎與常人不同,跟隨在父親身邊,生長的卻異常緩慢,
十幾年的時間,卻依舊是七歲孩童的模樣。
父親告訴我說,我與其他人是不同的,
我知道,我的確是與其他人不同的。因為我既不是人類,亦不是真正的妖。
我的身體,每逢月圓,便會幻化為一只雪白的狐貍,而在月圓之后,又會幻化為普通的小孩。
一次,月圓之日,父親不在我的身邊,我的幻化被人無意間看見。
那人嫌惡、厭棄甚至仇恨的看著我,襲擊我,攻擊我。
他說,你這個妖孽,是人類的恥辱。
那時的我還很弱小,若不是父親及時趕回,也許我便已死去。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我是被人們厭惡的。
原來,我并不被人們所接受。
我問父親,我算什么?
父親沉默,摸摸我的頭,他說:不管你算什么,你都是我和你母親最愛的孩子。
我又問,那母親在哪?
父親說:你的母親,正在一個地方休養(yǎng)生息。
我低頭沉默。
我雖是七八歲小孩的外表,但在父親身邊生存了將近二十年,我的心智早已不是小孩子可比,即使父親從未讓我接觸外人,接觸外面的世界。
恐怕連我父親也不知道,我自一出生便擁有極高的靈智,我親眼看著他篡改母親的記憶,把母親送離。
但我依舊是抬頭純真的看著父親,笑著道:原來是這樣。
父親摸摸我的頭,眼底深處劃過一抹痛楚。
而我,假裝看不見。
我原先以為,我會一直待在父親的身邊,哪怕見不到母親,哪怕不被世人接受,就這樣也好。
但是,有一天,父親帶我來到一處高山幽谷。
他說:孩子,我要外出辦一件事,也許,要離開很久很久。
我望著布滿整個高山幽谷的陣法,忍住內(nèi)心的難過,天真無邪的問道:父親,是要去哪?
他低下身,抱住我,頭抵在我的肩上,一向不茍言笑,嚴肅的他,此時卻聲音微微顫抖,他說:我要去找你的母親。
我感受著肩上的****,輕聲道:好。
然后,父親便把我放入陣法之中。
他升起在高空,望著躺在山谷陣法正中央的我,眼里閃過痛苦、愧疚、難過以及決絕。
然后他說:孩子,睡吧,一覺醒來,便什么事都沒了。
我看著父親話音落后,手上動作,整個山谷發(fā)出轟鳴聲,我的身下,爆發(fā)出萬丈光芒。
我看著父親深邃鐫刻的面容,純真一笑。然后閉上雙眼。
心里默默說道:父親,再見。
父親,就此把我封印。
正如我所說,父親并不知道,我生來除了神智遠超常人之外,我的神識亦遠超于人。
父親的封印大陣,并不能完全令我沉睡。我雖不能言,不能動,不能示物,但我的神智依舊清醒。
一年,兩年,三年,十年…
剛開始,我在陣法之中仍會數(shù)著年數(shù)。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早已記不清過去了多少年。
我只知道我在暗無天日的封印之中度過了冗長的時間,長到有那么一瞬間我?guī)缀跬浉赣H,忘記母親,忘記我是誰,忘記我身在何處。
我的神識感受著陣法外的的一切,感受著春夏秋冬,感受著不同的人們在山谷之上安頓遷徙,感受著世事變遷。
漫長的時間過去,終于,在時間的侵蝕下,亦或是在父親的估計下,封印松動,直到消散。
在走出山谷的那一天,我恍若隔世,我看著山谷外的世界,不知何去何從。
我迷茫的走到一座城鎮(zhèn),那早已不是我熟悉的地方。
剛一進去,便被所有人圍堵,人們皆敵視的看著我。
我聽到有人說:妖,那么弱小的妖,竟也敢闖入人類的城鎮(zhèn)。
我疑惑的看著他們,說:我不是妖。
其中一個修士嗤笑:不是妖?身上妖氣如此之重,難不成你想說你是人類?
我沉默,是了,我亦不是人類。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在漫長的時間過去,父親不在我的身邊,我身上的妖氣早已不能遮掩。
毫無意外,我被城鎮(zhèn)里的修士所捕捉。
我被他們關(guān)押,一日在城鎮(zhèn)外示眾斬殺。
他們把我放在鐵制刑具上,身上是被他們鞭打的條條傷痕。
因為我弱小,所以他們以折磨我為趣。
這是我莽撞的代價。
但為什么,從沒有人告訴我,我該怎么做,我該怎么在世間生存。
我看著在我身上施放一個個術(shù)法的人類,看著他們臉上殘忍的笑容,心里難過。
他們用術(shù)法逼我現(xiàn)為原型,用一把大火,想要結(jié)束我的生命。
但出乎他們意料,我并沒有死。
我的父親是修為高深的修士,我的母親是萬年難遇的情狐,我是他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會如此輕易死去。
他們看著我身上的火消散,身上的傷痕在漸漸自行修復(fù)。
那是我從未被挖掘的本命天賦。
我的血肉,再生,不滅。
人們發(fā)現(xiàn)了這個事實,比折磨我時更加興奮。
自此,我成為了人們手中的藥人,
我被關(guān)在一個看不見天日的房內(nèi),每隔一段時間,便割下我的肉。
我成為了人們手中的移動妙藥。
后來,他們把我關(guān)押到一個陣法之中,人們再也沒有每隔一段時間便過來一次,束縛著我的陣法會直接從我身上汲取血液。
便這樣,我又過起了暗無天日的生活。
我想,再也沒有人比我更懂得寂寞、孤獨以及絕望的滋味。
就在我以為我會就此結(jié)束我這可笑的一生時,我得救了。
沒有任何人救我,只是這個城鎮(zhèn)毀于一場妖潮。
我穿梭于廢墟中,看著在我身旁經(jīng)過的妖獸,看著他們望著我異樣的眼神。
他們說:你的存在,是妖族的恥辱。你不該活下去。
我神情麻木的看著他們,
所有人都告訴我,我不該活下去,
不管是人,還是妖。
我凄涼一笑,毫無反抗的看著那妖族首領(lǐng)一把大火襲來。
我烈焰焚身,躺在廢墟中,身上是被灼燒的痛楚,內(nèi)心更是疼的厲害,
那一瞬間,對父親,我是恨的。
恨他為何拋下我,離我而去。
就這樣,我在烈火下灼燒,但卻沒有死亡。
我在廢墟中望著澄靜的天空,感受著身上肌肉的自行再生,麻木的爬起,繼續(xù)向前。
毫無目的的向前。
我走過荒野,走過城鎮(zhèn),走過村莊,
我以一個小孩的模樣走過各個地方。
我當過最下等的下人,
當過乞丐,
當過各種各樣的身份,
也經(jīng)歷了各種折磨、毒打、敵視、關(guān)押、殘害。
從此,我也學會了偽裝,
在人類世界中的偽裝。
偽裝成一個無辜的小孩,博取婦人的同情,只為求取一口飯,
偽裝成流離失散的孤兒,只為能有一安身之地。
我學會收斂妖氣,在人類世界委屈求存。
但是,我永遠不會長大的身體暴露了我的不同尋常,
而且,在修為高深的修士面前,我身上妖氣無可遁形。
我再次被人類捕捉,經(jīng)歷各種暗無天日殘忍的實驗,折磨。
我不甘心,我恨,我運用自身的優(yōu)勢逃離。
但大陸的人們都在尋找我,
皆傳言,我是世間難得的靈丹妙藥。
我艱難的逃離躲避,逃無可逃,最終來到人們口中的禁地,無日森林。
我拖著傷痕累累,殘敗不堪的身體,跌跌撞撞的走入無日森林。
終于,人們不再追來。
我喪失所有的力氣,跌倒在森林之中,任風雨吹打,卻再沒有力氣爬起。
我想,就這樣死去也好,總比死在人類的手里好。
然而,就在我以為我就這樣死去之時,一股股不同尋常的魔氣把我席卷而走,
再次醒來,我便束縛在一個巨大的魔陣之中。成為一個魔物的核心。
我在魔陣中,再次經(jīng)歷了冗長的時間,再次經(jīng)歷了寂寞的滋味,時光飛逝,期間遇見形形色色的人類,修為或低或深,但不管哪個,一一都成為魔陣的滋養(yǎng)物。
而我,也不再抱有期待,人類的面目,我早已看清。
我麻木的看著昏暗的天空,有時會想,為什么,為什么父親與母親會讓我降臨于世。
為什么,我會有這樣的人生。
這世上,是否真的有天道主神,如果有,又為何對我如此不公。
我不甘心,不甘心就此結(jié)束我的生命。
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向這個世界認輸。
哪怕是這樣的我,這樣不堪又不容于世的我,也該有我能爭取到的東西。
例如她,一個絕美的女人。
我看著她自發(fā)現(xiàn)我、到說救我,到艱難闖陣、到艱辛救我而下。
她說,想活下去嗎?
她說,別怕,有我在。
她說,別怕,我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
她是問我,想不想活下去,而不是告訴我,我不該活下去,
她是告訴我,別怕,她會保護我,而不是,我該死。
她對我的好,對我的溫柔,都是我從未有過的對待。
我想,她便是我等待許久,該爭取的東西。
我看著她為我治療,明明外表是個冷漠的人,動作卻溫柔異常,
我忍住心里的難過,看著她說,睡吧,一覺醒來,你便痊愈了…
一如類似多年以前,父親把我封印之時所說的話。
我努力的看著她,害怕的看著她,害怕一覺醒來,就如當初那般,
又只剩我一人。
我聽著她的話不由自主入睡,
不由的想,我該相信她嗎?
【ps:小男孩自述奉上,這可是我最愛的一個小男孩。(^-^)恩,今天要感謝凝星謠、豬啊豬呀以及嫣旗娘的打賞還有投票的朋友們~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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