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廢物,把這倆轟天雷帶上,保護好小姐,咱們走。”
孟榮亭看著已經遠去的王軼止不住恨道,他倒想派人追趕看其落腳點在哪兒,可手下在先前戰斗中傷亡慘重,沒得合適人員,派老太爺的家丁無異于給人送菜,便只能作罷。
他這純粹的自我安慰,即便派去自個手下,也絕不可能有大收獲,那群人一看便是老江湖,甚至是哪家與所謂北山軍不對付的賊寇也說不定。
至于轟天雷,他在軍營廝混過,各種火器里與其外觀作用相似者也有,可卻達不到此等爆炸威力,幾個來路不明的粗漢裝備好過官軍,此事不太尋常,他便起了查驗一番的心思,若能將其探得究竟并仿造,絕對大功一件。
只想起登徒子對小姐的輕薄,他的眉頭皺成一團,雖說事急從權,又身不由己,可到底對待字閨中的姑娘家家名聲損傷甚大,想到此,他把跟著小姐的丫鬟與老太爺的族兵一塊兒給恨上了—
丫鬟首要一條沒阻攔住小姐下馬車,其次擋了救人路線,才給那混球可趁之機,至于青壯族兵,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竟然沒在事后給受傷未死的賊寇補刀,以致將小姐置身于危險當中。
都是群廢物。
“田先生,你能否認出來人身份?”心中罵過一通,孟榮亭終于想起自個之前連對方姓名都忘了問,便問道青壯首領。
“認不出,都是生面孔,且聽口音不像本地人,反而夾雜著甚多遼東音。”喚作田先生之人想了下回道,“俺再讓人打聽下吧,看樣他們對鎮子很熟悉,應該有本地人帶著,好打聽。”
“煩請快一些,這群人不太像良家子。”孟榮亭也不知道打探他們消息干嘛,即便知曉了又能如何?
若是賊寇還好說,若不是,總不能抓進大牢里吧,他們無論如何也幫著護持小姐安危直到援兵來臨,雖然有辱小姐清白,卻并非有意為之,因這事兒大動干戈可說不過去。
“孟百戶這一說俺倒想起一事,他們馬脖子上似乎掛著風鈴?附近響馬俺都清楚,也沒膽子跑這鬧事兒,不會是外地流竄來的馬匪準備踩盤子行不法勾當吧?”田先生說著說著眼睛越睜越大,后怕道:
“若真如此,孟百戶還得多在俺家宅院盤桓幾日,等俺召集些好手再行護送小姐與各位走海路離開如何?”
“好說,我也正有此意。”言罷,他自守著小姐馬車率先離開,一會兒還有的忙,估計肉票家人得來找自個麻煩了。
無意間,他似乎忘卻了那幾個倒霉的賣藝人。
……
“王掌柜的,您這可真是給俺們惹了個大禍端啊!”一行人縱馬狂奔到鎮外不遠處便放緩腳步,反正后面沒追兵,也好給馬匹歇歇腳,喚作張本煜的向導當先跟王軼叫起了苦:
“話說您好好的招惹那知府家小姐作甚,一場大功勞生生變成禍事,諸位可以泛舟海上一走了之,俺們可不成啊,祖宗基業跟一家老小都挪不了窩,而四里八鄉認識俺的人得成籮筐。”
“還有咱騎的這些馬匹,上面鈴鐺知曉意思的人非常多,有心人一打聽便能知道是俺們的,說不得北山賊咽不下這口氣,出兵來攻打,您說這、這、這…”
王軼好笑的看他眼,當初開干時沒比這位更積極的,被他手刃的山賊就有倆,救得官家小姐時滿臉眉飛色舞喜不自禁,覺得為家族傍上了粗枝,現在知道害怕了,早特么干嘛去了。
不過事兒是他惹出來的,不幫忙善后的確說不過去:“跟知府護衛要來的馬匹我們帶不走,就送給你們。”
不說還好,一說張本煜更是滿肚子苦水:“這種軍馬都有烙印的,即便拿烙鐵重新燙了也會留下痕跡,再說,就三匹,根本當不得數,哎,禍事來嘍。”
他那一臉蕭索的樣引得眾人一陣好笑,其人也不著惱,只在馬背上唉聲嘆氣,片刻后王軼明悟,小家伙別看年紀不大,演技卻深厚的很,這是在跟自個演戲要好處呢,差點把他給瞞了。
非是為自個,而是族人,此事惹來的仇家勢力不小,張本煜可不敢為謀福利而隱瞞不報,他扛不住,如此看來,這人對家族的感情非常深。
何況救人救到最后好心變成壞事兒,還不知道那位知府在查清緣由后會怎樣炮制他們呢。
“此事你不用太在意,等到了地方后自會有人與你叔父交涉,到時看他意思吧,只要能辦到,我等決不推辭。”王軼安慰道。
話聽到耳中,張本煜心中咯噔一下,與王軼一起逛了大半天,他早已看出,這位爺在船隊里身份不簡單,不僅隨意指揮前去采買物資的商隊,身邊護衛力量也非常強大,遠超那位吳二爺,現在更敢代為決定與己方交涉事宜。
不會他才是正主,而吳二爺僅是被其推到前面站臺的吧?
要不便是吳二爺身后還有更加強大的后臺,而這位則是某個后臺的嫡系子裔?需得回去與族長叔父說個清楚。
隨后在閑談慢聊中,一行人回到私港,得知消息的私港主人對此也是蛋疼不已,誰曾想就出去玩兒一圈見個世面,竟也能發生這些事情,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把王軼等人扣下然后送去吳大疤或者知府大人那邊請罪。
他是真不敢。
否則依著其人多年說一不二的脾性,當初船隊強行停泊碼頭避風他就帶人殺將過去了。
別看對方人不多,幾條船上的火炮他可看得一清二楚,好死不死本家宅院與族親大多居于靠海位置,一頓炮轟過來,這大片的海草房實在抵不住,光火災就能讓其損失慘重。
可事情對方惹下來了,到時來人報復找不到正主肯定拿村子開刀,為此該要的好處也得伸手去要,否則是個人就拿捏他們,日后還怎樣混下去,想咱們忙時為農閑時為匪的日子也不是白過的。
好在此人多年練出的心性不算白給,跟吳二爺討來的好處尚在船隊接受范圍內,低價買了些鳥銃、碗口銃、虎尊炮等火器,外帶少量火藥,就連張本煜跟他提及的轟天雷都想要—沒現貨,這玩意兒得等。
除此之外吳二爺還答應其人,若北山賊真查出了雙方關系并遣人報復,只要這邊求援信使到達,他便派人來救。相對應,私港方面作為地頭蛇,需要幫著采購物資、人口等。
甚至于響馬們得來的賊贓,也可讓他們代為出手。
事情談妥,再呆著也沒甚意思,亟待所有物資裝船完畢,第二天一早,船隊便揚帆起航,繼續朝著海岸線向東行進—船上多了個張本煜,這位青年才俊要跑路躲上段時間了。而吳中英巴不得早點離開,他算是看清了,這王軼絕對災星一個,才幾日功夫,好好的一趟交易之旅硬生生變成戰火連天,咱與楊西廷分別帶過隊,為毛就能一路順風順水?
哪像現在,事兒沒辦完,仇家先得了一堆。
王軼也覺得如此,所以他決定,等回到島上,若無事堅決不再到處晃悠。
接下來幾日王東家恪守給自己定下的規矩,一門心思窩在船艙編寫各類教材,別說,他不出門,吳中英愣是覺得本就晴空萬里的天空都更加藍了些,而路上更沒遇到敗心情的海匪山賊。
船艙還有很多空閑,手中又有錢財打底,所以每到一地,吳中英都會下船進行采買,只要島上能用得著,眾人買起來絕不手軟,先是一整船木材跟當成壓艙石的石炭,其他各類工具、鐵器、鐵錠、糧食、海鹽、日用品等應有盡有。
六子的孩子還小,島上也沒適齡哺乳婦女,當下靠著米湯最上面那層糊糊吊命,為此王軼拍板,除了小孩玩具,比如撥浪鼓那些,還專門買了幾只山羊給其做奶媽—他倒不是沒想過買職業奶媽,可一時間根本找不到合適的,有家有室者不會跟著出海,沒家的流民自個都養不活,哪還有奶水?
不過此時王軼才尷尬的想起一事,他竟然不知道小孩性別,真真的昏了頭。
隨即眾人到達最后一站,也是物資清單的最后一項,流民。對于這些衣食無著的可憐人,他倒不介意給其活命機會,左不過多付出些糧食,反正島上各種漁獲一時半會兒也吃不完,至于會否吃到厭食的地步,這年頭,有口飯吃就不錯了,剩下的皆是奢望。
別看他那些手下整天咋呼吃到吐,純粹矯情。
只期間有件事讓他沒想到,別看流民們整日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可當聽說需要泛舟出海之后,仍有許多人表示寧肯餓死也不遠離故土,即便王軼告訴過他們,站在靈山島上足可遠眺陸地。
最后,王東家只能將那些人舍棄,帶著愿意走的百十多號人,離開港口,回轉靈山島方向。
期間有細作一路風塵仆仆的趕來與其匯合并告知一消息,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已于四月份率部登陸鴨綠江口,跟濟爾哈朗、阿濟格、杜度帶領的后金兵匯合,正式開啟了璀璨的漢奸人生。
算下時間,旅順即將淪陷,東江鎮總兵黃龍也要為大明朝盡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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