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輪子都換好,沃琳試了試婦檢床的穩定性能,結果令她很滿意,她去找孫師傅。
現在的維修組給科室修儀器,每修一次都要簽一次單,上面要注明修了什么東西,維修費多少錢,配件多少錢,維修者和科主任都需要簽名。
沃琳只帶了配件出來,她沒有維修單,她也沒有權利核準維修費,不知配件的價錢。
曹師傅填好單子給沃琳,沃琳拿著單子就去找婦產科海主任簽字,她急著完事后去找張萍,也就沒有看單子內容。
反正這次的維修是她和張萍打的私人交道,維修費什么的和她沒什么關系,也就懶得操那份心,之前她跟著別人出來維修,也沒看過維修單。
海主任看過維修單,盯著沃琳的眼神不善:“你這是搶錢呢!”
啊?沃琳有點懵,難道是單子的內容很變態嗎?
張萍看了看海主任手里的維修單,咋舌:“我的天,這費用,還不如申請買個新婦檢床呢!”
她心說,這次的維修活是她給沃琳攬的,是想沃琳賺點外快,可這也宰得太狠了吧。
可是看著沃琳那一臉迷糊樣,她心里哭笑不得,估計沃琳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
“主任,您看,這單子是孫師傅填的,”張萍替沃琳辯解,“沃琳估計根本沒看。”
“是啊海主任,我是沒看。”沃琳趕緊申明,同時探頭看了一眼維修單。
我的媽呀,配件費300,維修費600,合著自己幾個月的工資加起來,才夠修一次婦檢床的。
“我就不信了,坑人也沒這么個坑法的。”海主任氣沖沖去找孫師傅。
沃琳尷尬地跟在海主任后面,這事她還真做不了主。
海主任進了B超室,沖著孫師傅就開火:“老孫,你這是要搶錢呀,換幾個輪子而已,沒多大的技術含量,你大筆一揮就是六百,哪有這個道理?”
“我看看?”孫師傅拿過海主任手里的維修單,仔細看過后,打哈哈,“嘿嘿,誤會,誤會,一不小心多寫了一個0,我這就改過來。”
海主任搶過維修單,冷哼:“誰知道你這是真誤會,還是假誤會。”
“真誤會,真誤會。”孫師傅給海主任賠笑,然后看了一眼沃琳。
沃琳被孫師傅看得有點發毛,瞬間覺著自己呆在這里多余,她自覺地退出了B超室。
“海主任,你說你這么較真干什么?”孫師傅眼睛盯著B超室門口,小聲和海主任嘀咕,“這東西都是公家的,維修費也是公家出,你又不用出一分錢。”
海主任冷笑:“我和這東西有感情,就是要較這個真,你想怎么著吧!”
年輕時候的海主任,是Z醫院婦產科的技術骨干,因和原婦產科主任意見不合,她負氣離開Z醫院,自己開了一家婦產科診所,生意火爆到全市醫院的婦產科患者都往她的診所跑。
最后Z醫院的院領導決定,以五倍的價錢,買下海主任診所的所有東西,并請海主任做Z醫院婦產科的一把手,也就是婦產科的真正當家人。
海主任當時離開Z醫院,本身只是為了爭口氣,醫院領導如此做低伏小,她也就放下架子回到了醫院,從那時扛起了婦產科骨干的擔子。
她說是和婦檢床有感情,那是真的有感情,因為這張婦檢床,就是她開診所時的婦檢床。
“好好好,我錯了,我這里給海主任賠不是了,”孫師傅嘻嘻哈哈朝海主任打躬作揖,“以后寫單子的時候,我一定要看仔細了,寫完再核對兩遍,絕不再出錯。”
“哼,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誰不會做,”海主任不依不饒,“誰知道你會不會回頭又把這個0給加上,不行,你這單子得改,大小寫數字都得有。”
孫師傅的笑容維持不下去,臉色變得難看:“海主任,你未免管得也太寬了吧。”
維修單是他自己設計的,維修費和配件成本費也由他定,別的科室主任不是想不到他事后可能會改數字,不過人家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沒誰挑明了說,今天他算是遇到了硬茬。
“這事我還就管定了!”海主任本來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這下更加來了脾氣。
她掏出手機打電話到財務科:“胡科長,維修組的維修單是不是應該由醫院統一印制,單子上填寫的數字,是不是應該和銀行的存款單一樣,大小寫都有?”
電話那邊傳來胡科長的聲音:“海主任,有什么事咱們等下再說,我這里正在開科務會。”
“不行!”海主任毫不客氣,“我這里都要當冤大頭了,等不了,這可是你們財務科的失職!”
“什么事這么嚴重呀?”海主任這么大一頂帽子給扣過去,胡科長那邊不敢大意。
醫院里稍微有些年資的職工都知道,海主任較起真來連院長的面子都不買,胡科長這些年來的做事原則是,能不得罪海主任,就少一樁麻煩。
“行,海主任你別著急,我馬上過去。”胡科長暫停科務會,親自去了婦產科。
孫師傅因為一時貪心,鬧了個騎虎難下,繼續修B超的心思也沒有了,可也不敢現在就離開婦產科,那樣的話海主任更是會和他不死不休,他只能在B超室干耗時間。
他有時間干耗,海主任可是忙得很,和他較真的這幾分鐘內,就有醫生和護士幾次在門口大聲請示事情,胡科長那邊一說要過來,海主任扭頭就去忙活了。
孫師傅心里那個慪呀,可暫時又沒辦法,維修組重組只是醫院經濟改革的第一步,隨后還有大的動作,他從今以后的收入,全靠各科主任的金手,所以他哪個主任都不敢得罪。
沃琳從B超室出來,去找張萍聊天,張萍站在曾依依身后,指點曾依依給患者做婦檢。
“本來是想給你弄點外快來著,看來這個愿望要打水漂了。”張萍和沃琳嘀咕。
沃琳聳肩:“謝謝你有好事想著我,不過以后這種事咱還是不要想了,你不知道,剛才我差點沒被孫師傅的眼神給吃掉。”
張萍為沃琳打抱不平:“他憑什么呀,又不是你讓我們主任去找他麻煩的。”
“這還不簡單,”曾依依插話,“別人給主任簽維修單,都是哄得主任直接簽,不去看數字,只有沃琳傻乎乎的,把單子遞給主任,啥話也不說,可不就漏了破綻了嗎。”
原來是這樣啊,沃琳和張萍對看一眼,沃琳調侃曾依依:“沒想到呀,見識挺豐富呀你,這個道道你也懂!”
“是你自己傻!”曾依依懟沃琳。
沃琳沒吭聲,照曾依依的說法,自己是挺傻的,不過就是事情重來一遍,自己還是不會做出混淆視聽的事,是什么就是什么,要是真拿了不該拿的錢,自己會過得心里不安。
婦產科的醫生和護士各個都忙,全都是走路帶風的,婦檢做完,產房那邊又叫張萍有事,說是其中一個產婦的宮口已開,情況不太好,主診醫生讓張萍去幫忙。
沃琳背著工具箱離開婦產科,該她做的事她已經做完,曹師傅和海主任扯皮的事,就不是她能摻和的了,而且她也不愿意被扯進去。
把工具包送回維修組,離下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沃琳打算參考秀才寫給她的游戲程序,按照自己的想法修改一下自己的游戲程序。
還沒有開筆,秀才蔫頭耷腦地進了她的辦公室。
“怎么了你這是?”除了木然和傻笑之外,沃琳這是第一次在秀才臉色見到第三種表情。
“李院長說,醫院要成立計算機室,問我能干不,能干就干,干不了就走人。”秀才甕聲甕氣說著,習慣性伸手去懷里摸酒瓶子。
“那你到底能不能干?”沃琳刻意忽視秀才沒有摸出酒瓶子的手,沒有給秀才思考時間,緊接著秀才的話頭追問。
“能。”秀才說完,想了想,又搖頭,“不知道。”
“那就是能!”沃琳替秀才下結論。
簡賦給她講過,從心理學上來說,通常下意識說出的那個答案,是真實答案,而后續經過猶豫或是思考后的答案,是含有水分的,至于水分的多少,要看回答者的經歷。
“你說我能?”秀才眼巴巴地盯著沃琳。
“能,你當初進醫院,就是按計算機室的人才標準招進來的。”沃琳說得斬釘截鐵。
連影響你這么多年的酒你都能戒了,其他哪里還有什么不能的。
不過這話沃琳只能在心里說說,如果真要說出口,表面上是在鼓勵秀才,實際上的效果卻是提醒秀才喝酒,就像大人對待小孩子一樣,你越是提醒孩子不要做什么事,他越是會做。
“是哦,那我現在要干什么?”秀才滿眼的迷茫。
“編程序呀,你的程序編完了嗎?”沃琳指了指電腦。
不給秀才找事做,秀才因迷茫又會去懷里摸酒瓶子,那可就壞了菜了。
可是自己不是簡賦,不能總跟著秀才,沃琳去維修室給簡賦打電話。
電話打通,沃琳首先聽到的是李磊的無賴聲音:“你不答應,我就毀了他。”
“喂?”然后才是簡賦的聲音。
“喂,”沃琳告訴簡賦:“秀才看起來不對勁。”
簡賦安撫沃琳:“你不用擔心,我知道怎么回事,你不要讓秀才閑著就行。”
沃琳點頭:“嗯,我讓他接著編程序了。”
掛掉電話,簡賦恨不得把手機砸到李磊的臉上:“你他媽還能不能再不要臉一點,為了你自己的利益,不惜害人,把秀才逼到這種地步。”
“我這哪是害他呀,我這是幫他,就你和沃琳慢悠悠的步子,什么時候他才能有出息,”李磊一副我是好心的神情,“我可是神經科的醫生,知道什么時候該下猛藥。”
“我看你他媽就是個神經病!”簡賦氣得大罵。
今天李宗榮來了個院長突擊大查房,去的是神經內科,也就是以前的神經科。
現在神經科已經分為神經內科和神經外科,神經內科就在原來的樓層不搬,神經外科計劃要搬到外科住院樓去,只是外科住院樓還沒有騰出空樓層,神經科也就暫時保持原狀。
因為是突擊查房,已經上交病案室的病歷,有需要查看的,神經內科的醫生還得去病案室臨時借出來,來回跑,浪費時間,也很不方便。
李磊想起他在省醫院實習的時候,臨床科室需要查看什么病歷,只要在醫院內部計算機網絡上搜索就能看得到,根本不用去病案室這么麻煩,他順勢提了這個問題。
醫院本來就打算建立計算機室,只是這兩年由于領導班子內部的原因,這事一直拖著,今天李磊這一提,李宗榮又想起了這檔子事,也想起了秀才這個人。
查房結束后,李宗榮沒有回辦公區,他讓李磊把秀才找去神經內科,具體他和秀才談了什么內容,因當時沒有第三個人在場,別人都不得而知。
談完話后,李磊看見秀才從主任辦公室時神情就有點不對,他沒敢刺激秀才,而是旁敲側擊去問他自己的老爸。
李宗榮對李磊沒有好氣:“你要是搞得定你媽,就好好準備考研,要是搞不定,就老實待著,別再給我出什么幺蛾子。”
這都哪跟哪呀,李磊心里撇嘴,老爸不知在老媽那里受了什么氣,拿自己來消遣。
聰明如他,從老爸的習慣里猜測得出,老爸和秀才的談話內容,應該也是二選一的問題,再根據秀才的情況,他覺得是讓秀才要么好好干,要么就滾蛋。
事情的真相,還真就讓李磊猜對了。
李磊以此事為借口,狐假虎威去嚇唬簡賦,說他雖然不能左右整個醫院領導層的決定,但影響老爸的決定肯定做得到,要是簡賦不答應借宿舍給他,他就讓老爸趕秀才走。
簡賦心知李磊虛夸的成分比事實要多,可他不敢賭,如果李磊狗急跳墻,倒霉的是秀才。
李磊不就是想占用空宿舍看書嗎,那就如他所愿吧,反正李磊在宿舍看書的時候,自己不在,眼不見心不煩。
“這宿舍是秀才的,你問我沒用。”簡賦還是氣不過,不肯輕易答應李磊。
李磊招牌式耍賴:“只要你答應,秀才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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