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廚師帽、身穿廚師服，左手廚刀右手鋼鏟，下巴微抬我的地盤我做主，這是此時鏡頭里的馬競。

    屏幕上的他，一動不動一眨不眨宛如一尊雕像，以致很多友以為機器出了問題，紛紛搖鼠標摸屏幕地檢查狀況，性急手快的人甚至已經按了重啟或者關機鍵。

    在這時候，雕像先生忽然笑了，一邊活動雙臂，一邊笑著說道：“換了個新環境，身體稍微有點兒不適應，現在已經好多了。作為補償，來個有獎小問答吧，大家知道我剛才卡機了多長時間么？回答正確的前三位朋友，今天這桌全兔宴將有你一份哦，真空封裝明天能吃到了。”

    對于留意過播放器時間的觀眾來說，這完全是送分題，很快屏幕上出現一堆8s、30秒之類的數字。當然，還少不了魔法師們湊熱鬧的+1s。

    “很好，三位手速達人已經出現了，稍后我的朱助理會聯系你們，只管留下地址等著吃肉吧！”

    “其他同學也不要著急，我們還有其他互動游戲在等著你，”說完這話，馬競轉身走向料理臺，把刀鏟放回架子上，接著拿起漏勺，探進大號湯盆里面。

    那里面是提前分割好，泡在淡鹽水的一塊塊兔肉。

    兔肉營養豐富高蛋白低脂肪，卻不是非常受歡迎，肉質中的土腥味是個重要原因。泡鹽水、焯開水，以及大料爆炒都能壓制腥味增加香味，今天馬競選擇的便是多管齊下。

    而且提前切塊泡水里，還能模糊形象、洗去血沫，可以有效減少觀眾的惡感。不然大家看見血淋淋的沒皮**，不管是嚇壞小朋友，還是讓人聯想到小兔紙，都是不太美妙的事情。

    兔肉塊經過處理，外觀已經發生大變，馬大廚這才開始下面的操作。

    刀工快準狠、顛勺穩勻美，又提前準備好大堆鍋灶廚具放在順手地方，呈現在鏡頭里的畫面充滿了韻律感和大師范兒，乍看上去甚至讓人聯想到電影場景。仗著強大的身體素質，馬競時不時做出一些華而不實的夸張技法，引來一波又一波666的刷屏。

    雖然口味清淡，受不了馬競重油重辣的川菜做法，但是喜歡這一口的人同樣不少。可惜除了極少數的幸運兒，絕大多數人都是看得到吃不到，只能對著屏幕流口水。結果卻是便宜了上賣兔肉制品的商家，銷量莫名增加不少，還有人慕名跑去兔肉店，并被感召成了吃兔黨。

    觀眾們隔著屏幕尚且如此，全程近距離圍觀的朱玲玲自然更加不堪，只能一邊咽口水，一邊對自己說“兔兔那么可，我不能吃它！還有這菜太辣太油了，吃了會長痘痘長肉肉！”

    最搞笑的是，明明她忍得很辛苦很煎熬，居然還有人在刷彈幕對她表示羨慕嫉妒恨，把小姑娘氣得不要不要的。

    這桌全兔宴當然不是做給她吃的，朱玲玲并不缺少去馬競家做客吃飯的經歷，倆人完全沒必要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來這么一遭。

    它們也不是用來招待家人親朋的，作為兩個西北娃，馬競和湯佳怡都能吃辣，他們的同學老友里也有不少喜川菜的吃貨，但湯佳怡還在鷺島陪孩子，朋友聚會的日期也不是今天。

    抽空看了眼屏幕，馬競笑著說道：“你們猜的很熱鬧��！不過，我還是要強調一下，你們剛才那些猜測都是錯的，而且錯的非常離譜。這樣，咱們最后再來一次有獎問答，大家開開腦洞想一想，我今天請客的對象到底是誰呢？前三名猜對的朋友將獲得蜜蜂手游至尊VIP季卡一份，其他猜對的朋友也有鵝毛大紅包�！�

    此言一出，屏幕上頓時熱鬧起來，開始大家還只在馬競的朋友圈里找人，后面看他遲遲沒有宣布答案，形勢有些失控起來，男的女的、國內的、國外的、當官的、經商的、拍片的，各種各樣的人名不斷出現。

    不得不說，群眾的想象足夠強大，馬競笑著點點頭：“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已經有人猜到了正確答案，朱助理稍后會聯系你。還有另外兩個季卡名額暫時空懸……”

    說完這話，他轉身離開了鏡頭范圍，客人已經過來了，主人家得去出面接待。

    等他換了衣服走到客廳，見來客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那是一位穿西裝的中年男人。聽見他的招呼聲，對方站起來晃了晃手機，“馬總的人氣真是高，讓我好生羨慕呀！”

    顯然對方剛才也在看馬競的直播，沒準那個正確答案是他自己發上去的也說不定。

    “這些都不算什么，將來有機會我也可以去你秀直播嘛。”

    “此話當真？老哥我可等著你啦！”

    寒暄了一陣，馬競道：“既然老哥你剛才看了直播，自然知道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一桌全兔宴，咱們這入席吧！”

    然后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京城居大不易，這套房子實在小了點，有些怠慢貴客了�！�

    對方點點頭，笑著回道：“是有些小了，有機會一定要見識下你在鷺島和溫哥華的豪宅。”

    馬競搖頭，“溫哥華還有這里的房子并不是我的，它們都是點點安家ClickHo名下資產�！�

    “還不是一樣？反正你們兩口子又不打算讓點點上市�！�

    “沒辦法，小農思想作祟，老覺得公司上市，不是自己的了�！�

    “可不是嘛？”來客邊走邊說道：“上市了容易被人針對，這段時間A股野蠻人可是熱門話題�！�

    朱玲玲抬頭看了眼對方的女助理，倆人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目光，同時又都微微點頭，“虛偽的男人！”

    倆個男人的對話，表面上是在客套地聊房子談新聞，實際上背后卻是在唇槍舌劍，進行著言語攻防。

    朱玲玲作為經手人，清楚知道老板今天請客的真實意圖，從目標反推回來，自然能夠聽懂他們想說什么。簡單來說，馬競在不停壓價，而對方卻百般抬價，雙方都沒有一拍兩散的打算。

    雖然馬競一直說房子小怠慢人，但這間屋子其實并不小，客廳、廚房都頗為寬敞。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廚房已經被收拾整齊，料理臺上擺滿了仔細裝盤的食物，兩邊各放一把椅子，顯然是拿它客串起了餐桌。

    這些食物大部分都由馬競親手烹制，余下的熏兔、燉兔也都出自知名廚師之手。菜式風格以川為主，輔以閩、魯、秦、豫地方特色，絕對可以滿足大部分人的口味，只是舟哥吃的卻不開心。

    看著面前這個小自己1歲的年輕人，不由自主會泛起一股英雄遲暮、江山老去的低落情緒。

    當年丁三石說要找地方搞互聯養豬，自己面對記者開玩笑說人家養豬我養兔，結果人家給自己整了個全兔宴，這臉的啪啪響��！

    賓主落座，馬競介紹道：“呵呵，這些兔肉都出自我們佳境農牧旗下養殖場，品種好純天然無公害，生長過程可追溯可觀看，在市場上頗受歡迎�！�

    聽見“佳境”倆字，舟哥忍不住一陣牙疼，咬牙道：“又是房屋租賃，又是農牧食品，還有股市投資，佳境的攤子未免鋪得太大了些吧？”

    “不怕不怕，”馬競隨意地擺擺手，“我們這些投資都是經過詳細評估的，認為互相之間存在協同效應，這才下決心進入的。而且花的錢也是我們夫婦在蜜蜂的分紅，只當是投資保值，要求不高的。”

    聽見著夾槍帶棒的話，舟哥終于忍不住了，放下筷子質問道：“你到底想怎樣？”

    “什么怎樣？”

    “人人！”舟哥再顧不得以往的涵養，幾乎是用吼著的方式突出這兩個字。

    “誰也別當誰是傻子，你敢說FIBholding不是佳境控股的馬甲、不是你的錢？”

    今天是星期六，但他卻在凌晨三點被電話吵醒，原因是這個FIBholding忽然向SEC遞交說明文件，表示已經收購到10%的RENN股權。接著，他上午收到了馬競的電話邀請，說要來京參加活動，說打算請他吃全兔宴，問他有沒有時間。

    宴無好宴，這分明是個鴻門宴，可他偏偏還不得不來。

    熔斷線、舉牌線都不是國內證監會首創，美股同樣也有舉牌宣告機制，一旦持股股份達到10%，要向SEC（美國證監會）提出申請，然后每增加1%都要通報一次。目的自然是為了提醒被收購方以及其他投資者，避免突然襲擊擾亂市場。

    不過舟哥還是被打了個突然襲擊，最可氣的是，“幫兇”還是自己。

    公司巔峰市值超過60億美元，但因為自己的作為和不作為，股價連年下滑，現在長期保持在美元以下，連累市值只剩下6億美元出頭，他敢保證馬競弄到這些股份的成本不超過一億美元。

    SEC規定股價長期低于1美元要給予退市警告，如果0天（納斯達克）或6個月（紐交所）的寬限期過后依然沒能拉升站穩，交易所會強制摘牌。上市公司通常會采用發布利好、回購股票、合并股票等方式提振股價，結果是，市場上多了一大堆1美元僵尸股（DeadStock）。

    通常情況下，僵尸股交易量稀少，一有人資金進出股價很容易發生波動。人人流通股不足0%，馬競居然能不聲不響地收集到這么多，原因只能是對方早有預謀，低調進村零敲碎打，再用各種消息影響股價，這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不過也僅止于此了，市面上流通股已經所剩不多，下周開盤必然漲價惜售，再想通過公開市場掃貨幾無可能。至于非流通股卻被軟銀子公司和自己控制，而且自己手上又牢牢握著半數投票權，佳境想要破門而入殺進董事會并不容易。

    想到他和軟銀方面溝通的結果，舟哥有了不少底氣，靠在椅子看著馬競：“你到底想要怎樣？”

    “不想怎樣，”對方也放下筷子，悠然說道：“我只是不忍心看你這么折騰罷了。好好的一個校園SNS，被硬塞進來團購、PP貸、車貸、風投，現在又打算做直播，凈是瞎折騰�！�

    人人公司的業務還有頁游戲和手機游戲，不過卻被馬競選擇性無視了，畢竟他自己是全球最大的手游巨頭。當然，這兩部分業務現在也崩掉了，不然公司市值不可能這么慘。

    舟哥不說話，冷冷注視著對方。

    嘆了口氣，馬競說道：“我要的只是SNS，其他業務完全可以留給你們。從這個意義上來看，我其實是你們的幫手�，F在再談私有化容易多了，你們現在應該和沒啥招了吧？”

    這幾年里，美股上市的中概股紛紛選擇私有化退市，大股東回購小股東股份使公司從公眾公司變成私人企業，然后再去別地割韭菜。舟哥去年也曾提出過人人的私有化方案，不過卻受到小股東集體抵制，直到現在也沒能成功。

    這只股票以14美元上市，最高到過4美元，管理層卻以4.美元的割肉價回購，人家當然不干啦。

    更讓小股東們生氣的是，人人拿著上市募集的資金投資了一堆高估值企業，如今股份權益超過公司本身。這種情況下想要低價跑路，美國股民表示咱不是韭菜，堅決不讓跑。

    在私有化不順后，人人又拿出一個分拆方案，打算把優質投資放到一家新公司，并允許原先的投資者有條件地上“新船”，但投資門檻高達100萬美元，然后果斷遭到小股東的抵制。那些高估值優質投資被大家看在眼里，都想等它們上市后大秤分金，自然不愿意現在被攆下船。

    這種情況下，馬競卻盯上了已淪為劣質資產的SNS社交業務，希望把這部分單獨挖出來。

    看到對方久久不語，馬競再次壓下一枚砝碼，“我們只要用戶數據，可以把帳號留給你們�！�

    沉默良久，對面終于傳來一聲“好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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