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看到進來的姑娘，很有些意外。

    這姑娘他見過，上次匆匆離開金陵的時候，他見過這姑娘一面，當(dāng)時這姑娘在金陵城外的一座橋頭上獻唱，沒想到幾個月過去，竟然流落到了青樓。

    萬友青時刻注意著他的表情，見狀就問道：“李兄弟可是認(rèn)識此女？”

    李川搖搖頭道：“不認(rèn)識，就見過一面。”

    萬友青驚訝了，卻有些搞不明白這個見過一面究竟是認(rèn)識還是不認(rèn)識。

    那姑娘聽到了兩人的話，不由瞥了李川一眼，眼里透著疑惑。

    很顯然，這姑娘對李川沒有什么印象。

    老鴇賠笑道：“玉京，給兩位爺彈個曲兒！”

    那姑娘很是矜持，不像是青樓女子，向兩人道了個萬福，在下首入座，有侍女將琴擺上案桌，姑娘試了下音，當(dāng)即撥動琴弦彈唱起來。

    琴音清徹，如泉水叮咚，有一種叩人心弦的味道。

    李川竟有種熟悉的感覺，直到重復(fù)彈奏第二遍時，才想起來這是什么曲子。

    梅花三弄，中國古琴十大名曲之一。

    姑娘琴技很好，旋律流暢優(yōu)美，節(jié)奏明快，似乎將人的感情帶入了曲子之中，曲調(diào)清新活潑，似乎彈奏出了梅花的氣質(zhì)與節(jié)節(jié)向上的高尚品質(zhì)。

    一曲終了，余音似乎猶在耳邊繚繞。

    萬友青一臉的陶醉，也不知他在陶醉什么。

    曲子再好，他一個商人，又不是音樂大家，能夠品味到什么。

    李川估計這貨多半是在裝逼，換了文雅的法，就是在附庸風(fēng)雅。

    在這個特殊的年代，附庸風(fēng)雅似乎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時尚潮流。

    老鴇很識趣，出幾句討喜的話兒，就退下了。

    廂房里就剩下李川和萬友青，還有幾個鶯鶯燕燕的女子。

    萬友青身邊坐了兩著兩個年輕的女孩兒，看上去很文靜，跟萬友青討論詩詞歌賦，這又是一種時尚。在大明，詩詞歌賦可以是逼格最高的一種時尚潮流，不但商賈會追捧，就連青樓里的姑娘們也將之視為高雅，努力學(xué)習(xí)，爭取成為一個文化人。

    在這里，如果你不懂詩詞，哪怕你是皇親國戚，也就是個草包，連青樓的這些姑娘們都看不起來。如果你的吟詩作賦，哪怕你是個窮書生，也一樣會受到歡迎。

    這就是大明的文化，一種畸形的文化。

    不過李川驚訝的是，兩個姑娘肚子里到是頗有些墨水，詩詞造詣比萬友青這個滿身銅臭的商賈強的多，談?wù)撈鹪娫~歌賦頭頭是道，顯示出不俗的文化修養(yǎng)。

    李川身邊坐著彈琴的姑娘，很是矜持，也不主動話。

    萬友青目光不時在彈琴姑娘身上掃過，眼里似有些莫名的東西。

    李川打量了幾眼，沒發(fā)現(xiàn)這姑娘有什么特別，心里就有些納悶。

    這古人的審美觀念還真與眾不同，十三四歲的丫頭片子，毛都還沒長全呢，對他這個現(xiàn)代人實在沒有多少吸引力，哪怕這姑娘確實長相不爛，只依舊只是個丫頭片子。

    萬友青觀察了好一陣，見李川始終無動于衷，實在忍不住了，就道：“李兄弟，玉京姑娘才貌雙絕，等閑人想見一面都難，此良霄之夜，怎舍得浪費了？”

    李川沒吭聲，心里卻在琢磨卞玉京這個名字。

    這名字有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直到萬友青和一個姑娘提起陳圓圓，才猛的想起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

    秦淮八艷��！

    竟然是秦淮八艷之一。

    李川頓時來了興趣，側(cè)頭打量身邊的姑娘。

    實話，十來歲的丫頭片子，就算有什么絕代風(fēng)華，也實在看不出來，至少以得再過上四五年才能看出一端貌，可現(xiàn)在嘛，這就是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初中女生。

    不過，姑娘人雖，但卻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矜持與沉穩(wěn)。

    坐了一陣，李川就覺得渾身難受，這里的氣氛讓他有種不太適應(yīng)。

    特別是旁邊的姑娘也不主動跟他話，讓他也不知道跟一個未成年少女能聊些啥。

    萬友青眼觀八路，見他很不自在，就跟卞玉京：“玉京姑娘，你旁邊坐的可是咱江陰一等一的才俊，若能得他歡心，自然有你的好處。”

    卞玉京看向李川，矜持地問道：“不知李公子擅長哪門學(xué)問？”

    李川就有些尷尬，他有個屁的學(xué)問，連毛筆字都寫不好，給崇禎帝上的折子都是用白話寫的，只得隨口應(yīng)道：“我就是個商人，肚子里沒幾兩墨水�！�

    卞玉京愕然，萬友青差一口老酒噴出來。

    我兄弟吶，你不是讀書人嗎，怎么連讀書人的身份也不要了。

    那些讀書人來秦淮河，哪個不是賣弄文才，以搏美人青睞。

    可你到好，竟然自承是個草包，這可真是……

    卞玉京又不話了，都才子配佳人，這是這個時代的特色和主流，才女只有和才子才會有共同話題，卞玉京是才女，只有跟那些有文采的才子才有共同語言。

    至于李川這種胸?zé)o墨的商賈，她沒有多少興趣。

    李川更別扭了，有后悔跟著萬友青來秦淮河尋花問柳了。

    心里更是有納悶，這大明的青樓女子逼格也太高了，不會詩詞歌賦，竟然會被這些青樓女子看輕，雖然像卞玉京這樣的女子只是少數(shù)，并不是所有的青樓女子都有卞玉京這樣的才情，這樣高的逼格，可還是讓他有郁悶，只想快離開。

    過了一會，老鴇又進來了。

    這鴇母賠笑道：“兩位爺，有位貴客想請玉京過去一下�！�

    萬友青不動聲色地問：“哪位貴客，萬某到要見識一下�！�

    鴇母一臉為難，猶豫了半天，才透露了貴客的身份：“是冒襄冒公子。”

    萬友青沉下臉，不悅地道：“冒公子是貴客，難道我們就不是貴客？況且凡事得有個先來后到，劉媽媽這么做，莫非認(rèn)為姓萬的比冒公子好欺負(fù)不成？”

    李川就驚訝了，萬友青對一個老鴇都不敢發(fā)火，看來這花樓背景很不凡��！

    “不是，不是，萬爺您誤會了�！�

    鴇母臉上賠笑，可并沒有多少懼色。

    李川冷眼旁邊，并不插嘴。

    卞玉京則是一臉風(fēng)清云淡的模樣，似乎這事情跟她沒半毛錢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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