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敏,整個人就癱坐在神像的那只巨手之上,呆呆的看著遠方。
每次經歷生死,為何都是如此的讓人難受。
那我現在該怎么辦?
就這么帶著敏的尸體回去見羅木匠嗎?
那不是直接要了羅木匠的命?老婆跑回了越南,留下了他和敏相依為命,好不容易把敏拉扯大,敏就是他的命,甚至是過了他的命。
此刻敏走了,那就等于是要了他的命!
而殺害敏的兇手到底是誰?是誰把敏帶到了這里?又是誰如此狠心的對手無寸鐵的她下手?他怎么下得了手?如此乖巧的女孩。
而那個用香蕉給我引路的人到底是誰?會不會就是兇手?
我越想越有可能!
那日我們下山之前,他就用香蕉引路,如果當時我們順著指引前來,或許敏就不會死。
我恨得牙癢癢,但世界上哪有后悔藥賣!
就這樣傻傻坐了一個多時,心里一直在猶豫。
但最后想通了,紙是包不住火的,能瞞得了一時,卻瞞不過一世。
羅木匠是敏唯一的親人,我不能如此殘忍的隱瞞下去。
我只能是先讓羅木匠知道這個事實,然后再想辦法制止他,開導他。
想通之后,我抱著敏的尸體站了起來。
邁開沉重的腳步,一步步朝著山下走去。
到了土匪寨之前,天已經蒙蒙亮。
但我又猶豫了,在門外又站了將近一個時。
看著屋里的柴火光芒將他的身影倒映在窗上的影子,那影子來回踱步,無比的著急,如果我抱著敏的尸體直接走進去,只怕他會承受不住。
然后在我還在愣神之時,咯吱一聲,門竟然開了。
在門打開的那一刻,還沒回過神來的我嚇了一跳。
然后我永遠也忘不了當時羅木匠的表情。
他直直的看著我懷里抱著的敏,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我本以為他會大聲哀嚎出來,但是他并沒有,只有淚光在布滿血絲的眼眶里打轉。
他顫抖的朝著我走了過來,嘴唇一直都哆嗦。
他伸出雙手,從我的懷里接過了敏。
而后轉身,進入了房間內。
他靜靜的坐在火堆邊上,緊緊的抱著敏,整個身軀都在抖,他的臉蹭著敏那紫青色的臉,他用手輕輕拍打著敏的臉,嘴里用非常細的聲音叫喚道:“敏,敏……你別睡了,睜開眼看看爸爸!
這一句話一出,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這是最深沉的父愛,也是最讓人忍受不了的離別。
親情沒有貴賤之分,但貧窮注定是悲哀的。
羅木匠為了補貼一生活的開銷上來跑山,如果我沒趕上來,他就先死了,然而他得救了之后,他的女兒卻又遭了毒手。
幾百塊,對,就是為了區區的幾百塊錢,如果是他們有花不完的錢,或者我一早就打電話給爺爺,讓爺爺帶著錢來,給他們十幾二十萬,那他們就不用跑山了,或許就不會有今天這悲劇了。
本來想好了一肚子的話要來安慰羅木匠的,但是此刻見到這樣的場景,我竟然一個字也不出口,因為感覺此刻什么都是錯的,都不應景。
突然間,羅木匠猛然抬頭看我:“動了,敏剛才動了。”
我一怔,我知道這是他的錯覺,太過思念,腦子里一直期盼著敏能動,能活過來,所以產生的幻覺。
因為敏在我的懷里幾個時,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從來也沒動過。
我深呼吸一口氣:“羅叔叔,敏死了,您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我一定會替敏報仇的!
“不,不是,剛才她真的動了!彼粗,又重復了一句。
我也怔怔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我覺得我或許現在不要太刺激他,不能太直接跟他唱反調,萬一他直接瘋了,那問題更大。
所以我沉默了,我什么也不了,就看著他下一步怎么辦。
然后突然一晃,我見敏的手好像真的是動了一下,我吃了一驚,難道是詐尸?還是敏活過來了?
我正準備走過去。
撲哧一聲!
羅木匠一聲悶哼,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懷里的敏。
他的嘴角慢慢的溢出血來,但是臉上卻揚起了笑容:“敏,好敏,你這是來帶爸爸走了,怕爸爸一個人在這世界上孤獨寂寞,是嗎?”
“羅叔叔!”我大聲喊道。
可他的眼睛一直翻白,一直往上翻,撲通一聲,整個人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我總算是看清了。
敏那浮腫紫黑的右手,如同匕一樣,插入了羅木匠的右胸口中,血淋淋一片,濕了前胸,而整個手掌已經在胸口里,依舊沒有拿出來。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這是怎么回事?
“不,這不是真的……”我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句,整個山谷都在回蕩著我的聲音。
敏的尸體在我的懷里幾個時,她都沒有對我動手,但在她父親的懷里只不過幾分鐘,她就動手了?
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慢慢的走了過去,敏也不動了,羅木匠也不動了。
但是詭異的是,羅木匠和敏的臉上都浮現出了笑容。
我記得很清楚,敏的臉一直都是毫無表情的,而且已經僵硬了,為何現在會有這么可怕的笑容?
而且最最要命的是,敏的尸體是我抱回來給羅木匠的?也就是是我間接害死了羅木匠?
我整個人都在顫抖,感覺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哎,我來晚了!”
我聽到這個聲音,刷的一下站了起來,轉頭看向門口的來人,我哭著喊了出來:“媳婦!”
我張開懷抱,朝著門口的月蘭沖了出去。
但是她定睛看著我,卻連連后退。
我猛然剎住了腳步,猛然想起,現在她們是三人一體了,也就是已經是一個人了,三個人的思想都在其中,而逐日是不愿意接納我的,所以她才連連后退。
我擦了擦眼淚,但是剛擦完又流了出來,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方面是因為羅木匠父女都死了,心里無比的難過,而另一方面則是月蘭回來了,我應該高興才對,可沒想到我更難受了,眼前的月蘭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月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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