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大樹底下好乘涼,都依靠宗門好生活。
可這焚星樓下今夜卻飆出了無數(shù)血雨腥風(fēng),世道變了么?世道是真的變了。
李家莊的里長,李剛。此刻正披衣坐在床上,一臉驚恐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回憶起兒子李客出門前的承諾,蒼老的臉上,除了驚恐還有一絲悵然若失。
李剛睡意全無,摸索著找到火鐮和煙桿,打算抽上一袋,好打發(fā)這個孤寂的夜晚,順便驅(qū)除心中的驚恐。
啪,火鐮打了一下,一絲火星亮起,馬上又熄滅了。
啪,又打了一下,還是如此,里正有急了,啪,啪,啪,連續(xù)打了幾次,終于有微弱的幽光亮起。
煙桿湊了上去,想象著煙草奇異的香味就要生起,然而那絲錐形的火苗突然在空中凝住了!
真是一幅奇異的畫面!
火苗竟然凝住了!老李突然感到有冷,在初秋的天氣里,不應(yīng)該這么冷啊。
下一刻,白色的淺霜在床頭的墻上生起,火鐮上面,那朵火苗就像被冰凍住了一般,在寂靜的深夜里,啪的一聲,碎成了片片冰霜。
李剛也算是橫行鄉(xiāng)里的里長,和兒子一樣,賭錢放貸,弄錢打官司,頗有一混不吝的個性,但依然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好像看到了世界末日,昏花的老眼里,滿是驚恐的神色。那白霜在屋子里蔓延,從地上,到墻上,到床榻,似乎要覆蓋一切事物。
初秋的夜,有涼,但絕對不至于讓屋內(nèi)都結(jié)滿冰霜。
活了幾十年的里正知道,這不是什么自然現(xiàn)象。一定是外面高德大能的神通所致。
屋子了的寒氣越來越盛,李剛勉強把煙具和火鐮放下,拉上觸手冰涼的棉被,在驚恐之中揣測著李家莊接下來的命運。
一股強大的寒流越過李家莊西面的山口,鋪天蓋地而來。
地上微黃的枯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掛滿了白霜,肅殺到極致的寒風(fēng),掠過街巷,民宅,酒館……
本來萬物蕭瑟的秋夜,被鍍上了一層寒霜,憑空多了一絲凝重。
如果從高空俯視,可以看見,這道從西方而來的寒流,縹緲越過山口,數(shù)十里寬的寒流,匯成一柄巨大的劍,凌厲的劍尖,指向高天之上混戰(zhàn)的四名強者。
寒風(fēng)四塞,那些廝殺的弟子們突然感到自己的動作有遲滯,連真元都好像被這股寒流凍結(jié),沒有方才那么激烈。
只是瞬間,就有仙劍門弟子從這道充塞天地的寒流里感受到了那股意志。——來自劍潭的意志,來自嶺南第一人強者的意志。
街巷間廝殺的仙劍門弟子在寒意中停下手中的道劍,茫然看著細(xì)碎的白霜爬滿自己的劍身。
有弟子下意識的喃喃自語:“師祖……是師祖,師祖出山了!”
越來越多的弟子停止廝殺,抬頭仰望高遠(yuǎn)的寒意。
符青山心中一稟,在這樣的場面下,任何變故都不算好事,但感受著寒意里精純到極致的劍意,心中遏制不住的生出一絲恐慌。
他抬眼看向李家莊酒館結(jié)了白霜的門柱,屋檐上的茅草,然后望向這道寒流真正的目標(biāo)——百丈高空的四道身影。
……
魏肖仍然是一團灰白,龍吟之聲在天地之間響徹,一會兒在正北三十里外,下一刻又來到東邊焚星樓腳下,無數(shù)被強大真元彎曲的時空漣漪,在方圓數(shù)百里的天空里不斷生成。
四道身影,隔著百丈之遠(yuǎn),結(jié)成陣法,真元和神念在高天之上,炸響道道驚雷,神妙的境界攪動數(shù)百里廣闊的幽暗夜空,好像一潭巨大的深水,掀起兇險的波濤。
那道寒流凝成的劍意,沒有片刻停頓,精準(zhǔn)的砸在涌動波濤的正中,李家莊的天空上,出現(xiàn)巨大的漩渦,真元形成的波浪,沿著高遠(yuǎn)的天際,瘋狂的向四周激射。
迫于這道寒冷劍意的威壓,四道暗影瞬間在夜空中現(xiàn)出身形,衣衫在寒意之中瞬間被凍成冰鐵。
道法疾撤,龍嘯鷹鳴,大師兄和百里鷹揚用盡全力,才穩(wěn)住身形。
兩位供奉卻在夜空中如陀螺一般疾轉(zhuǎn),在五息之后才算徹底穩(wěn)住身形。
感應(yīng)到寒流里的劍意,百里鷹揚心頭先是一喜,接著暗自驚恐。
師祖在寒潭閉關(guān),已經(jīng)四百余年,無論什么大事,都不曾有半消息傳出。而在這追殺的緊要關(guān)頭,竟然一劍西來,到底是什么意思。
難道自己錯的離譜嗎!
百里鷹揚不敢有任何反抗,真元護住心脈,任憑陰寒到極致的氣流從自己身上穿過。這是對掌門的尊敬,也是對自己能力的自信。
大師兄的長發(fā)有散亂,身上的氣息也有紊亂,明顯在方才的圍斗當(dāng)中吃了不少暗虧,但心中暗自慶幸,知道有高人攪局。
高空的寒意,比地面要強橫百倍。
那兩位供奉,沒有在空中停留,如一對飛鳥,逆著寒流猛然下挫,瞬間來到青云道長身邊。
剛剛落下的二人,胡須頭發(fā)上已經(jīng)滿是白色的霜雪,幽府被寒劍侵伐,受了不輕的內(nèi)傷。
兩人如臨大敵,一左一右站在青云道長一丈開外,戒備的盯著劍意襲來的西方。
僅僅幾十年前,這兩位供奉,有些突然的來到焚星樓化神門。雖然是造化境的高人,但他們的名聲在大陸上并不怎么顯赫,更沒有見識過嶺南第一強者的劍意,還以為有隱世的高人出手。
青云道長早已斂沒了笑容,右手捻著胡須,臉上一片陰沉,就像寒風(fēng)四塞的天幕。他對著左右的供奉,輕輕擺了擺手。
故作淡然的道:“無妨,無妨,仙劍門的老大。”
啪……啪……
兩道聲響不分先后,在夜空中響起,已經(jīng)被凝成冰人的百里鷹揚和魏肖,從飛射的冰屑中步出,雖然沒有受什么重傷,但寒冷劍意的侵伐,讓兩個人臉色有些陰暗。
“今天算你走運!”百里鷹揚道。
“百里長老放心,我這一生,都會走運。”大師兄飛身而下,落在徐風(fēng)蔣遼身邊,三師兄,四師兄等人立刻圍了上來。
方才驚天的雷聲,狂暴的龍吟,眾人都替大師兄擔(dān)心,以詢問的眼光看了過來。
大師兄無奈的撇了撇頭,道:“別看我,看那邊!大概有人要來了……”
眾人轉(zhuǎn)頭看向西邊寒風(fēng)飛來的地方,只有徐風(fēng)久久凝視這師兄,感受著郁結(jié)的氣息,徐風(fēng)心中猛然一陣酸楚。
正如大師兄所,但愿他一生都走鴻運。
……
西邊的街巷,有人從寒風(fēng)中緩步而來,大紅如血的厚重披風(fēng),在夜色里隨風(fēng)鼓蕩,左右兩邊還有一青一百,兩道身影,猶如紅樹生出的枝椏,一共是三個人。
“冰兒!你……你也出來了。”百里鷹揚道,心底泛起一絲疑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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