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上岸第一件事情,當是率眾人剃發,以表達對后金制度文化等的敬仰之情,隨后見過皇太極,緊接率部做先鋒,引領后金兵攻打旅順,討主子歡心同時報當初登陸時被黃龍痛毆的一箭之仇。
王軼對黃龍不太熟悉,僅知道他入主東江鎮之后沒把隊伍帶好,不能解決因為袁崇煥擅殺毛文龍導致的官兵離心離德問題,雖說東江官兵分崩離析的源頭不在他,但作為主官,仍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領導責任制么。
之前孔有德曾派人攜帶其家眷信物找到他以促使其加入叛亂,總兵大人對此嚴詞拒絕,并痛斥了叛軍的不仁不義行為,與王朝末年諸多小丑滿嘴仁義道德,私底下一肚子男盜女娼不同,他做到了知行合一,在后金攻打旅順時,跟城市、手下兵丁一起共了存亡。
王軼滿希望他能晚死幾年,再把后金拖上一段時間,他再不濟,也能勉力維持著東江鎮不垮,他一死,東江上下猶如雪崩般爭先恐后的投向后金,徹底洞開登萊沿海,使之無人再從后方牽制后金。
不過王大人也知道自個想太多,還剩倆月不到后金便將攻打旅順,該發生的肯定會發生,他這只小蝴蝶暫時掀不起阻擋后金的颶風,就自己手上這點兵,給后金送菜人都嫌少。
他對明王朝后期的所作所為感官非常不好,也做不出別人偷驢他拔嚼子的行為,所以在收到密信之后,順手將其交給了親兵入檔,然后率船隊出海歸航。
他只可惜祖宗留給后代子孫的大好江山。
一路太平,王軼這顆災星似乎霉運不再,當然,也沒這么多海盜總讓他遇上,得給人留條活路不是。
亟待返回靈山島,早就通過建在山頂的燈樓發現船隊蹤跡的島上部眾已在碼頭翹首等待多時,隨即一陣近似迎接得勝歸來的百戰雄獅似得歡呼聲讓王軼熱淚盈眶,大爺的,船上漂泊這些時日,終于可以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睡個好覺了。
天天睡船艙,他都快覺得地球是晃動的了。
還是家的感覺好。
迫不及待下到地面,魯崇義、許坤、楊西廷、李孝昌等人俱都在此等待,寒暄片刻,他又指揮著各船只往下放人、卸貨。登船時惶恐不安的流民們在此時終于放下心來,朝北方遠眺,海岸線赫然在目,再遠處甚至還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山峰影子,王大東家沒騙人,這兒離陸地不遠。
不過接下來等待眾人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妙,他們首先給收繳了行李,然后被手持皮鞭木棍的兵丁趕去了邊上幾座石屋附近,領了幾身粗布衣服—這倒挺好,眾人舉雙手表示歡迎—隨即男女分開,分別進入到熱氣騰騰的石屋,門口還有人發胰子。
而等他們進入后,內里有時會傳來幾聲尖叫抑或其他聲音,讓外面尚沒進去的面面相覷,似乎…有些不堪入目?
“別害怕,就一澡堂子,排好隊挨個進去,把身上灰塵清洗干凈,你們的衣服就別要了,直接穿新的,有私人貴重物品—算了,都賣兒賣女了,有個屁的貴重品。”相比兇神惡煞的維持秩序的兵丁,抽空趕來此地的王軼說話時給人感覺卻是如沐春風,總會讓人不自覺生出好感。
“老爺,俺的衣服挺好,就幾個補丁,還能穿,扔了可惜,不讓穿俺給孩子改成小的也行啊。”有膽大流民提出了不同意見,獲得不少贊同聲。
“啪”他附近有兵丁抽了下鞭子發出脆響,嚇得那人趕忙縮頭:“讓你換就換,東家還能害你們不成?嫩多廢話,記好了,一切行動聽指揮…”
“注意態度,對待兄弟姐妹一定要和氣,讓他們感覺到家的溫暖,只有不守規則時才可打罵責罰。”王軼不悅的訓斥著小兵子,轉頭又和顏悅色的對眾人說道:
“別在意,他這人面冷心善,也是為各位著想,至于換衣服一事,我給大家做下解釋,你們長時間不曾洗澡,多數也僅有一套衣物,根本沒得換洗機會,上面非常臟,容易滋生跳蚤,招惹蚊蠅,或可導致外邪入體,更甚者,有可能爆發瘟疫,所以,這些衣服不僅得扔,還會集中起來焚燒,好了,兄弟還有事情要忙,就先不與各位詳談,等洗完澡后自有人前來帶你們走。”
說罷,留下嗡嗡作響的人群,他又返回到碼頭。
“俺上個月剛在河里洗了澡,連衣服都洗了,燒掉它不是浪費么,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輔一離開,立馬有人交頭接耳道。
“身上臟能引來瘟疫,真的假的?對了,你們誰知道外邪入體是嘛玩意兒?”
“讓干嘛就干嘛唄,反正人家還發了衣服,又虧不了你。”
“看人家這氣度,比那軍爺強多了,不虧能當上大東家,而他就是一小兵子,果真是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此人手舞足蹈著,渾然沒有發現,旁邊人大都已停了瞎咋呼,驚恐的望向他身后。
好在他不是一個人,還有沒發現異常者接著話茬:“什么東家,俺覺得是將軍,沒看他老人家手下看家護院的都頂盔戴甲么,這天兒也不嫌熱,對了各位,俺怎么覺得這有些不尋常呢?”
“是挺不尋常的。”
“誰?”身后傳來的聲音嚇他一跳,回頭看去,卻是另一士卒,此時正露出了森森黃牙,一臉獰笑:“不尋常的地方一會兒自有人會告訴各位,現在,再有交頭接耳者…”
“啪”“啊”他一鞭子抽在剛才說小鬼難纏的那人身上,直讓其人嗷一嗓子喊出了聲:“東家說注意態度,要和氣,不能…”
來人作勢又舉起鞭子,那位趕緊捂了嘴,好漢不吃眼前虧,一會兒去告他狀。不曾想人卻指著旁邊一牌子說道:“看見沒,不得喧嘩,所以,你現在是不守規則,該打。”
“你你…”剛開口,對面鞭子再次揚起,嚇得他不敢多言語半個字,只片刻,他的眼珠子倏地凸了出來,差點掉地上,那士卒見狀回頭看去,臉色立馬變得通紅,喘氣聲都粗了許多—但見女澡堂側門有女人洗完澡出得門來,熱水把她臉蛋燙的紅撲撲的,濕漉漉的頭發尚未挽起,粗布衣服有些寬大,但胸前依然鼓起了高高的山峰。
她似乎并沒發現異常,還在檢查著衣物是否合身,直到聽見甚多咽唾沫的聲音才抬起頭,片刻后,“啊”的一聲尖叫,她又跑回了澡堂。
此地準備了衣服,卻沒準備束胸。
王東家想提倡大奶奶主義,省得小不點們連奶水都沒得喝。
“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有人感嘆著,眼光卻不離澡堂側門左右,只接下來出門的女人再也沒了那般姿色,多數干枯瘦巴,讓他們提不起多少興趣。
也對,流民里面能有那么一個便也逆了天,要不還能叫流民么。
“狐貍精。”亦有女人在一旁嘀嘀咕咕著。
……
王軼發現這位喚作秦二娘的小婦人干枯瘦巴的身體似乎正在發生某種變化,胖了點,臉蛋也稍微圓潤了些,特別是胸脯,以前比航空母艦甲板強不了幾分的地方當下竟然顯出了丘陵的雛形,這可了不得,二次發育?
她不會把六子小孩的營養品全給吃了吧?否則不應該啊,才多長時間。
不過只要把孩子照顧好,他不會追究那點損耗—其實他想差了,孩子吃飯多少會有剩余,扔掉浪費,便只能由她代勞,要不她上趕著接這活兒作甚。
今日她也在現場迎接船隊回歸,倒是孩子沒抱出來,本就不足月,海風又大,當下少出門為好,她來此地是為拿孩子的東西,王軼臨走時曾交代過。
“孩子起名了么?”女人吃力的抱起裝玩具的木箱子,王軼招手叫來一人給她幫忙,她卻擺擺手表示不用:“沒,平日就寶寶、寶寶的喊,俺是婦道人家,不懂取名,找李先生他們又說這事兒由你來辦。”
“哦,那我想一個。”王軼說完,終于想起還不知道孩子性別:“男孩女孩?”
秦二娘白了他一眼,從旁人手中接過牽羊的繩子:“男孩,帶把的。”
這女的肯定結過婚,王軼心道,否則不會說起來如此輕松寫意不帶臉紅:“他爹這輩子沒吃過幾年飽飯,受的罪不少,后來整天跟我東奔西跑的打仗,希望他比他爹有福,就叫王福吧。”
身后跟著的李孝昌差點沒笑出聲,這東家平日讀書不少,都敢嘗試著著書立說了,沒成想起名還是這么沒水平。
“行,回去俺就告訴他,他大名叫王福。”女人回答的挺干脆,隨即拉了母羊往回走,好幾只羊,在海面上顛簸遭罪挺長時間,剛下船面對陌生環境死活不肯走,她卻不叫苦,連踢帶踹,又憋紅了臉硬拽著,半響后方才成功拽動。
“倒是個獨立特性的女子。”王軼贊許道。
不遠處有沖天火光亮起,澡堂那邊的兵丁在一眾流民敗家子的輕聲嘀咕中,點燃了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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