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的故事，說到這里就結束了。因為后來，他們的游艇隨著慣性，慢慢地從黑洞洞的山腹中出來了，然后發動機也有反應了，他們很快就出來了。雖然身上沒痛沒癢，可是也如同去鬼門關走了一遭。

    看起來，每個老司機都有著他的故事。

    張偉則覺得，志怪，很多人都說是假的，是狐仙鬼魅，屬于那個年代叼絲的白日夢。可是，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認為，并且也是帶著這樣的理解去看的。

    其實這些志怪當中，有很多，甚至有大量的真實事件是被記錄下來的，比如：地震、日食、月食、水災、旱災、瘟疫、未知生物……多不勝數。

    其中有一則故事，如果剖開其中的靈異色彩，把里面的鬼拿掉，我們就能還原一個相對比較真實的事件：

    有一船人，在古戰場上，聽到了古戰場遺留的聲音。

    ——現代科學研究發現，某些自然環境達成特定的條件以后，能夠記錄幾百年前戰爭的槍炮聲。

    所以按照這個邏輯，面包車司機以前的情況，根本不是見鬼。

    一旁聽得井井有味的羅元浩，也是持相同的意見。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張偉的手機忽然唱起來，他拿出手機一看，頓時一陣頭皮發麻，把手機遞給羅元浩一看，羅元浩也頓時皺起眉頭。

    手機又唱了幾聲，張偉才接起來：“喂，你好。”

    由于張偉并沒有開啟免提，再加上車輛噪音也大，所以旁人根本聽不清楚講了什么。只是他們講話的時間并不長，就被張偉拒絕了。

    不過從張偉所說的內容，也是能夠推斷出對面說了些什么的。

    羅元浩已經猜到，極有可能是向東流，或者女孩的爺爺，那個接待他們的老頭子打來的。很明顯，他們那邊又出問題了，而且情況還挺緊急。

    不過張偉倒是拒絕了，從他的表述來看，打電話的應該是向東流，畢竟他說得很直白，他是這么說的：

    “哎呀，某些人呢，眼看著病要治好了，眼看著治病這么容易，眼看著治病這么簡單，那白花花的銀子付出去，就有點心疼的咯。嘿嘿，給我，這么多鈔票也是有點不舍得啦！”

    “可是呢，想要過河拆橋，想要卸磨殺驢，卻不知道病沒有治好，只是暫時壓住了……唉，不用解釋了，我懂的，你也懂的，真的沒意思的……”

    張偉的神情極為平淡，但始終圍繞著這么一個主題不放，不讓別人有什么反駁的余地。

    大約又講五六分鐘以后，就掛了電話。

    車子開了沒多久，又打來了電話，這回張偉的態度明顯變得好了一些，但依舊沒什么卵用。并且態度很隨意，表示給了毛爺爺，一切都好說，要是毛爺爺不到位，他們人也不會到位的。

    羅元浩一直耐心等著，直到張偉再次把電話掛掉，又說道：“喂，你不要隨便答應啊，這次的事情，我基本上搞不定的。”

    張偉明白羅元浩是不會謙虛的，所以他懂，因此他說道：“沒關系，就算對方答應付錢了，我也會把價格抬高的。”一邊說，一邊還做了個抬物品的動作。

    “萬一人家一咬牙，答應了呢？我們可不能去送命！”羅元浩立刻阻止道，“你還記得444路公交車么？”

    “記得呀？”張偉點點頭。

    “我已經想過很多次，我要去解決它，但是遲遲沒有動手，就是因為我在這方面，有一種類似于野獸一樣的感覺，我感覺只要我去，我就會掛掉。你明白那種感覺么？”

    張偉笑著說：“我明白。就好像打游戲，對面的開G了，然后你只要出門就死，就是這么一種無力感，差不多吧？”

    “不一樣，游戲死了，可以重來！你知道我們的生命有多珍貴么？你又知道，當一個人心如死灰，等著跳樓的人，準備起跳之前，需要拿出多大的勇氣么？”

    “你還會想這種問題，哥們兒，你不會有事吧？我聽著怪滲人的！”張偉試圖用手背來探探，是不是羅元浩發燒了。

    羅元浩撥開了對方的手臂，又很認真地說：

    “我想說明的是一種狀態，你現在沒有辦法感同身受。我想說的是，就算一個心已經死亡的人，在直面死亡的時候，還要猶豫不決。更何況是我這樣一個正常人，我沒有辦法‘英勇就義’，我就是普通人。”

    “嗯，好像有點明白了。”張偉不斷地點頭，仿佛從羅元浩的話中受益良多。

    “說起英勇就義，和恐怖分子綁炸藥發起自殺式沖鋒有相同的地方，可是前者的精神狀態，和后者的精神思想，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平常聽故事一樣，覺得沒什么稀奇的，可真要我去做，我是完全做不到的。”

    張偉又說：“那……你到底想說什么，我感覺你真的想說的還沒有說出來。”

    羅元浩并沒有直接回答，車廂里陷入了一陣沉默，只有車輛行駛的聲音傳來。

    大約過了幾分鐘，就在張偉以為不會有回答的時候，羅元浩又慢慢開口了：

    “我是這樣想的，我以前剛剛得知自己有……我竟然想過去救死扶傷，成為那種義無反顧的大俠。可是我越是想得多，就越是感覺英勇就義的人是具備著超人一樣的膽魄！我既然不具備，那就只能蠅營狗茍……”

    張偉忽然一把搭在羅元浩的肩頭，然后又拍了拍：

    “好了，你別想太多，我懂了。你也千萬不要自卑，至少你不是鍵盤俠，沒有一敲鍵盤就統一宇宙了。你是真的思考過了，單就這一點，你不知道已經比多少人走在前頭了。”

    “真的嗎？”

    看著羅元浩那希冀的眼神，張偉笑著點頭，神情難得像一個正經的兄長，露出了陽光的笑容：“那好，價格也不用抬了，我們先回家，定定神，回頭再想事情。”說完，他拿著手機開始刷新聞。

    羅元浩像個老年人一樣嘆了口氣：

    “唉，隨便了，要是那件衣服的錢也拿不到，就當我們運氣差吧，反正也舊了，再說我這身材比以前強壯好多，也該換新的，哈哈哈。我們再去那家店里面定做一件？”

    張偉本來在看手機，聽到羅元浩的話，不禁抬起頭：“你這是在無形裝逼嗎？”

    “算是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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