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看著這一幕良久沒有言語。

    就如那幾位死去的筑基修者所言，靈樹的確只有少許的修為，還不足以化形。上天對眾生是厚愛的，一些花木蟲草相較于人類雖然能夠更輕易的吸收天地精華，但是若想要化形，卻也是更加艱難。

    如果沒有這一世女子的死亡，沒有這一變故，也許靈樹要再等待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夠化形。但是也許女子于靈樹而言太過重要，于他有不一樣的意義，所以當她再次在他面前死去時，已經有了意識的他打破桎梏強行化形。

    此時的樹妖阿黎站在白雪的身邊，望著那時的自己以及白雪的前身，眼光柔柔，有遺憾，卻早已沒有了面前那時自己眼里的痛苦。也許是千帆過盡，洗凈塵沙，里面有著一份別人看不懂的沉淀感情。

    似乎是察覺到白雪的目光，阿黎轉過頭，溫柔一笑，目光有慶幸也有滿足，聲音如拂過人心的水，

    “如今，只要你能在身邊便好。”

    白雪看著阿黎眼中那呼之欲出的情感，不知道為什么，恍然想到了穆炎。樹妖眼里的感情太過沉重，她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那些事，她很難承受這其中的百般情感。

    有人曾說過，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樹妖陪伴了白雪的前身兩世，但這一世，穆炎又何曾不是陪伴著她。

    不，應該說，穆炎與她更是一種經歷過危險，經歷過生死的陪伴。

    也許一個是漫長的陪伴，一世又一世，一個只是短暫的二十年甚至十幾年，甚至是在一起經歷的時間更少，但是感情這種東西，有時候可以用時間衡量，但有時候卻不可以。

    每一段經歷的事，甚至是當時的情形都不一樣，兩者的感情孰輕孰重又怎么能比較。

    白雪從來都是活在當下的人，不管過去如何，她只相信自己現在的感受。最起碼，看到這里，白雪已經隱隱的相信，也許自己真的就是他口中的‘阿千’，看到自己前世的畫面，也僅僅是感觸，她很無情，卻也專情，她的心很小，也許認定了一個人，就再也裝不下誰了。

    阿黎再次揮手，畫面再次轉變，二人不再說話。

    白雪不知道人死去之后是不是前往了黃泉地獄，還是直接投胎轉世，又或者是如果是在黃泉地獄，那要多長的時間，一個人才能再次輪回。

    因為這一世，靈樹等待了將近五百年的時光，春去秋來，都未再看到那個女子。

    樹妖提前化形是有代價的，他只能身處于他本體周圍的森林之中，一旦出了森林，遠離了本體，那么他的妖靈便會消散。

    白雪站在其中，望著那個時候的樹妖每一天每一天都前往樹林的邊緣，在展望，在等待。

    也許，他也是害怕自己與女子再無緣分，害怕就此錯過了相見的機會。

    直到五百年后的一日。

    這一日，一位小女孩無意間闖入森林之中，害怕的一個人在默默哭泣。

    當白雪看見那個小女孩那熟悉的外貌時，不由心生百味。

    然后，她看著每日等待的樹妖在一棵樹后慢慢走出，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溫柔的問道：你在哭什么？

    小女孩抬起臟兮兮的頭，看著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出來的大哥哥，用受傷的小手擦了擦眼淚，愣愣的回道：大家都討厭我..都不喜歡我...

    樹妖：那，你的家在哪呢？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我沒有家..也沒有家人..

    樹妖：那你愿意跟著我嗎？

    小女孩：...好...

    小女孩的眼神愣愣，諾諾的把小手伸出放到男人伸出的大手之中，而男人亦伸出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把女孩伸過來的小手緊緊握住，眼神溫柔而又專注，仿佛女孩便是他的全世界。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二人身上，斑駁而明亮。風吹起樹葉輕輕搖晃，發出悅人的輕聲，仿佛在慶賀，又仿佛在呢喃。這一幕，美好的令人想要流淚。

    白雪微微闔目，那樹妖的眼神與如今看自己的眼神何其相似，那么專注，那么深沉。仿若自己便是他的全世界。

    這一世，樹妖不再是一棵不能言語的樹。

    他終于可以行動，可以說話，可以與女孩交流。以一個人類的身份。

    白雪心里突然有些想盡快知道，在后來的時間里，后來的一世又一世，還發生了什么。

    身旁的阿黎看著眼前那一幕，卻是在對如今的白雪說道：“阿雪，如今你還會認為，是我認錯了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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