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什么?”沃琳問韓霆。
“我怕你不要我了呀!”韓霆覺得自己的心又飛進了風中。
“我有一瞬間想要放手的想法,可是又舍不得,”沃琳苦笑,“既然舍不得,我就先這么賴著吧,看我能撐到什么時候,或者,你哪天煩了,厭了,自己走了。”
“媳婦,不準再說這種話,”韓霆背起沃琳,“即使你一生臥床,我也不會離開你,我就是你的手和腳,我還指望著和你天南海北的游呢。”
是他的疏忽引得沃琳一次次受傷,自責的反倒是沃琳,沃琳還差點要離開他,道歉的話在他心里千彎百轉,可最終他還是沒說出口。
他覺得,事情已然這樣,道歉也于事無補,他以后對沃琳再多用些心就好。
他已經醒了,不能再占用重癥監護室,有什么話還是回去再說吧。
沃琳拍拍韓霆的背:“讓我自己走,否則我真覺得自己是一個廢人,基本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好,走慢點,不用趕時間。”韓霆輕輕把沃琳放下。
雖然韓霆很想就這樣背著沃琳走下去,可他心里明白,他有他的驕傲,沃琳也有沃琳的堅持。
放療樓里,中年保安在倒除濕機的水,費娜麗站在拆了墻的那一面,望著雨幕發呆。
沃琳的手在費娜麗眼前晃了幾晃,費娜麗才回過神來。
“干嘛呀這是,想在冥想中吸收天地靈氣,準備飛升成仙了呀?”沃琳調侃費娜麗。
“我在想,是在食堂,還是在家里,或者是咬咬牙,去店子里?”費娜麗一臉的猶豫不定。
韓霆聽得莫名其妙,沃琳倒是知道費娜麗在說什么:“你還沒想清楚呀,眼見著日子越來越近,你再不定個主意,東西都不好準備。”
費娜麗這是還在為在哪里辦婚宴的事發愁,畢竟一輩子就這一次,辦得寒磣了,她心不甘,辦得隆重了,她心疼錢。
高陽家里一分錢都不出,她自己家里賣了一半的牦牛,把賣牦牛的錢給她當嫁妝寄過來了,她還想存著這些錢在銀行里生利息呢,而且養孩子也是很費錢的,手里的余錢少了,她心里沒底。
韓霆聽出個名堂來了,慫恿費娜麗:“你可別犯傻,結婚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勞心勞力也就算了,可千萬別勞錢,你這一勞錢,性質就不一樣了。
“男方的家人不承認你沒關系,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可要是結婚全花你的錢,你這就是遞理由給男方的家人侮辱你,倒貼。
“男女雙方組成家庭后,生孩子,養孩子,做家務,無論從哪一方面說,付出多的都是女人,最初愛你如生命的男人,天長日久下來,照樣會把使喚你看成是理所當然。
“所以,在開支方面,還是要以男方的錢為主,最起碼,也要做到男女花錢均衡,多的錢,你留著傍身。
“婚禮只不過是個形式而已,打腫臉充胖子的事,是自找罪受,沒人會替你后悔和心疼。”
費娜麗聽得發愣:“韓主任,你和沃琳結婚的時候,是你花錢嗎?”
“哈哈,”韓霆將沃琳攬進懷里,宣誓主權一樣炫耀,“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工作時間長,積蓄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所以不用為錢發愁。”
“那你家里會為你出錢嗎?”費娜麗心里有些發酸,不由得想比較。
“你現在已經為難成這樣了,就不要想著別人會怎么樣,這不是給你自己添堵嗎,不過,如果你想要投資,讓你的錢賺得比銀行的利息多,我倒是可以介紹你幾個方法。”韓霆巧妙地避開了費娜麗的疑問。
費娜麗搖頭:“投資的事還是算了,投資有風險,我自己又不懂投資,銀行里的利息雖不一定有投資賺得多,可是讓人放心。”
“你這想法倒也對,”韓霆沒再給自己找事,“錢存在銀行里賺利息,其實也是一種投資,而且最保險。”
“對對對,把錢存進銀行生利息,這也是一種投資方式。”韓霆的話讓費娜麗吃了定心丸。
費娜麗郁悶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笑瞇瞇和沃琳說著:“沃琳姐,范工吃完飯就去了火車站,他說不管買不買得到今天回家的票,都要想辦法上車,嘿嘿,所以咱們也不用在這兒耗著了,我倒完水就回家。”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中年保安樂呵呵的聲音:“倒完了。”
“謝謝叔叔,沃琳姐,我先走了,韓主任,再見,”費娜麗迫不及待地沖進雨幕中。
沃琳剛要對中年保安道辛苦,韓霆已經先她開口:“辛苦了!”
說著話,從口袋里掏了一包煙遞給中年保安。
“嗨喲喲喲,不用這么客氣,”中年保安嘴上說著客氣的話,手上接過煙塞進口袋里,笑呵呵道:“就這么大丁點地方,閑待著也是悶得慌,倒除濕機里的水,樓上樓下走走,還能活動活動身子骨,如果不是這墻拆了,鎖門只是個擺設,倒水的事我就是捎帶,你們都根本不用來了。”
剛才費娜麗站在那里,就是在替他守著東西,他樓上樓下地跑,替費娜麗倒除濕機里的水。
沃琳再次向中年保安道過謝,和韓霆一塊回宿舍。
路上,沃琳問韓霆:“你是故意給費娜麗出主意把錢存起來的吧?”
“媳婦,你真聰明,”韓霆夸過沃琳,解釋,“其實費娜麗已經決定把嫁妝錢存起,只是心里過意不去,覺得她和高陽是夫妻,她卻有錢不拿出來花,讓本來可以寬裕的日子,過得緊巴巴。
“我的出主意,不過是讓她放下了心理包袱,對她的決定并不會起絲毫的作用,即使沒有我的慫恿,她最終也會把嫁妝錢存起來的。”
“你怎么知道費娜麗的想法?”沃琳好奇。
“察言觀色呀,”韓霆輕微搖了搖頭,“這種事我見得太多了,何況費娜麗并不是心思復雜的人,根本不用費多少心思去揣摩。”
“原來韓主任這么能干呀,那么韓主任,你這么摻和別人的家事,就不怕高陽恨你?”沃琳調侃韓霆。
張可欣說過韓霆的家庭復雜,沃琳大致能理解韓霆說這種事他見多了的意思,可沃琳不太明白韓霆這么做的用意。
韓霆聳肩:“高陽恨不恨我,我不在乎,但我一定要幫費娜麗,以后你和費娜麗就是一個科上班的同事了,費娜麗對我的感激,會反映在你身上,我媳婦心情好了,我也跟著沾個光,開個心是不是,哈哈。”
沃琳從另一方面提出疑問:“你肯定費娜麗一定會感激你嗎,畢竟費娜麗和高陽是兩口子,要是到時候費娜麗和高陽同仇敵愾,怪你多管閑事插手她的家事呢,你豈不是成了里外不是人?”
這種事不是沒有,而且很常見。
韓霆不在意:“對于他們來說,我本來就是外人,在他們那里,我里外不是人又有什么關系?”
“這倒也是。”沃琳覺得有理。
她自己就曾不止一次遇到過這種事,她好心為別人著想,結果對方卻說的她里外不是人。
第一次她氣憤難平,第二次她只是生氣,再遇到這種事,她就不在乎了,她的想法和韓霆一樣,對于別人來說,她本來就是外人,她里外不是人又有什么關系,氣著了自己反倒劃不來。
沃琳笑瞇瞇地挽住韓霆的胳膊,“那么,我是不是應該謝謝韓主任這么為我著想呢?”
雖然韓霆幫費娜麗,算計多于真心,但韓霆對于沃琳的關心,卻是實打實的,沃琳不會好歹不分。
韓霆一把抱起沃琳:“我這么為你著想,你肯定是要謝我的,不過這是以后的事了,你目前最主要的任務是好好休息。”
沃琳挽住他胳膊的手,有些微的發抖,笑容也透著疲憊,可見沃琳表面的好精神是強撐出來的,他再也不想顧及沃琳的堅持。
因為,他的心,在隨著沃琳的手在抖,他自己已經撐不住。
沃琳這次沒有反抗,而是很快在韓霆的臂彎里睡著,直到韓霆把她放在宿舍的床上,她都沒有醒來。
時間還早,韓霆給沃琳蓋好被子,去向李宗榮匯報手術過程。
給齊春紅妻子的手術,是神經外科除了李宗榮之外,誰也不敢接的手術,這對于目前只是地區級醫院的z醫院來說,算是一個重大事件,韓霆說得很仔細,李宗榮聽得很認真,不時會插話問上一兩句。
聽韓霆敘述完手術過程還有韓霆自己的心得,李宗榮很欣慰:“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呀,年輕人就是敢想敢干,如果是我,怕是直接打退堂鼓,宣布手術失敗。”
“其實我現在想起來當時的決定來,還有些后怕呢,”韓霆對于手術過程尚心有余悸。
但對于以后再遇到類似的手術,他卻有了信心:“以前遇到這種患者,都是轉到省醫院,咱們沒有自己實踐過,有了這次的經驗,以后再遇到這種患者,咱們就可以留下來自己治療,也能減少患者在運送途中就去世的概率。”
李院長對韓霆的提議大加贊賞:“嗯,說得好,說干就干,咱們這就趁熱打鐵,馬上召開科室會議,你把你的思路向大家介紹一下,也把這個定做神經外科今后一個階段的努力方向。”
“老師,”韓霆苦起臉,“恐怕現在不行。”
“怎么了,你還有比這更緊要的事情嗎?”李宗榮稍顯不悅。
韓霆申明:“我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就只喝了一杯油茶,我怕我再昏倒在會議上,那可就糗大了。”
“哈哈,原來是這個事呀,”李宗榮臉色好轉,擺擺手,“餓了一整天,腸胃太弱,就不要去外面吃了,外面的飯菜哪有自己家做的干凈,我讓家里送飯來,現成的,說話就到。”
說完,李宗榮打電話到家里,囑咐送一份易消化的飯菜來。
放下電話,李宗榮問韓霆:“聽說你在辦公區轉了個遍,打聽小何的情況,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想知己知彼咯,”韓霆不隱瞞他的想法,“如果一個人想要生事,不是一次的庇護就能打消她的想法的,我總得知道個前因后果,才能在對方再次生事時采取有效措施,總不能每次都要您出手吧。”
“呵,你這是在怪我咯?”李宗榮嗤笑,“不過,你小子不用費勁打聽了,只要我不說,小何自己不說,你就什么都打聽不到。”
“這么神秘?”韓霆惡意猜測,“難不成小何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連她自己都不知她爹媽是誰?”
“放屁!”李宗榮笑罵,“不過她的電話我可以告訴你,有什么事你們自己私下里解決,不準在公共場合鬧得大家都不好看。”
“好勒,謝謝老師了,”韓霆接過李宗榮寫給他的手機號碼,得寸進尺,“還有啊,老師,沃琳現在還是計算機室的人,這不符合常理。”
“那你說,什么才符合常理,難道把沃琳從秀才身邊調開,就符合常理了?”不愧為過來人,李宗榮一句話就直接說到韓霆心里了。
“嘿嘿,老師您沒說錯,我確實怕秀才那家伙對沃琳有想法,”韓霆臉皮厚,不避諱心里的真實想法。
他又申明另一個原因:“這個還是其次,主要是沃琳的性子不喜與人爭強好勝,而職能科室勾心斗角比臨床要齷蹉得多,沃琳更適合于待在臨床,臨床的績效也高些。”
李宗榮嘆口氣:“你說的這個,我又何嘗不明白,可我現在也是騎虎難下,當初把沃琳放在計算機室,是為了制衡你小子,可自從田院長和你的那場談話后,很多人覺得田院長的話很有道理,我們醫院從來沒有過一個人專門只維護一臺機器的事,大部分人提議把沃琳歸到物資設備科,眾口鑠金呀。”
“眾口鑠金,還積毀銷骨呢!”韓霆帶了些怒氣,“老師您會在乎這些所謂的提議嗎,當初有多少人反對連中級職稱都沒有的卓迪做機師長,您不是照樣力排眾議,在院務會上任命了一個小小的機師長嗎。
“要說有職位就有人爭搶,這情有可原,可沃琳只是個維修工程師,又沒礙著哪個,誰會管這種閑事,想把沃琳歸在物資設備科的,應該是借題發揮的裴科長本人吧,縱觀整個醫院,有誰像沃琳這樣上進又不肯耍滑頭的,誰不想要這種省心辦事效率又高的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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