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鷹揚略顯疑惑的盯著青云,然后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當年絞殺徐風的檄文上,有四個人聯(lián)名落款。仙劍門兩個,一個是他,一個是首徒符青山。焚星樓同樣有兩個人,一個正是眼前的青云道長,而另一個就是已經(jīng)死去的祁連。
百里鷹揚陰仄仄的看著眼前面帶微笑,實則殺人不吐骨頭的老狐貍。
其實當時他并不十分愿意在檄文上署名,但是大弟子符青山,三番五次在自己面前痛訴徐風的罪惡,最終才說動了自己。
眼前之人,盛裝而來,滿臉微笑,表面上是來示好的,實際上是來談判,或者做某種交易的。
看著百里鷹揚眼中復雜的神情,青云道長徐徐說出事情的原委。
“徐風這小子,手里攥著焚星樓的翠玉如意,他提出,用黑劍來換,所以我才特意來貴門一趟。如果貴門愿意拿出那把劍,那么徐風的準確行蹤,對于貴門來說,將不再是秘密。”
“你是來取劍的!”百里鷹揚挑眉道。
“也是來送人的!”青云道長平靜說道。
日暮時分,田地里的農(nóng)人紛紛歸家,騎在老牛背上的牧童,荷這鋤頭的農(nóng)婦,趕著羊群的老人,在夕陽的映照下,呈現(xiàn)出一副少有的溫馨畫面。
也就是在宗門腳下,在焚星樓自己的產(chǎn)業(yè)區(qū)域,才有這種充滿生機的勞作。
如今宗門已亂,南方已亂,殘陽將天邊涂染的一片血紅,大夏南方的人世間,這僅有的一方安寧,也好像被不祥的血光涂染。
徐風和蔣遼已經(jīng)來到李家莊唯一的一家酒館門前。
方圓數(shù)十里的莊子,也就這一家酒館,所以位置非常好,處于兩條通衢的交叉口,莊子上的閑客,很方便就能繞到這里,莊上的人,不論種田,做工,還是繳納稅賦,統(tǒng)統(tǒng)都要經(jīng)過這里。
因為在莊子里面,只做本莊的營生,這個酒館連個名字也沒有,在徐風蔣遼的眼里,他就叫李家莊酒館。
寬厚的木門敞開著,昏黃的廳堂里,散亂數(shù)十張桌椅,已經(jīng)有幾個酒客在吃酒,看起來是幾個不事勞作的無賴混混。
徐風蔣遼走近廳堂,連個打招呼的小二都沒有,客人都是自己去柜臺前付賬,取來渾濁的燒酒。
只有叫上幾樣值錢的肉菜,那位好像永遠都睡不醒的掌柜,才會提供一下服務,親自把菜端到客人的桌前。
這樣寒酸的酒館,讓蔣遼回憶起,當初二人一同去幽冥島問道,路上的光陰飯店,以及在飯店遇到的那個狠厲少年。
此情此景,徐風也回憶起那個混江湖的少年。
荊七曾經(jīng)對徐風說過:“江湖人士,談判地一般都選擇酒樓,原因是,很多仇怨喝了酒就可以化解,而更多仇怨,即使喝酒也化解不了,就可以借著酒勁壯膽,拼命!”
今晚的仇怨,當然不能化解。徐風是來做交易的,買賣不成,仁義也不會在,也許還要殺幾個不長眼的擋道者。
徐風不喜歡喝酒,弄一碟子干炸花生,不慌不忙的吃著,也不知蔣遼是什么時候養(yǎng)成的習慣,半個時辰里,已經(jīng)喝掉大半壇燒酒。
酒館里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進來,昏黃低矮的廳堂里顯得有擁擠,粗俗不堪的叫囂聲,吵嚷聲不斷傳來,汗味夾雜著劣質(zhì)燒酒的酸味,在空間里回蕩。
馮又輪帶著一個陌生的少年,跨步進入酒館,刺鼻的氣味讓兩人臉上一陣不悅。
修行者,只要不刻意釋出氣息,隱匿在普通人當中就不會被區(qū)別出來,但是修行者碰上修行者,會一眼就認出彼此。
那少年看向徐風的目光,似乎要噴出火來,憤怒的臉上帶著仇怨,他似乎不滿意酒館里嘈雜的場面。
唰的一聲,帶著寒光的長劍,驟然出鞘,映著滿目殺氣的臉龐,一股凌厲的氣息瞬間壓來。
那些莊家漢子,街頭流氓,還是有些眼力的,感受著濃重的殺意,就知道是山上下來的修行者,那里再敢高聲喧鬧,只是低頭吃酒。
在修行者的眼里,普通人只是螻蟻,一抬手,一頓足,就可以要了他們的性命,并且沒有說理的地方。
廳堂里雅雀無聲,因為馮又輪和那名少年站在門口,眾人害怕從兩位身旁繞行離開,惹了這兩位仙人晦頭,一個個噤若寒蟬,木頭人一樣坐在那里,不敢動靜。
大家的表現(xiàn)讓那名少年還算滿意,眉頭一挑,唰的一聲長劍入鞘,收斂的殺氣卻全部落在徐風身上。
滿屋的客人當中,只有徐風蔣遼二人顯得瀟灑隨意,所以就特別顯眼。
金石中境!徐風心道,卻依然悠閑,手指一撮去掉花生薄薄的紅衣,才滿意的丟進嘴里。
徐風感到莫名其妙,這個少年他不認識,怎么對自己這么大意見。
“又輪兄,別來無恙啊!”徐風笑著說道。他故意把馮字省去,只是感覺這樣說很有意思。
“東西在哪里。”馮又輪神色戒備。
“你的東西呢?”蔣遼放下手中的酒碗,問道。徐風攤了攤手,表示認同蔣遼的話。
馮又輪看了一眼身旁那個陌生的少年,示意他不要沖動,那名少年目光依然憤怒,但還是從后背拿出一個長布袋子,看起來像是裝著一把劍。
“真的假的,亮出來看看。”徐風說的。
徐風話音剛落,那名少年身形一晃,那個黑色布袋重新回到身后,一字一句的說道:“惡賊,廢話少說,快把東西交出來!”
徐風愕然,他雖然不算什么善類,但也不喜歡被人叫做惡賊。對著馮又輪說道:“這位小哥在威脅我!我徐風一向膽小,東西給你們了,我可就沒有價值了,到時候,突然出現(xiàn)一大波人,又說要替天行道殺了我,本來我名聲就不好,誰來救我!”
“你……”
“你什么你,你們不是很擅長做這種背后栽贓的事情嗎。”
馮又輪轉(zhuǎn)身對著那名少年,好像在做出了某種保證之后,那少年才把背上的黑劍交到他的手里。
“如意呢!”馮又輪向前走了幾步,說道。
“那么重要的東西,本來我不想帶在身上,看到同門這么有誠意,還選了這么個好地方,干脆就帶了來。”徐風笑道,從桌子下面摸出一個東西,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那是一個木盒,長寬大小,足以裝下那只如意。
隨著徐風這猛然一拍,馮又輪的心跟著猛然一跳。
“放心,壞了算我的!”徐風笑道。
外人看來,這只如意晶瑩玉翠,很容易引起誤會,只有徐風知道,莫說是這么一拍,就是整座山砸在上面,也不會有事。
酒館廳堂內(nèi),討價還價已經(jīng)接近尾聲,而李家莊街巷的外圍,無數(shù)修道者,在符青山的帶領(lǐng)下,如蝗蟲一般,鋪天蓋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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