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境之戰畢竟少有,能夠勝出的更是寥寥。(1)
在過往的戰斗中,真正做到越境殺敵的戰斗,都是徐風蔣遼二人配合,或者與修武門師兄們合作的結果。
徐風唯一一次的越境苦戰,就是在焚星樓演武場上對戰堪命中境的葉修那一場。(2)
那時候的徐風踏入修行之門,剛剛晉入天啟境,只覺得自己異于常人,大有“渺萬里層云,只影向誰去”的英雄氣概。
對上比自己高出兩個境界的葉修,才知道什么叫艱難。
好在演武場上,只是接下葉修三槍而已,并非全程廝殺。
饒是如此,最后一槍的逼迫下,他那把斬風落雨的黑劍也殺出了劍元(3),在演武場上執劍狂奔,最后力竭暈倒。
……
今日不同往日,此地也不是宗門內的演武場,如果他落敗,不會有同門弟子的悉心照料,也不會有天根老者出神入化的醫治手段。
大概會被那些虎視眈眈的仇敵當眾斬殺,甚至要牽連上蔣遼和李客。
徐風既然出那句“還有誰!?”,自然已經考慮到事情的后果。
有勇無謀是為愚,有謀無勇是謂妄,徐風不是愚妄之輩。
當眾挑戰天下宗門弟子這種事情,當然不會隨意而為,那基本與找死沒有區別。
徐風早已看出,青衣試開賽在即,沒有多少弟子愿意真刀真槍的戰上一場。
而那些期望著復仇的嶺南弟子,他們——從來就沒有贏過!
更重要的是,近半年來,徐風刻意修行悟道,已經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過往那些群戰,獨戰,混戰,亂戰,對戰,各種各樣的戰斗在他的修行筆記上反復推演,無數場廝殺里,色澤暗啞的黑劍似乎要融合到他的神念之中。
他需要不斷的戰斗,來消耗自己體內越聚越多的真元和神念,把死海變成活海,把毫無生氣的泥丸宮殿,變成流云縹緲的神宮。
他渴望一次和演武場上對戰葉修一樣的契機,艱難困苦中殺出的契機。能夠再次激發黑劍瘋狂的劍元。
而這一次,他已經有足夠的信心,不怕被狂暴的真元以及噬心的瘋狂壓垮,仔細看一看手中的劍元,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龍虎榜中的亂比,以及眼前的朱執,大概是最完美的機會,徐風一定要把握。
崖坪上秋風激蕩,真元肆虐,兩個人毫不留手,真元對著真元,神念對著神念,道劍對著道劍,你來我往殺在一起。
誰都知道,面對朱執這樣的對手,本應該取巧,以智取勝。場間的眾人越來越看不懂徐風的打法。
好像拼了性命,要把自己體內的真元壓榨干凈,泥丸宮內的神念沒有一刻停息,簡直就是“劍”“神”合一,肆意鋪排,所有的戰力如潑墨山水,大開大合,毫無保留。
那些同在天啟境界的宗門弟子,驚訝于崖坪上戰到如癡如狂的青衣少年,竟然有如此澎湃的真元。
難道他的一天比別人要多出兩個時辰?
全力以赴的拼殺,徹底激起朱執的戰意。
戰到興起之處,黑衣大道士口中發出急促的嗬嗬之聲,也不知是興奮還是激動,聽的觀戰眾人心神搖曳。
表面上徐風沒有取巧,只有朱執知道,那把略顯怪異的黑劍想盡辦法,尋找一切機會,向鎮海劍撲來,或刺,或劈,甚至干脆像棍子一樣砍。
朱執當然不愿意兩劍相交,對方手中的黑劍顯然比自己的鎮海劍要鋒利數倍不止,他不但嗜戰如命,也惜劍如命。
這是本命道劍,如果道劍受損,御劍的修行者心神也會跟著受傷。
很多時候,為了避讓徐風的劍,朱執的劍氣都是落在了空處,如果真要硬打硬拼,徐風此時應該已經敗了。
“子,如果你能再堅持半個時辰,就算你贏。”朱執心中默然道。
徐風修道三載,而朱執僅在金石境就已停留三年,如果從入門算起,已有十四年之久。
壓榜天才!天地龍虎榜果然精準,這子戰力放在剛入堪命的弟子當中,也有一拼之力,朱執想道。
……
寬大的鐵匠在崖坪上砍出道道深痕,半丈長,深達數寸的黑色劍痕,觸目驚心。
難以想象這些雄渾劍意,竟然被天啟境的徐風一一抵御下來,還在亂流當中覓出一些時機,劃出精妙劍法。
每每數十招之中,就有幾招,劍光圓潤,散而不亂,直奔道士要害,硬是逼的黑衣道長身形倒退,其中一劍險之又險,斬落朱執道袍一角。
“這子是瘋了,這么玩下去,早晚精力衰減而死。”
一位三清道門的年輕弟子,雙臂交叉,抱著道劍,搖頭道。
“也許發現自己不是朱師兄的對手,放出的豪言又收不回來,羞愧交加,失心瘋掉了吧!”有道士嘲笑道。
“不論如何,這徐風還是有貨的,如果換做你,能撐到現在?”
也許是朱執開始那幾句話的作用,道士們已經不再認為徐風刻意侮辱道門。
“這……這當然另當別論,朱師兄怎會拿同門試劍。”
那名嘲笑的道士一時語結,狡辯起來。
道士鐘二眉頭緊蹙,心里開始同情起徐風。
“你你,打不過就不要放出大話。幾句漂亮好話,以風輕云淡收場,多好!如今對上嗜戰如命的朱師兄,竟然也不避不讓,一味死拼硬打,你豈能是大道士的對手。”
鐘二就是那種,誰在下風,誰是弱者,就同情誰的人。
這種是非不分的天然善良是他修道路上的優勢,同時也是他修道路上的魔障,只是他此時還不知道。
徐風就完全沒有這種多愁善感,雖然仿佛全身的骨頭被一根根折斷,劇烈的戰斗中青衫濕了又干,干了又濕,胳膊痛的幾乎失去知覺,仍在拼著一念氣息硬撐。
若不是風雨蒼劍捻熟異常,幾次翻飛的闊劍,險些削掉他的左臂。
稍顯凌亂的步伐下,黑劍舞成一面黑色的盾牌。
長時間的消耗戰,讓朱執的氣息也有慌亂,還從來沒有人像徐風一樣和自己這樣打過。
如果不是護著本命道劍,這場戰斗或許是三年來最痛快的一戰。
徐風心中輕笑:“嗜戰如命,呵呵,我可是嗜殺如命的惡名!”
對戰畢竟是對戰,不是殺人。
殺人的時候那里會在乎自己的劍會不會臟,會不會受損,就是劍斷崩飛,也要削下敵人的頭顱。
徐風感覺已經到了極限,十招之內不把劍元逼出,恐怕就要落入兇險之地。
搬起石頭砸自己腳,順風撒尿濕自己的衫。
“你再不出來,爺我可要掛了!”
徐風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一個鷂子翻身,借助真元的沖擊,躲開側攻的鐵劍,黑劍幻做一條直線直奔道人的心窩!
而此時,那把鐵片一樣的巨劍已經掃向徐風的雙腳。
修行者戰斗,快到極致,數十招也是電光火石之間。
在如此快的對攻當中,徐風竟然毫不回救,一往無前,冒著雙腳被斬斷的風險,堅定的刺向對方的胸口。
這種不要性命同歸于盡的打法,朱執從來沒有遇到過,心中驟然一驚——這子不活了!
猛然側身,而側身意味著就要收劍,一旦收劍,徐風就占據了主動。
疾如閃電的黑劍在朱執轉身的瞬間,堪堪在他的肩頭,一蓬血花隨之飆射而出,即使在土石飛揚的崖坪上也異常顯眼。
“啊!”
懸崖下響起無數道驚呼。
不僅朱執沒有見過這種打法,圍觀的許多北方的宗門弟子都沒有見過。
因為大夏承平萬年,在王朝的北方,有三清道門、東城院這樣的萬年宗門坐鎮,也是皇朝中樞所在,修行者成為世人敬仰的神仙,很少以命相搏,多是在深宮大殿里參悟大道,堪輿天理。
三清道門護教騎兵殺伐四方、除魔衛道,早已成為歷史上的傳。可笑的是,岳見虹等一干道門弟子,還以為殺掉撥亂宗門的徐風就是除魔衛道,甚至以為,剿滅為惡一方的山賊就是除魔衛道。
他們以為那些道觀禮堂,悠久泛黃的壁畫中,兇神惡煞一般的惡魔描繪都只是傳而已。
……
“使出這樣的招數,這得有多大的仇恨!”
一些弟子不解道。
再場的眾人當中,只有數人面色平靜,一直等著變故的發生。
其中最平靜的當屬東方白,自從他斷定修為不如徐風,干脆就不再注意崖坪上的打斗。
在他眼里,打斗就是殺人,他殺過很多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幫助過他的,阻礙過他的,甚至只是多看他一眼的,只要他認為礙事的,統統殺掉。
直到徐風使出這見血的一招,東方白才略微來了興致。
不過他知道,這招死不了人,所以興致也不大,隨意看一眼,目光便落向山崖外的秋林。
那個來自北地霸刀門,身軀臃腫的男子,嘴角撇出一絲笑意,輕聲道:“見血。”
剛剛完,朱執肩頭那一蓬鮮血就飆了出來,仿佛是為了配合他的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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