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條人命的案子,發生在新年期間的中州郡府。
身無名牒的死士也就罷了,死者中有衡水首富黃霸天的獨生兒子黃俊才,更有仙魂門的大長老灰眸禪師!
這種牽涉修行者的城中命案,足以驚動朝廷。不到一刻鐘,中都全城戒嚴,中州捕快們帶領數百名黑風衙役展開全城搜捕。
整件事情雖然不是徐風主動挑起,但是若要公開到官府,黃家,仙魂門背后的力量足以讓徐風這樣的小老百姓,死的渣都不剩。別說徐風,既使是勢力范圍雄跨數州的秋田幫,也承擔不起這種規模的殺戮。
六尺巷,荊七細心的收好秋田幫的短刀,箭矢,以及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事物。街道上十幾具殘尸橫七豎八,已經被寒風凍僵,白雪與冰凍的血混在一起,摻出難看的殷紅色。
正在撿拾短刀的荊七心頭突然生出一絲警兆,回頭看時,數十丈遠巷子的圍墻上,好像有一陣微風卷起了些許殘雪。心思縝密的荊七立即發現那處圍墻上的雪相比別的地方,明顯要淺一些。
荊七心中不由一陣沉重。
夜幕降臨,喧鬧了一天的城市安靜下來,遠處偶爾響起幾聲犬吠。
大夏帝國的黑風衙役在夜色的掩映下,四處進發。白雪皚皚間,一道道黑影快速的閃過一家一戶的大門,身后跟著長身細頸的狼犬。
黑暗的夜空中,約有兩丈高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藍色的亮點,在寂靜的街巷中忽明忽暗,靈巧的左右擺動,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妖異。
話說,這個世界確實有妖。但都被三清道門的高人們用陣法隔離在茫茫天封山脈之中,尋常人世間,特別是城郭大邑之中,別說是妖,就是人妖,也是很少見的。
一名經驗豐富的老捕快帶領幾十個黑風衙役正在街巷間行進,馬上注意到夜空中詭異的藍色。老捕快靜立片刻,緩緩抽出身上的配刀,招呼眾衙役一齊向藍色的亮點走去。
奇怪的是,衙役們一追,那藍光就在前面跑,衙役們停下來,那藍光也跟著停下來,衙役們不論追的快還是慢,那藍光像領路一般,總是在前面保持一定的距離。
晚上的全城搜捕,衙門捕快們很自然的把搜捕的重點放在了城門四邊,因為案子發生在中心街巷附近,在有限的時間內如果殺人者不出城,也應該藏匿在城門四周的貧戶區,等明天一早城門開時,趁機混出城外。
藍色的亮光如幽夜中的鬼火,引著一眾黑衣衙役在中州郡府的大街小巷曲折前行。
從指引的路線看,竟然直通大城的中心地帶,距離案發之地六尺巷越來越近。
最危險的地方,不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徐風等人由于傷勢嚴重,不能遠行,落腳的地方離六尺巷僅有一墻之隔。
屋門緊閉,里面明燭高照,廳下一片通明。
被神念砸中的蔣遼仍然昏迷不醒,臨時安放在一張寬大的門板之上,身上幾十處刀劍外傷已經處理完畢,呼吸尚且平穩,滿屋彌漫著濃重的藥水味道。
平日里溫婉如玉的小影,經歷此事后好像變了一個人,玉面之上冷若寒霜,靜靜的坐在徐風旁邊,一言不發的替徐風包扎著身上的傷口。
得知徐風今天是第一次殺人,荊七心中暗自欽佩。對于殺人,自己已經是很有天賦了,沒想到還有比自己更強的。
傷情已經處理完畢,因為失血過多的體力也在慢慢恢復,徐風平靜的對荊七說道:“即使到了官府,事情還可以慢慢回旋,秋田幫沒有必要牽涉其中,事不宜遲,你們現在就走。”
蔣遼已經重傷昏迷,生死未卜,徐風實在不想因為這件事再牽涉一個兄弟。
自己用令牌招來秋田幫也只是想壯壯聲勢,不想荊七的令牌在秋田幫這么有分量,眾漢子舍生忘死的拼殺,黃俊才竟然這么看得起自己,雇了十幾名死士還有一個神念師。
荊七知道這其中的利害。中州郡府,光天化日之下,十幾條人命,如果純粹是幫派之間的火并也就罷了,還牽涉到地方豪門和宗門修行者。事情早已超出秋田幫一個小小香主能承擔的范圍。
徐風說道沒錯。雖然大夏帝國管理體系**透頂,但是對付案件仍然是很有一套的,不論是尋常百姓殺人,還是修行者殺人,帝國衙門都有應對的策略。
因為每一個案件在有司眼中都是機會,撈銀子的機會,即使撈不到銀子,也能撈到人情,甚至是大人物的人情。
荊七沒有回答,靜靜的深思了片刻,對著徐風再次展現出過于燦爛的笑容,招呼一聲,帶著眾人出了院子。
走到院門外面,一招手,幾名心腹幫眾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幅備好的擔架,荊七向擔架上一躺,幾個人快速步入茫茫夜色之中。
這就是荊七的風格,做人做絕!做事做盡!
果然,一行幾人剛轉出巷子,迎面看見一團幽藍的亮光,那亮光見到對面抬著擔架的幾人,好像有生命一樣,嗖的一聲升到幾丈高的空中,然后嘭的一聲在空中炸開,整個街巷頓時被照的亮如白晝。
捕快衙役們立即一擁而上,荊七臉上溢出冷酷的笑容。
…………
淳化五年,初。
中都六尺巷發生一件大案:秋田幫一位香主光天化日下率幫眾斬殺仙魂門大長老,衡水黃家少爺及一大批死士,案發現場如修羅地域一般,慘不忍睹。
更為離奇的是,中州郡府的黑風衙役們竟然是跟著一團鬼火找到殺人兇手的,傳聞是因為人死的太慘了,死不瞑目,所以化為鬼火指路,讓官府為自己復仇。
不論何種傳說,一個不爭的事實是:殺人者——荊七,以殘忍冷酷之名迅速傳遍大江南北。
當然,這只是街頭巷尾,茶余飯后談資上的論斷。真實的事情比人們想象的要復雜的多。
仙臺,中州除郡府中都以外最大的城市,以貿易繁榮聞名于整個大陸。
秋田幫總壇,高大魁梧的幫主田無常,滿臉憤怒的坐在應門的主位之上。
大廳中不時響起憤怒的咆哮聲。
“為什么!你們說是為什么?”
七名堂主,十六名香主,肅然立在堂下,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回視幫主的視線,更不敢說話。
眾人都知道幫主對荊七好,當成自己的后生一樣看待。荊七也不負眾望,成為秋田幫最年輕的香主,最鋒利的一把快刀,這幾年走南闖北,在江湖上給秋田幫這三個字增加了不少分量。
“為了三個外人!死了六個!衙門里關了八個!秋田幫的弟兄,命怎么這么賤!”
幾個堂主臉上青一陣紫一陣,一名老成持重的堂主,看看憤怒的幫主,鼓起勇氣想要說些什么,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知道小七講義氣,容易被人利用,還不提早防備著點。你們,一個個,都是飯桶!”
眾人清楚荊七在秋田幫中的特殊意義。七歲入幫,從最基層的雜役做起,為人低調堅毅,更是義薄云天。雖然年紀輕輕,隱然成為秋田幫的一面旗幟,甚至成為江河兩岸無數貧苦少年的偶像,秋田幫許多優秀青年聚集在荊七手下,成為幫中的一股新生力量。荊七出事,對秋田幫來說不僅僅是人和財的損失,更是名譽上的損失。
因為這樣一個驚天命案,荊七一干人等,被郡府當做底牌抓在手里,背后更有黃家和仙魂門攪風攪雨,確實不是一件容易應付的事情。
良久,田無常終于平靜下來,臉上漸漸由憤怒轉為悲傷。
徐徐說道:“淺海難養蛟龍,胡仁義,你帶足黃金,去郡府一趟,給小七一個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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