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高考終于來了。
為了這一天，蘇慶知認真備戰了將近兩年。
6月4日，距離高考還有3天，考生們的準考證、考場分布等相關信息出來了。
高超群看著準考證上的序列號，雙手不受控制的直打哆嗦，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變成了現實。
他的準考證號與蘇慶知的是連號，也就是說，高考時兩人前后桌，蘇慶知在前，他在后！
“老蘇……”
高超群看著他，目光火熱，像一個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了浮木。
他本來已經對上大學失去了希望，但是現在，他內心的渴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
蘇慶知把玩著手中的鋼筆，意味深長的問道：“會不會玩筆，就像這樣……”
他說完，鋼筆在他手中宛若有靈性似的，粘在指頭上，轉來轉去。
高超群用力的點點頭，激動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
……
為了陪兒子高考，高連仲請了幾天假，從中州市趕了回來。
知子莫若父，自己兒子有幾斤幾兩，他這個做父親的心里明鏡似的，但望子成龍是每一個做父母的殷切期望，他也不能免俗。
晚上，粟海芳燉了只老母雞，又做了幾道拿手小菜。
一來是為了給兒子補身體，二來也是為高連仲接風洗塵，畢竟夫妻二人分居兩地，有段時間沒有見面了。
“唉。”
高連仲看著滿桌子的美菜鮮湯，食不甘味，一點動筷子的胃口都沒有。
早在一年前，他就給老首長打過招呼，只要兒子能過大專線，擺在他面前的就是平坦的通天大道。
只是，以高超群現在的學習成績，不要說過大專線，就是二專線，也是頭疼的問題。
高考前的三次模擬考試，他最高的一次是280分，按照往年的分數線劃分，大專錄取分數線基本上在480分左右，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正在高連仲眉頭緊鎖的時候，房門“噗通”一聲被撞開了，高超群滿頭大汗的沖了進來，抱著茶壺“咕咚咕咚”就是一陣痛飲。
高連仲臉色鐵青，要不是馬上就要高考，他的大耳刮子早就抽了上去。
“馬上高考了，你就不能穩重一點，什么時候才能長大？”高連仲瞪了他一眼，把怒火壓了下來。
粟海芳則是滿眼慈愛：“慢點喝，別噎著了。”
高超群粗喘著氣，抬手抹了把唇角的水珠兒，說道：“爸媽，兒子我時來運轉了……”
高連仲聽了這不著邊際的話，實在忍無可忍，蒲扇般的大巴掌“哐啷”一聲拍在桌子上：“腦子是不是又進水了，說什么混賬話？”
高超群說：“爸，我們準考證號下來了，老蘇就坐在我前面。”
粟海芳聽了，脫口而出道：“就是給你寫歌的那個男生，一模考試全市第二的那個？”
高超群狠狠的點了點頭。
高連仲驚得直接站了起來，他來回踱著步，沉吟片刻后，說道：“你明天請他來咱們家吃飯吧。”
高超群說：“我們是哥們，不用那么客套。”
粟海芳笑道：“傻孩子，這么大的事兒，萬一被監考老師抓到，你們兩個的前程都沒有了……所以還是聽你爸的，明天帶他來家里吃頓飯，他不是喜歡吃紅燒肉么，請了他這么多次，這次總算是逮到機會了。”
高超群四下看了看，盡管是在自己家里，他仍舊相當謹慎，然后壓低聲音，說道：“老蘇已經答應幫我了，你們看，就這樣……”
他說著，以筷子做筆，在右手指上來回轉動，非常的熟練。
……
……
6月6日，學生們幾乎都停止了復習，老師則進行《高考考場規則》、《高考考試指南》的宣講，并且讓學生們在學習之余，自己翻看省教育局印發的《報考指南》。
這個年代電腦還不是很流行，網上的資料有限，大多數人獲取知識的途徑仍舊是紙質媒介。
上午，蘇慶知與高超群一起去看了考場，他們所在的考點是縣二中。
兩人的座位在教室最里邊靠墻位置，每個考場有八排座位，蘇慶知在第五排，高超群在第六排。
看完考場，兩人交換了眼神，一前一后離開了二中。
“老蘇，哥們的前程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高超群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自打他記事起，第一次這么緊張，事關前途，他心里比誰都清楚這次考試的重要性。
蘇慶知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讓你爸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別的就不用操心了。”
中午，蘇母給蘇慶知燉了只老母雞，安慰他道：“考試的時候別緊張，平常心對待，只要認真做題就行了。”
蘇慶知輕輕一笑：“媽，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吃完飯，他返回學校，宿舍里太吵了，于是抱著書去了河邊。
六月的天氣已經炎熱起來，迎面撲來的風都帶著一股太陽味，吹在身上熱燥燥的。
河邊一個人都沒有，他躺在垂柳的樹蔭下，枕著書小憩了一會。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鼻孔處有些瘙癢，睜開眼睛就看到楚歆手里的草葉。
“幾點了？”蘇慶知坐了起來。
楚歆說：“三點了，你睡了一個小時。”
蘇慶知伸了個懶腰：“明天就高考了，你準備的怎么樣，緊張不緊張？”
楚歆捋了捋腮邊被風拂亂的碎發，嫣然一笑：“有一點。”
蘇慶知說：“我也有一點緊張，不過這是正常的心理反應，如果太緊張或者太放松，那就不正常了。”
過了一會，楚歆問：“你一定要考燕京大學嗎？”
蘇慶知反問：“你一定要考華清大學嗎？”
說完，兩人相視片刻，都笑了起來。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柳條輕舞，花香漫野。
兩人背靠著同一棵垂柳，各自翻看著書，他們懷揣夢想，靜候高考的到來。
6月7日，縣城一大早就沸騰起來。
蘇慶知按照自己的時間節點起床，去操場跑完1500米，回宿舍沖了個涼水澡，檢查自己的文具袋、準考證等，然后與賀偉等室友一起出了宿舍。
高考這兩天，學校食堂憑準考證免費供應，并且蛋禽和肉類食物分量加大，是平時的三倍之多，這讓學生們很是興奮。
吃過早餐，幾個人分道揚鑣，因為大家分散在幾個不同的考點。
二中門口，高超群已經等候在那里，他身后是高連仲和粟海芳。
蘇慶知朝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后跨過警戒線，進入考場。
高超群隨之跟了上去，兩人仿佛不認識似的，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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