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云重重,遮蔽天空,星月無光。灰色席卷人間,秋夜蒼涼入骨。
一名衣衫襤褸的黃巾兵剛登上城墻,即刻被數(shù)名死戰(zhàn)營士卒蜂擁持槍迎上,亂槍刺死……牟縣城關(guān)上官軍正在來回奔走,人人滿臉憔悴,眼睛血紅,腦里只有一個簡單的目的,就是以任何手段把來進(jìn)犯的敵人殺死。
長戈與樸刀鏗鏘飛舞,箭矢與投槍呼嘯飛掠,沉悶的喊殺、短促的嘶吼、金屬撞擊聲連成一片,一聲聲嘶喊慘叫,駭人聽聞。
箭矢狂飛,拖著長羽的箭雨如蝗蟲過境般紛紛劃破長空,不斷地有黃巾士兵中箭倒地。但對于潮水一般洶涌而至的黃巾兵,無異于杯水車薪。
“嘩啦啦——”
官軍倒下了大鍋大鍋融化的摻雜了鉛的糞汁。一鍋淋下來,但凡沾上的黃巾士兵無不體糜肉爛,慘嗥著摔倒在地上痛苦的掙扎,最后一動不動。
守軍沒有歡呼,黃巾軍也沒有什么人后退,畢竟這已經(jīng)是第十天了,不管是城上的官軍,還是城下的黃巾,此刻神經(jīng)早已麻木,身邊戰(zhàn)友的死亡已經(jīng)不能對他們產(chǎn)生太大的影響了……
死戰(zhàn)營能堅持到現(xiàn)在,自然是靠著張帆優(yōu)異的洗腦和良好的軍隊體系,死戰(zhàn)營在討董之戰(zhàn)并沒有什么亮眼發(fā)揮,主要是沒有合適的機會,所有人心里都憋著一口氣——下一次一定要證明自己。
經(jīng)過**個月的特訓(xùn),死戰(zhàn)營士兵心里的這團火越攢越旺,這次張帆將守城的重任交給他們,他們等了大半年才等到這個機會,理所當(dāng)然所有人都卯足了勁死戰(zhàn)不退……
雖然死戰(zhàn)營付出了數(shù)千人的傷亡,不過黃巾軍和官軍的傷亡比例高達(dá)六比一。
畢竟張帆的軍隊是都是重金打造的豪華戰(zhàn)艦,戰(zhàn)斗力絕對不是那些高舉著環(huán)刀、木棒、鋤頭和長矛等各式各樣的武器的農(nóng)民武裝能比擬的!何況官軍是防守的一方,地利人和上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
黃巾軍也是肉長的,這么大的傷亡比例,怎么沒把他們嚇退?
那當(dāng)然是對糧食的渴求大大激發(fā)了他們的韌性以及戰(zhàn)斗力,所以才能形成如今僵持的局面。
他們所有人都心里清楚:奪下牟縣的這批糧食,他們才有活路,否則早晚死路一條。既然如此,還不如拼死一搏,或許還能搏出一條血路來!
……
瘋狂的殺戮,熾熱的烽火,猙獰的面孔,帶血的刀槍,低沉的嚎叫,彌漫的煙塵,整個牟縣都被這種原始搏殺的慘烈氣息所籠罩所湮滅.....
墻頭火把獵獵高燃,嘎吱嘎吱的絞盤聲在陣后刺耳地響,伴隨巨大的呼嘯,一塊塊巨石騰空而起。底下密密麻麻的都是敵人,也無須瞄準(zhǔn),居高臨下地隨意拋射,關(guān)下塵土飛揚,一片狼藉,慘呼之聲不絕于耳,基本被砸中的人和爛西紅柿沒什么區(qū)別。
關(guān)下上伏尸處處,城墻上殷紅的鮮血覆蓋住原來焦黑的血漬,但誰都沒空閑去理會。
“轟!“
擂木撞在城墻的聲音,腳下似是搖晃了一下。
守關(guān)的小校立即下令:“放火油。”
當(dāng)即有士兵丟下十余個裝滿火油的陶罐,砸在擂木上陶罐粉碎,里面的火油飛濺到處都是;隨即一支支火箭追上,瞬間地下化為一片火海,黃巾士兵發(fā)出慘厲的嗥叫,一陣焦糊味四散開來——
“砰!“
一座樓車也被點燃了一角,再也支撐不住砸倒在地,連著上面的黃巾軍一起摔了下來,也不知跌傷壓傷了多少人——
……
黎明咬破夜的唇,將那抹血跡留于天際。
第十天攻城結(jié)束時面前慘狀震撼著所有人的視覺器官:
鮮血浸透了城關(guān)前的每一寸土地,形成了一大片令人作嘔的暗紅色泥沼,大片大片殷紅鮮血在灰暗干硬的土地襯托下,有一種莫名的凄絕艷麗。
插滿箭支的尸體橫七八豎地倒在陰冷的秋風(fēng)中,無數(shù)殘缺不全的肢體、碎裂的頭顱與折斷的兵刃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四處,卻無人向前清理,濃濃的血腥味與汗氣味相互夾雜著,充斥在空氣中,刺鼻難聞。
“都清點完了?”
管承嗓音格外的沙啞,眼里滿是血絲,面如枯槁。
小渠帥回道:“回渠帥,昨天又陣亡了約兩千人,咱們只剩不到兩萬五千人了……”
管承感覺自己一下子被掏空了,只剩一個軀殼徒留人間。眼前密密麻麻的尸體,遮蓋了自己了眼睛,也仿佛遮擋了自己的去路,像一片抹不開的陰霾,讓自己越陷越深。
回想自己來到牟縣之后的一幕幕,只覺得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泥潭里掙扎,自己越陷越深。疲倦從四腳鉆到肉皮里、骨髓里,剎那間,他的肢體,他的骨骼,都軟綿綿、輕飄飄的了……
小渠帥帶著哭音道:“渠帥,咱們退吧!這明顯是個陰謀,官軍早就做好了充分的準(zhǔn)備,只等咱們上鉤呢!如今咱們已經(jīng)傷亡過半,如果再這么打下去,咱們這里可就沒人了……”
管承嘆息道:“其實第一天我就知道,咱們恐怕是著道了,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拿下牟縣,奪取糧食咱們還有一線生機,否則遲早是個死。不是餓死就是被官軍殺死……”
管承繼續(xù)說:“起碼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地方肯定是官軍屯糧之處,否則也不用堅守這么久了……”
管承疲倦了,可是這種情況老沒個完。他真想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哭一場,睡一覺。他渾身酸軟,疲憊不堪,身子坐得那么低,好像要陷進(jìn)石墩子里似得……
小渠帥用衣袖抹了抹淚,指著四周說:
“渠帥,你看看兄弟們都成了啥模樣了,這仗還怎么打?”
黃巾士兵們一個個累的骨頭都散架了,腳底像火燒一樣,整個部隊就像喝醉了酒一般,目光空洞,神情呆滯,走路歪歪斜斜,簡直是在睡夢中行進(jìn)……
管承正在考慮要不要干脆放棄,突然一名探子突然闖了進(jìn)來,一臉喜色的對他說:
“渠帥,大喜啊!”
管承眼里恢復(fù)幾分生氣,瞬間挺直了脊背,帶著最后的希冀問:
“怎么了?”
探子稟報說:“官軍可能是堅守不住了,用馬車載著軍糧,殺破南門突圍而走,朝白和谷而去……”
“什么?”管承一拍大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探子見他怔住,不禁硬著頭皮問:
“渠帥,咱們要追嗎?”
管承這才如夢初醒,當(dāng)即下令道:
“追,必須得追。否則這么多弟兄們不就白死了嗎?你趕緊傳我命令,全體追擊!”
“諾。”小渠帥領(lǐng)命出去傳令去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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