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
青澈的心里很亂，她也知道李蒙南的提議完全是為了她好，而且此刻的選擇很有可能將影響她未來一生的命運，可她卻依然遲遲難以下定決心。
父親的暴力確實令她整日擔驚受怕，但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她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日子，此刻突然要讓她跟幾乎是沒有任何印象的母親，去一個陌生的城市，與一些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所謂家人住在一起，她完全無法想像等待她的會是怎樣的生活。
而且至關(guān)重要的一點，在這里還有著她最刻骨銘心的初戀，生命中所經(jīng)歷的第一個男人——李蒙南。
“這個不急，我先幫你查查你母親的情況，你再做決定吧。”
李蒙南也不是一定要青澈選擇與母親一同生活，畢竟時隔多年，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fā)生，說不定她母親的近況還不如她父親，草率決定反倒有可能害了青澈。
青澈勉強淺淺一笑，岔開話題道：“不說我的事了……蒙南哥，你和武警官交往得怎么樣了？有沒有什么進一步發(fā)展？”
“也就那樣吧……她天天工作，我天天上課，周末好不容易能出來見個面，約會也跟趕場子似的，能有多大發(fā)展？”
說起這事，李蒙南也頗有些無奈，其實時間緊倒還是其次，關(guān)鍵是他和武安素兩人實在很難找到什么共同語言，經(jīng)常是他聊的武安素聽不懂，武安素聊的他聽不懂，簡直就像是兩個不同次元的生物強行被捏合到一起那樣別扭。
李蒙南甚至覺得，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還沒有當初互相不熟悉時那樣舒服自然，果然有些人是只適合做朋友不適合做戀人的。
“其實武警官這人挺好的，而且我看得出來，她特別喜歡你，可能就是不太善于表達……”
到底是旁觀者清，青澈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看武安素的性格倒是看得相當準。
“這個我也知道啊……唉，不說了，吃飯。”
李蒙南現(xiàn)在最糾結(jié)的就是與武安素這種卡在朋友與戀人之間不上不下的奇怪關(guān)系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這邊剛提到武安素，手機就開始在李蒙南的口袋里扯著嗓子叫喚，來電顯示正是武安素本人。
“喂，素素，什么事？”
“嗯？蒙南，你不在學(xué)校？”
可能是因為職業(yè)原因，武安素有一項不為人知的特技，就是能從電話的環(huán)境背景音中大致聽出對方的所在，倒并非是有意在查李蒙南的行蹤。
“哦，今天上午有點事跟系里請了假，現(xiàn)在正在外面吃早飯。”李蒙南沒有提幫青澈搬家的事，不是他故意隱瞞，只是他知道武安素肯定不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
“你要是有時間的話，今天最好叫上伯母她們來警局一趟——殺死米通的兇手找到的。”
兇手找到了？！
這可是個大消息，李蒙南趕緊放下吃剩一半的早飯，打電話通知了母親肖慧，并讓她聯(lián)系還在學(xué)校的米妮和肖寶兒。
青澈也趁此時跑到外面幫忙招停一輛出租車，陪同李蒙南一起前往警察局。
半路上意外遇到一起車禍造成的堵車，李蒙南在路上足足耽擱了一個小時，當他趕到警察局時，肖慧母女三人早已到達多時了。
“媽，你們來得夠快的，見到素素了嗎？兇手到底是誰？”
李蒙南剛快步跑到肖慧身旁詢問，一直默不作聲坐在旁邊長椅上的米妮突然起身走到青澈面前，毫無征兆的抬手便是狠狠一記耳光。
“米妮姐，你……？”青澈捂臉怔怔的望著面前的米妮，顯然被這一巴掌給打懵了。
“你還來干什么？給我滾！”
米妮歇斯底里的喊叫著，抬手又向青澈的臉上抽過去，這次卻被李蒙南搶先一步抓住手腕。
李蒙南以為米妮是傷心過度迷失了心智，大聲吼叫著試圖將其喚醒：“米妮你瘋了？你看清楚，她是青澈！”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她是誰！我打的就是她！”米妮拼命掙扎著想要掙脫，披頭散發(fā)狀若瘋癲。
肖慧這時也反應(yīng)過來，趕忙上前將米妮拉開，并不斷用眼神示意李蒙南帶青澈先走。
李蒙南雖然不清楚原因，但也能看出米妮此刻的失控行為必然與青澈有著某種特殊的關(guān)聯(lián)，任由青澈留在這里只會進一步刺激到米妮的情緒，于是護著青澈離開了該層走廊，脫離了米妮的視線范圍。
“寶兒，你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撫著青澈在走廊長椅上坐下，李蒙南轉(zhuǎn)身向跟來的肖寶兒面露疑惑問道。
肖寶兒緊抱雙臂反復(fù)咬了幾次嘴唇，忽然重重的嘆息一聲，道：“殺死那個男人的兇手……就是青澈她的爸爸青裴。”
“什么？這……這怎么可能？我爸爸怎么會殺人？”青澈下意識的站起身，滿眼的難以置信。
“沒什么不可能的，警方已經(jīng)抓到了人，而且他對殺人一事也供認不諱。”
其實肖寶兒也不愿意相信這件事，畢竟青澈是她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和閨蜜，但警方有充分的證據(jù)證明這就是事實，青裴就是殺死她父親米通的兇手。
“因為……那筆拆遷款嗎？”
李蒙南忽然意識到青裴確實有對米通狠下毒手的可能性，也就是作案動機。
“是的，不過不知為什么，那筆錢對方基本沒怎么動，警方已經(jīng)將其基本全部追回了。”
青澈忽然眼前陣陣眩暈，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幾乎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會有一天成為殺人兇手，而且所殺之人還是她最好朋友的父親！
肖寶兒走到青澈跟前緩緩蹲下，將手搭在她的膝蓋上，臉上的神情極為復(fù)雜。
盡管她總是冷漠的將米通稱之為“那個男人”，但無論何種稱呼，終歸改變不了“那個男人”是她父親的事實。
她也知道這件事與青澈毫無關(guān)系，甚至可以說青澈也是受害者之一，可就像她無法改變與米通之間的血緣聯(lián)系一樣，說到底青澈終究還是殺父仇人的女兒，即便是她內(nèi)心并不恨青澈，但從今天起，兩人的關(guān)系也很難再回到以前那樣親密無間了。
“青澈，有些事情，發(fā)生了就再也無法改變，你應(yīng)該懂的……對不起。”
說罷，肖寶兒最后輕輕擁抱了青澈一下，起身默默的離開了。
……
從警局一直到公寓，青澈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眼神空洞得仿若被抽走了靈魂。
李蒙南試圖與她溝通，但卻沒能成功。
為防止青澈會想不開發(fā)生意外，李蒙南只能暫時留在公寓里照顧她。
“蒙南哥……這就是我的命，對嗎？”
如同雕像般一動不動的面對窗外靜坐了近十二個小時后，青澈終于轉(zhuǎn)頭開了口。
李蒙南能夠感覺到青澈此刻內(nèi)心的痛苦。
父親青裴酗酒暴力，但卻終究是她唯一的依靠，肖家母女雖然只是鄰居，卻也是唯一能給予她家般溫暖的人。
可因為青裴的一己貪念，不但葬送了自己的后半生，更是在肖家母女的心頭割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也使得青澈被迫背負起了本不應(yīng)由她背負的罪惡和仇怨。
青澈所擁有的本就不多，而此刻，她已經(jīng)是什么都沒有了。
剛才青澈的那句話是個極為危險的信號，“認命”這種心態(tài)，除了代表消極處世，還意味著完全放棄希望。
也就是說，青澈的生存意志已經(jīng)處于一種即將崩潰的邊緣，任何不恰當?shù)奶幹没蚴谴碳ぃ紭O有可能導(dǎo)致她否定自己存在的意義，進而選擇死亡作為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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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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