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終于過了！”

    忽然響起的得意叫聲，中斷了湯佳怡的閑聊時間。

    轉頭看去，只見張許瑤站在那里，看著手機屏幕滿臉得瑟。

    “什么過了？”

    “我發在站的視頻啊！”后者答道，“姐你快去看，保證有驚喜！”

    “信你才怪！”

    說是這么說，湯佳怡還是掏出手機解鎖打開了通知中心，果然看到“您關注的瑤小瑤剛剛上傳了新作【馬競】-我的萬能膠-驚喜福利版，快去看看吧！（點擊封面立即播放）”

    因為只是一般的訂閱推送，這條信息沒有觸發振動響鈴，需要等她自己打開通知中心時才能看到細節內容。這么做是為了避免過多推送分散注意力，要是擔心錯過內容，同樣可以修改提升通知級別。

    想到這姑娘最近的“斑斑劣跡”，湯佳怡心里一警，她才不信有什么驚喜福利呢，里面只可能有驚嚇。

    信手點開封面小圖，吐槽客戶端以播放模式快速啟動，緩沖一閃而過，視頻畫面出現在屏幕上。

    開頭還算正常，湯佳怡打板、跑進鏡頭，然后馬競開唱。然而沒過多久，事情發生了變化，當馬競唱到“有一瓶萬能膠，與眾不同最好用，擅長做芯片”并晃動膠水瓶時，他身上突然冒出煙霧，等這團價值五毛的煙霧散去，馬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大號膠水瓶，圓筒造型、紅瓶蓋、白瓶身，里面還有半瓶膠水。

    跟隨音樂節奏，塑料瓶身左右搖晃彎曲跳動，帶動里面的膠水液面晃悠起伏，看起來很有喜感。

    如果只是這樣，湯佳怡其實是沒什么意見的，小小惡搞一下完全沒問題。然而當她把視線轉向旁邊，赫然發現自己也變成了一位黑臉厚嘴唇、身寬體也胖的黑人大媽，頓時不能忍了，當即怒從心中起，喊道：“張小瑤！”

    后者沒有發覺語氣不對，張口笑問：“嘻嘻，怎么樣？是不是很開心很驚喜？”

    “你過來，我要和你談談！”湯佳怡放下手機，雙眼直直地盯緊對方。

    看到對方臉上“我保證不打死你”的兇樣，張老師頓時慫了。她雖然有些沒心沒肺，卻也不是個笨蛋，意識到不對，一邊朝門口小步移動，一邊向馬競喊話求救：“哥！快管管你老婆！”

    馬競也是好笑，搖搖頭站到老婆這邊，笑著問道：“把我變成膠水瓶算了，還把你姐變成黑又胖，這是你的不對了，不知道她最討厭曬黑發胖身材走形么？”

    意識到先前的語氣太重，湯佳怡收起怒意，問道：“你把他變成膠水瓶，又把我變成黑大媽，只有你自己保持不變，到底是幾個意思？”

    聽見這話，張許瑤松了口氣，眨眨眼抬手指向馬競：“這個你得問我哥，是他們特效插件的鍋，我也是被坑了好嘛！”

    “嗯？”

    “姐你沒看P花絮么？看了你明白了。”

    將信將疑地拿起手機，湯佳怡很快笑了起來，把手機往馬競面前一塞：“看看看看！這是你們的產品，說好的智能識別云端處理呢？”

    屏幕上，張許瑤正在賣力地敲打著架子鼓，只是看起來卻是一只黑人女孩的腦袋在鼓架上蹦噠跳躍，場面顯得詭異可笑。她的身體和雙手當然還在，不過頭身比例實在不協調，很難不讓人產生這種聯想。

    湯佳怡自己同樣杯具，花絮里一共出現種特效形象，看起來都很奇葩和肥胖，藍胖子、綠胖子、白胖子，無論換成何種形象，都離不了水桶腰大肚腩。相對而言，剛才的黑大媽造型還是最能入眼的，畢竟黑色顯瘦嘛。

    看完整段花絮，又找張許瑤索要了工程文件仔細檢查，馬競很快找到了原因，抬了抬下巴：“系統沒有問題，是瑤瑤用錯了。這套系統是專為站UP主開發的，特別適合舞蹈視頻、旅游視頻的美化和制作，其他內容雖然也能做，卻難免出現水土不服的情況。”

    抬手指指張許瑤，“云特效系統的核心是智能摳圖，只有正常識別人體輪廓和動作，才能在此基礎上調色、替換、修改背景和人物。可問題是她的個子太小了，坐在架子鼓后面只露個腦袋，身體卻被底鼓和桶鼓擋了個嚴嚴實實，系統自然要抓瞎，只替換了頭部，沒有同步修改身體，這才看起來怪怪的。”

    “至于你，”轉向湯佳怡，馬競做了個抱吉他彈奏的姿勢，“你的問題是太老實了，從前到后一直沒怎么動過，害得系統沒能把吉他箱體區分出來，結果把你當成了胖子，無論怎么更換特效形象，水平寬度都很，嗯，壯觀。”

    “嘁！不能換個詞么？”輕輕捶了馬競一下，湯佳怡勉強接受了“水土不服”的說法。

    見她有消氣跡象，張許瑤連忙加了一把火，解釋說：“我一連換了好幾個特效，結果都不太好，最后為了避免嚇壞小朋友，只好放棄治療，把我身上的特效去除了。”

    湯佳怡點點頭表示解釋解釋，在對方以為雨過天晴、平安無事時，她卻忽然開口：“那么，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了：插件有問題，你為什么不叫人？”

    指指身邊的馬競，“有這么一位超級黑客、高級美工在場，還怕解決不了你的問題么？”

    聽見這個問題，張許瑤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地低頭對手指，“對不起，怡姐！”

    “說正事！”

    見到賣可憐不起作用，小張老師只得道明原因，卻是和她最近手頭有點兒緊，想要搞大新聞賺點兒錢。

    “前段時間快遞收的有點兒多，我們一生氣沒收了我的工資卡和支付包，現在只能指望站帳號的廣告分成和加油了。姐你也知道的，站片尾廣告觀看率很低，想要多賺錢得有獨特看點，所以我才自作主張的。”

    片尾廣告是站一大特色，視頻播放完成、關聯視頻推薦出現之前，會展示一個產品頁，UP主可以這里添加產品鏈接，方便觀眾尋找視頻里出現的同款衣服和口紅。

    再后來，紅經濟大行其道，大批專業引流導購入侵站，改變站畫風氣質的同時，也帶來很多產品質量方面的投訴，逼不得已，官方只得對關聯頁進行大改，現在只能發布GYZ孤云寨、佳境食品這樣的合作商家產品，沒有關聯產品則會展示站廣告，然后與UP主對半分享廣告費。

    作為排名前列的廣告主，湯佳怡自然知道片尾廣告是個什么狀況，當下也是無話可說，只得吐出一句含義豐富的“你呀！”

    “片尾廣告不可能修改，它可以引導UP主上傳更多有趣有益的高價值內容，事關站價值觀，短期內不可能有所改變，”聽她吐槽片尾廣告播放少，馬競如是說。

    聽見這話，張許瑤撇撇嘴：“當然不可能修改，AB站不弄片頭廣告，你們要是敢帶頭弄這個，用戶鐵定會跑去隔壁！”

    和無法跳過的片頭廣告不同，片尾廣告基本不具有強制力，對用戶體驗的影響相對較小，這里也成了“吐槽”開源增收的重要陣地。

    與此同時，片尾廣告和分成模式還有助于提升視頻內容，這是站方面更加不愿放棄的。

    雖然名字里帶“”，站的二次元屬性卻只是中等，既不像AB站那樣專注于二次元，又不像油庫奇藝搜貍企鵝那樣面向大眾，其之所以能夠堅持到現在，靠的是“有趣、有益”的價值觀，自然要想方設法予以強化。

    廣告內容由廣告商決定、如何投放展現由蜜蜂廣告系統決定，UP主只有按大類的選擇權和對特定品牌的否定權。這種情況下，與其期待碰上吸引人的好廣告，還不如想辦法增加視頻吸引力，努力取悅、打動觀眾，讓他們堅持看到片尾。

    馬競搖了搖頭，“片頭廣告的模式壞處太多，用戶感到被強迫，廣告主覺得不透明，還是片尾廣告比較舒適。過段時間，蜜蜂視頻也會試驗性地增加片尾廣告，爭取能夠逐步取代片頭廣告。”

    “能成功么？”湯佳怡問道。作為廣告主，她很欣賞站的片尾廣告模式，但是作為大股東，她同樣知道站的盈利能力著實有限，這里面有片尾廣告經常被無視的原因。

    “短期沒戲，”馬競長呼口氣，“新模式需要生長磨合，適應習慣也需要時間。”

    “原本我們沒打算這么快，不過既然YouTube抗議事件逐漸鬧大，我們索性提前開始計劃，算是廣告招商的一個亮點了。”

    這段時間里，AFLM非洲人也是命組織對YouTube的抗議還在繼續，并沒有因為舊月歷被取下而消退，反倒愈演愈烈聲勢大增，風頭一時無兩。

    “非命”只是臨時拉起的組織，歐美主流社會同樣不怎么在乎非洲人的死活，他們的抗議活動之所以引發關注，主要還是因為有人給他們送來了“助攻”，并“帶來”了援軍。

    而這些助攻者，赫然是越來越瘋狂的恐怖分子。

    剛剛過去的跨年夜，為017年染上了一抹血光。

    雖然提前得到了美國CIA的情報協助，土耳其警方加強了跨年夜的安保工作，還是被人找到空檔，在歐亞門戶伊斯坦布爾搞了個大新聞，幾名武裝分子沖進當地最豪華的夜店，用AK掃射正在慶祝新年的人們，制造了35死、40傷的慘案。

    消息傳出，毗鄰的歐洲各國也是緊張起來，法國緊急發布宵禁令，把那些還呆在街面上，等著燒車的年輕人趕回了各自的家中，警方忙于防范恐襲，燒車慶祝什么的只能讓路。

    然后，燒汽車慶祝跨年夜這項由法國人開創的1世紀“新習俗”遭到重大打擊，當天燒毀的汽車數量只有不到300輛，創造歷史新低。不過隨后幾天這個數字迎來報復性反彈，畢竟燒汽車不光是為了慶祝，還有騙保險換新車的考慮在里面，既然計劃已定，該燒還是要燒。

    同樣的，那些計劃襲擊時報廣場的家伙，同樣沒有因為紐約加強了警戒而放棄自己的計劃，依然開著搶來的卡車，一頭沖向云集在街道上的慶祝人群，然后被早有準備的渣土車教做司機。

    原來是美國人吸取發生在法國的，游行慶典慘遭卡車碾壓的教訓，特地在慶祝區域周邊準備了數十臺大塊頭渣土車，一旦發現有汽車突破阻攔沖向人群，立即發動起來充當車盾。

    這次襲擊雖然被完美化解，除了卡車司機以及襲擊者倆人受傷，沒有無辜群眾出現死傷，卻還是在美國和全世界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第二天，“非命”走上街頭，重新打出了抗議YouTube支恐的旗幟。

    而這一次，歐美主流社會沒有保持沉默，很快有一批知名大企業行動起來，打著不愿被動資助恐布分子的旗號，主動和YouTube劃清界線，全面暫停與后者的廣告合作。

    他們都是消費領域的大公司，最為看重自家品牌的美譽度，平時選代言人、買電視時段都要挑挑揀揀，自然對絡平臺的打包模式有所不滿，這次不過是借著由頭順勢發作罷了。

    得益于主管部門的諄諄教導時時檢查，蜜蜂視頻上面并沒有這類違規視頻，但他們還是采取了行動，引入片尾廣告，決意改造自己的視頻廣告體系。既為防范潛在風險，也是為了適應廣告行業的新變化。

    聽馬競提起抗議事件，湯佳怡忍不住嘆口氣：“唉！果然人才是最危險的，和人比起來，鯊魚、虎狼、埃博拉、艾滋，還有污染，都不是個事。”

    說完這句，她便意興闌珊地離開了房間。

    “我去看看小侄子，”張許瑤也朝門口走去，走在門邊忽然停步，扭頭對馬競說道：“對了，哥你幫我看一下，如果這個bug還沒人發現，記得把獎金發給我啊，要現金不要轉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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