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成工業園的排水口，一大群記者早守候在那里。
看到黃市長的車來了，便一窩蜂地朝他圍了過來。黃市長有些不悅地問秘書：“這些人是你通知的嗎？”
秘書搖了搖頭：“不是！”
他又將目光轉向王世杰，王世杰也連忙擺手說：“也不是我！”
見這些記者已經到了跟前，黃市長只好朝他們揮了揮手，一臉微笑地說：“你們的消息可真靈通啊，我還沒到，你們在這里守株待兔了。”
他的話，立即引來記者們的一陣大笑。然后，爭先恐后地開始提問。
黃市長不好拒絕，簡單地回答了幾個問題之后，便走到河邊的一塊高地，用手搭著遮蓬朝海洲河望去。
王世杰見狀，連忙把自己的遮陽傘撐到了黃市長的頭。
黃市長擺了擺手，示意他拿開。王世杰還想獻殷勤，卻見黃市長的秘書一直在朝他使眼色，只好尷尬地把傘收了起來。
其他人見狀，也悄悄地把傘塞進了包里。
今天的天氣不錯，沒有霧霾。寬闊的河面，銀光閃爍。
河的對岸，則是高樓林立的海州城。
黃市長站在土坡望著遠處的河面看了一會兒，瞇著眼睛問：“那些死魚都是在這里發現的嗎？”
王世杰點頭說：“是的，是這片區域”說著，用手往前指了指：“前面那個最凹的地方，大成工業園的排水口，也是頂新公司廢水排出的地方。”
黃市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又問：“這些死魚是誰先發現的？它們為什么沒有漂到下游去？”
王世杰說：“是幾個漁民發現的這個地方，其實是一個灣，也是河道轉向的地方。因此，水流較緩慢，里面的魚也自然多一些，漁民都喜歡來這里打魚至于為什么沒有漂到下游去可能與這個地方地形有很大的關系”
王世杰說著，突然咳了兩聲：“因為這個河道的彎度很大，在排水口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半封閉的湖。所以，這里面的水很難排出去。”
黃市長一聽，這才注意到。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這個湖的底部。
只是這個灣的角度很大，他一時沒有注意到而已。
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這水很難排出去，那你在記者會，怎么說對下游的水質有影響？你知道這么說，會帶來什么后果嗎？”
原來，王世杰在記者招待會的講話，已經引起了下游兩座城市的不安。他們打電話給市里，問王世杰的話是不是真的？
張書記也接到了省環保廳的質詢電話，要他盡快查明真相。
于是，便委托黃市長親自下來了解情況。
王世杰當然不知道其的原委，不過，他早想好了對策。“黃市長，您看這湖是半封閉的，并不是完全排不出去。不然，湖早被大成工業園的下水道填滿了。”
黃市長沒有再搭理王世杰，而是盯著出水口的位置看了很久，才坐車前往大成工業園。
車，秘書問黃市長：“市長，要不要通知一下管委會的人？”
黃市長略微思考了一下：“不必了，從這里過去，直接去污水處理廠工地！”
幾分鐘以后，污水處理廠工地到了，一群戴著安全帽的人迎了來。
黃市長一看，臉頓時露出不悅的表情。
原來，帶頭迎接他的，竟然是管委會的主任潘進。
而他身后的工地大門，還十分醒目地掛著一條歡迎橫幅：“熱烈歡迎黃市長蒞臨指導工作！”
“這是怎么回事？”黃市長問。
他很怪，自己明明沒有通知他們，他們竟然先知先覺的來了。
而且，還提前準備好了歡迎條幅。
剛才，那些記者也是。
他隱隱地感覺到，有人提前透露了他的行程。
他一向反感自己考察時，有人事先做好安排。因為這樣的考察，他看不到真實的情況，只會浪費時間。
那么，究竟是誰透露了他的行程？
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秘書，只有她最先知道自己要來這里。
不過，他很快否定了。
李秘書在他身邊工作幾年了，一向都規矩，從來不會做這種違背他意愿的事情。
那么，剩下的只有王世杰了，他也是昨天知道自己行程的人。
正在想著，潘進卻讒媚地笑了笑：“黃市長，我們在這里恭候您一個小時了嘿嘿！”
黃市長卻并不買他的賬，而是沉著臉問：“是誰通知你們在這里等的？”
潘進見黃市長臉色很難看，頓時有些緊張。
其實，他也知道，黃市長不是那種喜歡迎來送往的人。不過，做為管委會的主任，他總不能知道市長來要來自己的轄區視察，還裝作不知道吧？
“這個”他不敢說是周副市長透露給他的。
因為昨天下午，周副市長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一再提醒，不能說是他打的電話。因此，只好撒了個謊說：“是電視臺的一位記者告訴我的”
黃市長半信半疑，還想追問下去。身旁的王世杰擔心他把自己也給牽扯出來，于是連忙出來圓場：“黃市長，我們還是先去看工地吧！再說，工地的同志還在等著呢！”
黃市長這才轉身往工地走去。
來到污水廠的工地，黃市長頓時來了精神。
此時，雖然已是冬季。但是，整個工地，依然是一派熱火朝天的場面。
工人的喲喝聲，渣土車往來穿梭，攪拌機和澆灌機爭相轟鳴。
黃市長一行戴安全帽，在工地負責人的陪同下，在工地四處看了看。然后，回到指揮部的辦公室，了解整個工程的進度。
得知還要半年左右才能完工，黃市長顯得有些焦急，握著他的手說：“趙總啊，能不能再快一點？整個工業園還等著它啊，不能再拖了。你有什么困難盡管跟我說，我現場辦公幫你解決！”
自從發生了頂新公司的廢水事件以后，黃市長覺得污水處理廠的建設進度已經刻不容緩。
說起來，這也是他當初副市任的一大失誤。
現在，發生了這件事情，讓他心里更加不安。因此，他想盡快彌補這個短板。
趙總見黃市長如此誠懇，便說出了自己的難處：“我現在最大的困難是人，工人難找。現在又快到春節了，馬要放假，算我想加快進度，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黃市長覺得這的確是個問題。
于是問旁邊的潘進：“你能幫他解決這個問題嗎？”
潘進覺得這是個表現的大好機會。不過，他也不傻。如果答應的太爽快，反而說明他平時對污水廠的建設不太關心。
便假裝為難的說：“這個的確有點難不過，為了污水廠能夠早日投入使用，我愿意接下這個差！”
黃市長一聽，剛才的不悅一掃而光。“那好，這件事情交給你了！”
潘進點了點頭：“不過，春節期間加班，工資方面可能”他想，如果工地愿意多給點工錢，找幾個工人還是不難的。
趙總笑了笑：“這個沒問題，只要你能幫我解決人的問題，給雙倍工資都沒關系！”
黃市長見問題解決了，心里很高興：“趙總，如果春節不放假，你的進度應該可以加快了吧？”
趙總拍了拍胸脯，對著電視臺的攝像機說：“市長請放心，如果人夠的話，我們三班倒，工期可以縮短一半！”
黃市長握著他的手說：“那拜托了！”
從污水廠工地出來，秘書悄悄問黃市長：“市長，您還要去哪里看？”
黃市長抬手看了看表：“時間還早，我想去頂新公司看看。”
秘書一聽，連忙提醒：“市長，您今天的行程里沒有這一項再說，您現在這個時候去，有點不合適”
黃市長問：“有什么不合適的，不是還在調查嗎？我又不是去為他們站臺。”
他明白秘書的意思。
頂新公司目前正處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之。許多官員都避之唯恐不及，他這個時候去，的確需要一定的勇氣。
不過，他相信這次的廢水事件與頂新公司沒有關系。
因此，才提出要去看看。
這時，身后的王世杰也插話說：“黃市長，李秘書說得對。現在頂新公司還在接受調查，您這個時候去，會讓外界產生不必要的”
說到這里，他趕緊打住。
其實，他擔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怕黃市長見到杜小薇后，在他面前說些不利于他的話。
黃市長想了想，覺得他的話有一定的道理。
“那好吧，我們去管委會你打電話通知一下派出所的同志，我要聽聽他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秘書見他改變了主意，便欣然答應：“好的，我馬去辦！”
車前，黃市長突然又回過頭來說：“把頂新公司的人也叫來，我也想聽聽他們的意見！”
王世杰心里又是一驚，想要阻止，卻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李秘書也猶豫了一會，只好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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