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我生君未生
夕陽映照在窗外的積雪上,顯示甚為瑰麗。新婦楊氏鳳冠霞帔的坐在梳妝臺前,怔怔的出神。良久,楊氏起身打開窗戶,一股寒風吹來,讓她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楊氏仿佛感覺不到寒冷,望著從窗戶里透進來的夕陽光神游體外。
新婦楊氏已經四十歲了,在這個年代,應該是當奶奶的人了,然而,她作為隋朝宗室貴女,卻一直未婚。作為四十余歲的大齡剩女,楊氏是一個非常傳奇的女子。她出身弘農楊氏,世代名門,一直錦衣玉食,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楊氏的父親楊達非常寵愛楊氏,許諾她讓他自主擇夫婿。
當年,隋朝楊達的族父楊堅族父本義,指的是曾祖父的親兄弟的孫子,即伯叔曾祖父即族曾祖父的孫子,即曾祖父的侄孫即從孫,是祖父的堂兄弟即從父兄弟的兒子,即堂伯叔祖父即族祖父的兒子楊達與楊堅的關系略遠,吐谷渾侵隋西部,上柱國元諧為元帥征討,楊達為屬下司馬。還軍后,楊達兼吏部侍郎、位受開府儀同三司。楊達從軍司馬,漸漸升為納言相國,為了楊氏的婚事,楊達可謂之操碎了心。
然而,楊氏卻一直不肯放低自己的擇婿的要求。開皇十八年公元598年,楊氏已經二十一歲了,她的伯父隋觀德王楊雄,有意將其許配給左衛大將軍宇文述之子宇文士及,宇文士及也是允文允武,一表人才。可是楊氏卻認為宇文化及乃鮮卑族破野頭氏之后,身份卑賤,不配她高貴的身份。
楊達也無可奈何,楊廣聽說楊氏拒婚,趕緊以上國柱、齊國公高颎為媒,將他的長女,十四歲的南陽公主當時應該不是公主,只是郡主下嫁宇文士及。
仁壽四年,楊氏的姑姑既陳應的生母,梁國夫人曾有意將其許配給上國柱、齊國公高颎的三兒子高表仁為妻。作為當朝顯貴之子,渤海高氏北齊皇族后裔,而高表仁身高八尺三寸,孔武有力,劍眉星目,一表人才。弱冠之年就獲得了千牛備身,官居從四品殿前直閣相當于戲文里所說的御前帶刀侍衛,可是楊氏卻看不上高表仁,認為高表仁是一個莽夫,沒有文才。
自仁壽四年之后,楊達更是大急,托了無數人,將關隴豪門、山東貴族,甚至地方豪強的未婚子弟,與楊氏相親。從仁壽四年至大業八年,這短短八年時間內,楊氏相親不下四百次,幾乎見光了關隴世族子弟和山東貴族。
如果要用一句話概括隋朝,那還真是件難事。隋朝和秦朝一樣,持續時間雖短暫卻極具影響力。它就如煙花綻放,剎那芳華,給后人留下永恒的思索。
楊氏的命運就像隋朝一樣,她歷經了隋朝的崛起,繁榮富強,還有墮落、腐朽。大業八年她的父親病死軍中,她的伯父的楊雄也病死軍中,連續失去兩位至親,對楊氏的打擊非常大。自楊雄、楊達兄弟死后,楊氏的婚姻就再也沒有人關注了。
楊氏也落得清凈,她平時讀讀佛經、練練書法,擺弄一些花草,世人都以為她清高,事實上根本就不是,楊氏對于婚姻的要求并不算高,她只需要有一個可以懂她的人,她不缺錢,也有錢,她對于錢財并不看重,她需要的僅僅是一個懂她的人。然而在這個以“門當戶對”有天然鴻溝的時代,楊氏注定會是一個悲劇。
用現在的話說是一個非常很漂亮,聰明,而且很有才氣,甚至是個文藝范的大齡女青年,可能是因為太挑剔了,居然沒有找到合適的,直到四十多歲,李唐代隋而立,李淵得知老友武士彟的發妻死亡之后,就想起了她。
武士彟出身低,一直非常自卑。楊氏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身份在那里擺著,無論從隋朝皇族的角度考慮,還是從弘農楊氏的角度考慮,她都是無可厚非的天之貴女。
楊氏身穿鳳冠霞披,也打扮得光彩照人。坐在大紅的被服上,楊氏眼睛卻沒有半點喜氣。
李淵不是她的父親楊達,也不是她的伯父楊雄,李淵根本就沒有考慮她的感覺,直接一紙詔書,將她許配給了武士彟。
楊氏非常憤怒,非常不甘,盡管她已經年過四旬,仿佛她就是上天的寵兒,歲月在她的臉上并沒有留下一絲痕跡,盡管武士彟與她的年齡相當相差兩歲,可是如果讓她跟武士彟站在一起,他們根本就像是兩代人,父親與女兒的差距。
就在這時,腳步聲傳來,一名濃妝艷抹的女子,款款而入,看著楊氏像木頭一樣坐在那里,頓時夸張的驚叫起來:“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還這么坐著啊,這吉時就要過了一個二個都是死人啊,還不趕緊給大女梳妝?”
這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楊氏的姨母楊達之妾單柔。單柔本是早年紅袖招的頭牌,大業五年十四歲的時候被楊達納為第六房小妾,要仔細算起來,單柔如今不過二十五歲,可是身上的那股風塵氣,讓楊氏厭惡不已。
楊氏坐著未動,甚至眼睛都沒有抬。
單柔端起一個花瓶,隨手砸在楊氏腳前。
“嘩啦”
一樽價值不菲的三彩琉璃瓶應聲變成無數碎片。
單柔尖酸刻薄的道:“還把自己當天之嬌女啊,嘿你也不看看現在坐在宮里的是誰,你可別敬酒不吃罰酒,你就知足吧,這么老姑娘,有人要你就不錯了,雖然說這新姑爺年紀大了點,出身差點了,總歸是做妻的,要真是當處女當到老死,那才羞死個人”
楊氏嘆了口氣,落魂的鳳凰不如雞。
形勢比人強,她還真得認命。如果父親沒有死的話,單柔絕對不敢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可是,現在單柔對她根本不假顏色。楊氏握了握藏在袖子里的銀妝刀,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若是武士彟那個臟手敢碰自己,自己就用這把刀先殺武士彟再自殺。
單柔看著楊氏仍舊不理會自己,頓時火冒三丈:“誰給你臉了?信不信我現在就抽”
就在這時,楊氏陡然起身,將手中的銀妝刀劃向單柔的臉。
單柔嚇得花容失色,跌坐在地上。
楊氏目光如電的盯著單柔,一字一頓的道:“再敢鼓噪,某就劃爛你那張破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哲兒的那點破事,你猜,我會不會讓人扒光你的衣服,讓你騎著木驢游街?”
單柔一聽這話,頓時臉色土色,身子抖動如同篩糠。
事實上單柔確實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本出身青樓,最擅長以色娛人。可是楊達當年納她為妾的時候,身子早已不成了,也沒有讓她留下一男半女傍身,為了以后的生計,她就想勾搭楊達的兒子楊則,只是楊則是一個書呆子,而且對禮教看得極重,她僅僅露出一絲苗頭,楊則毫無客氣的一頓訓斥,揚言要趕走她。
在這個情況下,單柔就勾搭上了楊則的二兒子千牛備身楊孝哲。楊孝哲年紀不大,未經人事,哪里經得住她這個風月場所歷練出來的頭牌調撥,一來二去,二人就成全了好事。楊孝哲乃楊則的二兒子,但是卻是嫡長子,所以將來楊達的始安侯爵的爵位,最終會落在楊孝哲的頭上。她就可以在楊家混到死。
單柔爬到楊氏面前,怯怯的道:“大女,我該死,大女發發慈悲”
楊氏冷冷的道:“滾”
單柔忙不跌的向外跑去。
楊氏沖門外喊道:“平兒?”
丫鬟平兒進門怯怯的道:“奴婢在!娘子你是不是要梳妝?我去叫人來!”
“不用,為我研磨!”楊氏腦袋中浮現一張俊俏的俏臉,哀怨的嘆了口氣,良久無語。
當平兒研好墨以后,楊氏提筆飽飲墨水,筆走游龍,在紙上寫下一首詩。
“春水春池滿,春時春草生。春人飲春酒,春鳥弄春聲。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恨君生遲,君恨我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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