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山城市的秋天仿佛隨著一場秋雨翩然而至。

    把奶奶送上火車，帶著大包裹的，幸好老叔已經安排好人進站去接，倒不用怕奶奶拿不了那么多東西。

    不出意外，這恐怕就是奶奶最后一個孫輩了，所以老太太格外的重視。甚至花了大手筆，買了十來條秋褲揉洗干凈，給即將出生的孫子裁成尿芥子。這對于一向艱苦樸素的奶奶來，真真算是奢侈了。

    如果不是爸爸攔著，奶奶甚至準備帶兩只活的老母雞去京城，這是要給嬸兒進補唄。

    就這樣極力控制，奶奶愣是收拾了四個大包，啥也不再往外掏東西了。

    沒招兒，只能通知老叔務必安排好接站，不然二端真怕奶奶拿不動。

    當第一場雪來的時候，衛十從姑蘇回來了。

    竟是沒去醫館，直奔了二端家。

    去應門的型子迎進來衛十，老爺子臉上看不出喜怒。二端聽到型子喊她，從房間跑出來，披著一件棉襖抖抖嗖嗖地進了大屋的客廳。

    “爺爺您回來啦？吃飯沒？”二端并不急于詢問衛十去尋親的事兒，其實光從老爺子冒著大雪天來家的舉動，二端就猜了個**不離十。

    偏二端越是不問，衛十反而嘆了口氣，緩聲道：“唉，松濤不見我，我在伽藍寺足足等了一個月，他都不見我！”

    到后面，甚至語帶悲泣。

    二端跟哥哥對了下眼色，這時候媽媽端著茶杯進屋了。

    看了眼顯出頹唐之色的衛十，楚睿云也明白這次去姑蘇怕是不順利。

    “衛大爺，您快喝口水。這一路風塵仆仆的，累壞了吧。”把茶杯擱到桌上，楚睿云心里也是同情衛十，好好的兒子出家了，好容易找到了，八成沒相認啊。

    就看當初走的時候那副興沖沖的勁兒，和現在的頹喪比起來，真是天差地別。

    “哎，給你添麻煩了，景林媳婦兒。”衛十端起杯子喝水，潤一潤已經裂口子的嘴唇。這是上火上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來的。

    要不是寺里的和尚看他日日去求見，好心告訴他，他到的第三天了塵住持就外出云游去了，衛十估計還在伽藍寺苦等呢。以為自己的誠意能感動兒子。

    誰知道那是個冷血的人吶，老父千里迢迢尋他而來，竟然溜之大吉，躲清靜去了。

    衛松濤的做法讓衛十傷心不已，心灰意冷之下，才領著蘇回了山城市。

    “哪兒的話啊，衛大爺，讓倆的陪您嘮嗑兒，我去給您整口吃的。您這一路上指定沒好好吃飯。”楚睿云覺得既然人都回來了，那先顧好衛十的身體再，瞅著臉色可不咋好，不管咋樣，吃頓可口的總不會錯。

    “媽，您給衛爺爺熬米粥，放枸杞桂圓。”跟隨衛十學醫多年，二端自然看得出衛十是身心疲憊，如果不好好照顧，恐怕一場病是躲不過的。

    “行，媽知道了。你跟你哥陪你衛爺爺哈。”楚睿云也不耽擱，起身就去了廚房。

    “爺爺，也許伯伯他有自己的苦衷呢？您就別太難過了。以后還有機會見面的。”二端試著開解衛十，她倒不是替衛松濤話，只是希望能讓衛十想開些，可別郁結于心，那是要壞了身體的。

    衛十搖搖頭，嘆了口氣，：“他還是在意，還是怪我。”

    二端都要恨死那個衛松濤了，瞧瞧他把衛爺爺給整得這個難受勁兒。

    就算是怨恨，就算是不諒解，你跑啥？見一面能掉塊肉是怎么的？

    衛爺爺不過就是想看一看他，只要人好好的，二端覺得衛十也不會強求太多。

    避而不見算怎么回事兒啊？還出家人呢，沒見過這么對待自己親生父親的出家人。

    “要我，衛爺爺，您就別惦記他，您放心，有我給您養老，不會讓您老了沒人管的。”二端氣鼓鼓地安慰衛十，反正衛十的一身本事教了一大半兒給她，她難道還算不得親孫女兒么？

    二端這孩子氣的話，倒是惹得衛十笑了起來。慈愛地看了二端一眼，道：“傻孩子，爺爺不是擔心老了沒人管。只是上了年紀，總想把從前的遺憾補上。”

    “可是您也在當年的事情里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啊，為什么不是您兒子來補償你的遺憾呢？我覺得衛爺爺您就是太心善了，總替別人考慮，卻不想想自己。”這人心本來就是偏的，二端自然是偏向衛十，心疼干爺爺受過的苦楚。

    可惜她這話一出，衛十更樂了，倒是少了許多剛才的愁云慘淡。

    “還我呢，你還不是總替別人考慮？”二端大概是衛十見過的最心善的孩子了，表面看著挺厲害挺咋呼的，實際上心軟得一塌糊涂。要不是腦子還靈性，拎得清輕重緩急，他都要看不下去管管二端了。

    被衛爺爺一，二端頗為無奈。我這是勸您吶，咋還把話頭砸我身上了？

    “好好好，我是烏鴉笑煤黑！”二端托著下巴，有賭氣地了衛十一句。

    “唷，丫頭脾氣不啊，誰招你了？”剛回家的周景林在門口就聽見了二端那句，還以為誰惹他閨女生氣了呢。

    進了屋才現衛十在呢，倒是頗為驚訝。他派去的人，沒兩天就讓衛十給打回來了，連蘇都沒讓留下。

    周景林本以為事情很順利，不過聽回來的人那衛松濤并不見衛十吶。

    “爸，您快勸勸我衛爺爺吧，瞧他這愁的。”二端見爸爸回來了，松了一口氣。

    她雖然有心想開解衛十，但是一來她是女孩兒，二來她年歲尚輕。有些話她不能，但是爸爸可以。

    周景林看女兒皺著眉頭的臉兒，稀罕地在閨女頭上拍了拍，支使兒子女兒：“你倆去買炸雞架，肚兒，鹵牛肉去。我晚上和你衛爺爺喝兩盅。”

    這有什么不行？型子和二端爽快地應了，穿戴好，踩著薄薄的一層雪，出門去買熟食。

    別，還真是只有男人才能理解男人，一老一少喝兩盅，打開話匣子嘮一嘮心中的苦悶，是一種很好的釋放方式。

    二端也怕衛爺爺什么事情都悶著不，再憋出病來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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