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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一般的文人士子囊中羞澀，就算想要支持，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更多的還是靠土豪們的支持。
進門，柳湘蓮和尹善治已經移步陽臺上的桌子，三個人不時往下看，偶或交流兩句。
“久等久等。”
進門抱拳，賈璉笑著跟三人打招呼。
尹善治帶著尹浩走到賈璉面前還禮打恭，柳湘蓮稍稍頭，并不起身，只遠遠的雙手拱了拱，并沒有表現得多么的熱絡。
其實賈璉跟柳湘蓮的接觸并不是很多，而賈璉對這個人的信任，除了三年前柳湘蓮救了他一命之外，更多的還是后世紅樓中柳湘蓮的表現。
不管是他不計前嫌救薛蟠于危難、還是尤三姐自殺后他遁走空門，都讓賈璉覺得這個人值得信任。
當然了，通過幾次屈指可數的接觸，也讓賈璉認識到，柳湘蓮這個人其實骨子里十分的傲氣。所以賈璉并不介意柳湘蓮對他的冷淡。
這種人的性格天然慢熱，并非是心存不虞。但是一旦交心，這種人也最是義氣的。
時間尚早，賈璉也不急著開門見山的開口，直接走到觀賞陽臺上的空位坐下，伸頭往外看一眼，正好是中午那個昭雪姑娘在表演不覺便多看了兩眼。
“這是連城兄的紅顏知己？”
柳湘蓮順著賈璉的眼神往下，見并不是樓下眾人中最出色的那個，往嘴里丟了一顆花生米，隨意的開口。
昭雪的相貌雖然秀美溫婉，但在下面這些姑娘中，其實并算不得最美艷奪目的那個，所以有些好奇。
畢竟男人嘛，一堆姑娘中第一眼矚目的，肯定還是長得漂亮的姑娘。
若不是，那其中就有千千萬萬個理由了，但紅顏知己這個，是最貼近的。
賈璉聞言擺手，收回目光喝了一口茶，然后才笑著悠悠開口。
“但也不是，只是為兄午間也在此，恰巧看到有一老婦來尋這姑娘，卻是知道些讓人驚訝的事情。”
柳湘蓮聞言來了興趣，賈璉笑笑，便又將林黛玉中午的話復述了一遍。
一番話下來，幾人之間略帶尷尬的氣氛已然無存，柳湘蓮端了桌上的酒仰頭一飲而盡，欣賞的目光不由也投到昭雪身上。
“若果真如此，那倒還真是一個俠女了。”
說著直接從袖籠里掏出一錠銀子，徑直往表示昭雪的桌子上遙遙一扔，然后揚聲開口。
“昭雪姑娘巾幗不讓須眉，柳某略薄小意，請不要嫌棄。”
大堂座無虛席，柳湘蓮這番舉動又是格外的張揚，偏偏“巾幗不讓須眉”這個詞寓意又比較特殊，一時眾人紛紛將目光看向臺上的昭雪，有知情的便又將中午的事情講了一遍。
每月中清和軒的姑娘會舉行才藝比拼表演，這是眾所周知的。加上不同于青樓姑娘的妖嬈輕浮，所以來此的多文人墨客，為的也是能夠博得美人一笑，然后能有成為美人入幕之賓的資格。
而一個人的品德和性格，對外貌也是有決策性影響的一個因素。原本昭雪的容貌在眾多美人中并算不得多美艷，但因著柳湘蓮這一出，整個清和軒的人都知道了中午的事情，眾人再看向昭雪的時候，便覺得昭雪竟然十分耐看，越看越有味道，甚至隱隱有將眾美比下去的意思。
而后面的比賽內容在賈璉看來就比較枯燥了。
這時候又沒有什么音響什么的，之前賈璉在皇宮里頭做的那個大喇叭看樣子也沒傳得出來，所以在二樓的他們加上一樓一直議論紛紛，所以根本聽不到什么。
尹善治和柳湘蓮還好，兩人身上都是有功夫的，五官本就比常人更敏銳幾分，所以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賈璉聽在耳朵里的，都不過是些嘰嘰喳喳的聲音、打親罵俏之類的，對臺上的表演，反正就是聽不到臺上蚊子似的聲音，聽著就招人煩。
不過這并不妨礙賈璉看結果，幾個人一邊看一邊喝酒，約莫一個時辰的樣子，下面的比賽就已經出了結果。毫無意外的，昭雪以絕對的優勢成了本月魁。
而剩下來就是魁挑選入幕之賓了。
這些女孩子雖然名頭上掛了才女的頭銜，而且也擁有自己選擇客人的權利，但到底也算身處紅塵，所以當然不會真的就這么心淡如水。
就如同后世娛樂圈鬧出來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爆料，很多私底下都會去參加各種各樣的飯局，所以更遑論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姑娘。
畢竟追根究底，她們還是靠這些恩客生活的，只是相較于承歡于人下的娼妓一流，她們擁有可以自己選擇客人的權利和選擇只陪吃陪喝陪聊。
在場的除了賈璉基本都是清和軒的常客，自然知道這個保留節目，所以熱情也是空前的高。而這其中，自然是本期魁，昭雪姑娘的人氣最盛。
晚上的雅間基本跟大堂一樣座無虛席，為了得到佳人側目，紛紛不遺余力的叫喊聲、口哨聲響起。
賈璉也被熱烈的氣氛感染，笑指著下面跟尹善治柳湘蓮開口。
“柳兄怎么看，哪位可入昭雪姑娘青眼啊？”
雖然賈璉心里隱隱也希望是自己，但是潛意識，總覺得大概柳湘蓮的幾乎很大。
尤三姐那樣的人物，都對柳湘蓮一見鐘情，可想而之這位的魅力。
柳湘蓮今天身上穿的是一套雪白暗紋印花長衫，頭上只用一只玉笄隨意挽起，臉上天然的漫不經心和眉眼間的俠氣，真真切切集小鮮肉于硬漢于一體，賈璉冷眼看著，有幾分后世白皮膚古天樂的味道。
所以賈璉有自知之明，這清和軒若是和傳聞的一樣，內里才女佳人們若是沒有生得一雙勢利眼，多半是看皮囊的了。
只是這樣想著，賈璉心里又有幾分不舒坦。
他倒不是真對這位昭雪姑娘居心叵測，只是些許的虛榮心作祟罷了，但若真的只看皮囊，賈璉又覺得這昭雪姑娘不免太膚淺了些。
柳湘蓮似乎對自己也是頗有把握，并不佯裝客氣的推諉，自顧自的再是一口酒下肚，起身站到陽臺前面，微微側身，一雙興味濃濃的眼眸直直看向昭雪。
“噗......”
一個沒忍住，賈璉將口中的酒盡數吐了出去。
行吧，這位也是個無敵自戀的主......
只是想到若是昭雪真看上了柳湘蓮，今日尤三姐和他想到將柳湘蓮打造成名人偶像的事兒，怕是要退后了。
不過也算正常，畢竟賈璉實打實的，跟柳湘蓮的確沒有見過幾面，就這樣直白的說出去來，的確頗為突兀。
可惜賈璉柳湘蓮等人還是太嫩了，唯一知道內委的尹善治見兩人沒問，而且賈璉并沒有表現出想要成為昭雪姑娘入幕之賓的意思，也就沒有開口。
其實都說了清和軒的姑娘是以才氣引得一干死忠擁護者，又怎么會如賈璉柳湘蓮想的那樣膚淺。
就算是為了名聲，不是以才氣也是以武藝來選擇自己的恩客。
優哉游哉的端起桌上的酒杯，尹善治并沒有破的意思，反而饒有興致的看著柳湘蓮裝逼。
柳湘蓮是京都世家老人，又是個奇葩，所以當即就有不少人認了出來，一時議論聲不斷。
臺下的昭雪當然看到了豐神俊朗、面容俊秀的柳湘蓮，只是這樣的場景，她實在不方便對他的眼神做出回應。
窈窕婀娜的身子款款上臺，一柄小扇遮臉，巧笑嫣兮、顧盼神飛。
“昭雪多謝諸位抬舉，今日......”
不露痕跡的朝柳湘蓮頷，昭雪又朝樓上樓下掃視一圈，然后繼續開口。
“今日不若昭雪就以一副對聯為題，覓得有緣人品品我新得的一壺雨前龍井。”
嘩然聲、喝彩聲再起，賈璉見并沒有直接了柳湘蓮作陪，心里舒服些許。
好歹不是明目張膽的膚淺不是。
不過接下來的手段賈璉多少也能猜到幾分。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到時候只要她說自己喜歡哪位哪位的，誰也說不出個什么來。
所以啊，眸子看向柳湘蓮，賈璉笑著朝一臉豬像的賈蓉開口。
“咱們還是不用參加了吧，免得自取其辱。”
柳湘蓮自然聽到這番話，臉上的篤定更濃，也回頭笑看了眾人一眼。
尹善治但笑不語，依舊只喝著自己的小酒，吃著面前的菜。
這些姑娘們的題目一般都是一早就想好的，所以也務須久等，稍一瞬，一條又寬又長的白紙平整的鋪在地上，昭雪雙手持一只約莫一人高的毛筆，往裝了墨的水缸浸透，然后順好洋洋灑灑、跳舞似的，寫下：
長橋不長，斷橋不斷，孤山不孤，西湖焉得許多虛名。
嘴角抽了抽，賈璉默默繼續轉頭喝自己的酒。
呵呵，他不會。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看來清和軒果然出才女，昭雪上聯一掛，基本百分之八十的人就已經歇了心思，而站在陽臺上依舊保持著自己帥得慘絕人寰的柳湘蓮，臉上也是驀然一紅。
......
他要是喜歡讀書，他就不會背著祖傳鴛鴦劍，到處游山玩水的跑了，早就歇了心思好生科舉，指不定還能光耀門楣。
訕訕的轉身，柳湘蓮受挫的又回到賈璉等人的桌子，開始一杯一杯的喝悶酒。
賈璉驚奇的揚了揚眉毛，轉頭看見同樣愁眉苦臉的賈蓉，瞬間了解真相。
喲，看來這題還挺難的嘛！
饒有興致的看向樓下，賈璉原本對昭雪三分的好感變成了五分。
善良、漂亮、有才氣。
這樣的姑娘放在后世，就是妥妥的明星啊。
昭雪沒有因為柳湘蓮的臉而放水，這讓賈璉心里對她十分高看。
不僅是賈璉，在場的其他人即便是答不上題的，對昭雪也只有高看的，并沒有因此怨憤。
只是這題似乎真的有些難度，雪白對聯高掛，眼看一炷香即將燒盡，也還人能夠答出來。
就當賈璉以為就要這樣冷場的時候，突然同樣是樓上，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善心有善，愛心有愛，好意有好，人間實有不少真情。”
“嘩！”
一陣嘩然，包括柳湘蓮賈蓉兩人在內，皆是不可置信的起身看向聲音的源頭。
二樓賈璉雅間的斜對面，一個身穿此長衫、身形壯碩，臉龐渾圓的年輕人出列，臉上滿是得意。
眾人的議論聲更濃，隱約賈璉似乎聽到有人提起這人的身份。
說起來還真是有緣，這位竟然是林如海的死對頭，忠順親王的次子，許頌德。
而且這題解得甚妙，就算是賈璉這個對聯白癡，也聽出其中韻味。
昭雪的人氣絕大多數來源于她的心善，如今此人不僅將對聯對上，而且以人入聯，難度更是空前。
人不可貌相，服氣，服氣！
一片唏噓，有認出許頌德的，莫不巴結夸贊，就算不認識的，也是對他刮目相看。
畢竟這位的長相實在太反派了些，一副草包面容，沒曾想內里竟然藏著乾坤。
唏噓聲一片，樓下的昭雪聞言微微一笑，又是一張喏大的對聯紙鋪開，芊芊玉指緊握，一番行云流水，善心有善，愛心有愛，好意有好，人間實有不少真情幾個字躍然紙上。
上聯下聯一并掛好，顯示兩人卓越文才的同時，昭雪一手的好行書也讓眾人大飽眼福。
樓上許頌德派遣了人到下面來接，眾人目送了昭雪上樓到二樓雅間的陽臺，心里五味雜陳。
只賈璉看著那邊門簾微動，瞳孔微縮，心里卻是被狠狠一擊。
他剛才，竟然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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