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為他出售的基本都是高端貨,運河里頭看天吃飯倒也不沖突,所以明明同行之爭,竟然沒有出現(xiàn)什么不和諧的爭端。
甚至不少目光長遠的漁家找到賈璉,想要花重金買下賈璉的養(yǎng)殖方法。
當然了,那些人想多了,這是賈璉吃飯的家伙,自然緊緊拽在手里。于是就成了京都河鮮一脈,唯他獨大。畢竟其他人貨源不穩(wěn)定,質(zhì)量也比不上他,所以各商家都喜歡到賈璉這里拿貨。
久而久之,賈府河鮮的名頭打出去,每年各酒樓第一批螃蟹什么的,也都是出自賈家。
是以此時聽到賈璉如是,屋里眾人驚喜不已,連連朝賈璉夫婦道謝。
秦可卿因為對賈母的愧疚,所以對賈寶玉一直很照顧,此時見他低著頭不敢一臉惶恐的樣子,心里一酸,讓賈迎春林黛玉代她陪眾夫人姐赴宴,她自己和賈璉留下來。
“你們怎么來了,也不先派人來一聲,剛才可受驚了?”
上前摸摸賈寶玉的頭發(fā),秦可卿臉上滿是慈愛的笑意。
聞言臉上一紅,賈寶玉抬頭飛快看門口眾人的背影,然后抬頭朝秦可卿燦然一笑。
“不曾,只是怕我孟浪了,唐突了那些姐姐。”
雖幾番變故,但賈寶玉心中,未出嫁的女兒家還是最珍貴的。所以剛才冷不丁看見一屋子女孩子,他心里高興極了。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他曉得自己若是如從前那般湊上去,怕真是唐突了她們。
所以這才將自己縮起來。
這很是讓賈璉刮目相看,畢竟若是從前,賈寶玉那雙眼珠子,可能就會瞄個不停了。
攜了秦可卿的手往清菀搖籃前走,賈璉指指外頭。
“我也怕他們沖撞了貴人們,所以才是來囑咐你送螃蟹的,其實寶兄弟環(huán)兄弟是來看清菀的,不過既是已經(jīng)了,你這就派人去溫泉莊子,照著剛才屋里那些人送去就是,也不消多少,一人一筐,一筐十斤,左右也沒多少。”
秦可卿頭應(yīng)了,聽聞賈寶玉是來看清菀的,心里對這幾個孩子又更是喜歡。
“難為你們想著,上次送去的鹿肉可吃了,那是秦鐘同國子監(jiān)同窗,一同跟著北靜王在郊外皇家獵場得的。聽聞是北靜王和太子比射,他和太子一組,恰巧比北靜王多了一頭鹿,太子一高興,就將鹿賜給了他。”
起弟弟,秦可卿臉上滿是笑意,招呼賈寶玉賈環(huán)等人到清菀搖籃邊,然后接著開口。
“這鹿肉還是你們璉二哥哥記掛著讓送的,如今那冰庫里還存著些,你們?nèi)羰窍矚g,回去的時候再帶些。”
搖籃中的清菀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咕嚕嚕在眼眶打轉(zhuǎn),不出的可愛靈巧,賈寶玉看得入神,心里的郁結(jié)莫名一掃而空,轉(zhuǎn)頭看一眼秦可卿,咧著嘴巴開口。
“多謝二嫂嫂,那鹿肉送去,當日就分著吃了,不過嬤嬤鹿肉性熱,我們還是孩子,嘗嘗味道便是,所以倒是不用再帶回去。”
直接忽視家里還有個賈政,賈寶玉當場回絕。
賈環(huán)聞言也并沒有多言,嘴巴瞥了瞥,眸子里滿是嘲諷。
送鹿肉那事他也知道,只是是分,卻只是賈政賈璉李紈幾個分了。
他和探春趙姨娘這里卻是沒有的。
所以現(xiàn)在賈寶玉什么帶不帶回去的,他一兒都不在乎。
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搖籃里粉雕玉琢的清菀,賈環(huán)想到這孩子跟自己一樣是庶出,心里不由感慨,于是又多了幾分憐愛。
“雖你沒有投生到二嫂子肚子,但二嫂子是個好人,將來必定會好生待你,你總比我好。”
心中默默腹謗,賈環(huán)伸手摸了摸清菀的圓手,興奮不已。
而秦鐘為什么會跟北靜王還有太子牽扯在一起,這話就要到幾天前去了。
之前南安郡王被俘的消息還沒有傳進京,秦鐘和國子監(jiān)同窗正在討論課業(yè),恰巧遇到北靜王和太子,于是便有了這圍場一獵。
只是這鹿肉的事情賈璉雖然知道,卻并不是他囑咐的。而是秦可卿送了之后才在賈璉面前提了嘴,只是賈寶玉從前最是好這一口,老太太去了她心里難受,于是送了去。
送都送了,不過一塊兒肉,賈璉自然沒話,不曾想今日秦可卿將這功勞安他身上,倒是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賈探春因為站在最后面,剛才人又多,所以不曾有人發(fā)覺。賈迎春林黛玉倒是看到了,只是如今兩人擔(dān)負代秦可陪客的職責(zé),所以一時也抽不開身。
這時候屋子就這么多人,賈環(huán)看了清菀一會兒,正想跟跟探春分享喜愛清菀的心情,回頭這才發(fā)覺自己姐姐不見了蹤影。
“哎,三姐姐呢?剛才不是還一起的?”
賈寶玉之前也沒曾留意探春的動向,此時聽賈環(huán)這樣一,也發(fā)現(xiàn)探春不見了蹤影。
“剛才還跟在后面的,怎的這么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可是和二姐姐林妹妹她們出去了?”
今日來參加清菀洗三宴的,無一不是京都有頭有臉的人物。
二房如今除了宮里一個元春,實在沒有再拿得出手的人物,所以哪里惹得起這些人。
此前過后宮于前朝息息相關(guān),的就是這個了。
后宮中的妃子,若是前朝娘家給力,那她在后宮種即便位份稍微低,眾人也不敢招惹。
但若是前朝娘家失勢,那么即便她位份再高、再得寵,也會受盡冷嘲熱諷,排擠打壓。
而賈元春如今在宮里所受的,恰好就是后面一種。
雖平日里按照賈家二房這種情況,身在后宮的賈元春原本也應(yīng)當脫不了干系,起碼也要降位份什么的。但偏偏皇帝好像忘了賈元春一般,依舊還是原位,只是牌子翻得少了。
可是雖然賈元春的牌子沒怎么翻了,但宮里其他人的牌子也沒見動啊。而且此前和賈元春鬧得最兇的吳貴妃一家竟然還落馬了,吳貴妃也受了牽連,被皇帝打入冷宮。
如此一來,賈元春在宮里的地位變得更加撲所迷離,她為了鞏固地位,不得不加倍打上下,而這些花費就又落在了賈政身上。
只是雖是如此,但賈元春再三囑咐賈政以及家里人,萬萬不可輕易招惹別人。
這些事情是李紈在出發(fā)前更是耳提命令,生怕這幾個祖宗給家里惹了事兒。所以這時候賈探春不見了,想到她的火爆性子,賈寶玉還真怕她沖撞了貴人。
秦可卿因為一開始就沒注意到探春,此前兩房沒有分家的時候,她也是見識過探春脾氣的,聞言連忙招來守門的丫頭,指指賈寶玉賈環(huán)等人。
“探春姐和寶二爺環(huán)三爺一起來的,可曾見到往哪兒去了?”
剛才守門的丫頭也被突然闖出去的探春嚇一跳,聞言連忙恭敬的開口。
“三姐和平姨娘走了,奴婢看著,好像是去了平姨娘的屋子。”
“平兒?”
賈璉秦可卿對視一眼,心里齊齊松一口氣。
對于賈探春的性格,其實他們還是有些忌憚的。這個姑娘性格偏潑辣,得理不饒人,無理狡三分,他們是有些吃不消。
若非如此,按照賈璉的性格,早在將惜春接到和迎春一處的時候,就會想辦法將探春一并接來的。
一個庶女,賈政那里給他好處,他必然不會挽留。
只是幾年時間,雖賈探春并沒有什么大是大非的地方,但有時候水花著實倒胃口。賈璉又不是受虐狂,所以自然不會自討沒趣,這才造就了如今的情景。
賈迎春帶著賈惜春單獨一個院子,里面賈璉為了女兒家不無聊,還特意讓人種了一架子葡萄,旁邊是滿滿當當?shù)乃N薇,架子下面兩架秋千,葡萄藤里頭種了驅(qū)蚊草,所以也不擔(dān)心蚊蟲,很是愜意。
清菀出生的時候,秦可卿就琢磨著早早的要給丫頭準備這樣一個院子。
而這一切,跟探春是無緣了。
“既是如此,你去跟平姨娘一聲,讓她先招呼著三姐,我們一會兒過去。”
平兒性子穩(wěn)重溫柔,賈探春跟她從前就頗對胃口,賈璉到也放心。
只是秦可卿看著幾個孩子身上的衣服,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老太太若還在世,看到寶玉這個樣子,定然心疼死了。”
賈寶玉賈環(huán)賈蘭和清菀玩兒高興,秦可卿和賈璉耳語,臉上滿是惆悵。
微微一笑,賈璉除了開始有些訝異,后來對他們這身裝扮倒是沒有什么感覺。
“這樣何嘗不好,你是沒看到外面,不別的,就咱們府上的家生子們,還有后街上的老少爺們兒,哪個不比他們寒酸。
也就是如今咱們想著這些人,你想想從前他們過的什么日子,回過頭再看寶玉他們,你就不覺得他們?nèi)绾慰蓱z了。”
這個賈璉是肺腑之言了,雖如今賈寶玉一行人身上的衣服看著略顯陳舊,但料子款式,還有身上的配飾卻是足的。
這原本也是李紈的心機。
身上的配飾排頭足,衣料陳舊,這更能彰顯如今的落魄。
對比使傷害更濃。
從前的富貴奢華,才能更加彰顯如今的落魄。
李紈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要讓榮國府的眾人心軟,另外一層。今日是清菀洗三,榮國府賓客往來,賈寶玉幾人這幅打扮,自然惹人側(cè)目。
人要臉樹要皮,賈元春人在深宮,賈政左右仕途盡毀,所以受嘲笑的就是榮國府的人了。
只是這些對于賈璉,卻沒有起作用。
就如賈璉剛才所,若是要比落魄,先前的秦家,賈府中的奴婢,后街上的賈府旁支,哪個不比賈寶玉他們落魄。
再一則,從前在后世的時候,賈璉自己蜷縮在六七十平米的房子里頭,不也就這樣過去了。
只是秦可卿和賈璉不一樣,秦可卿是古人,骨子里尊卑觀念就極強。雖然因為受賈璉影響,對翡翠平兒當自家姐妹一視同仁,但主子和奴婢卻是分得很清。
再一則,賈寶玉落得如今這不天地,秦可卿心里是責(zé)怪自家的。
若是當初她沒有給賈母用藥,她就算被賈政氣氣。也不至于直接就被氣死。接寶峪也就不至于落得如今這副田地。
在她心里,那些奴婢哪里可以和主子同日而語。
所以聽賈璉如是,心中長期以往受到的良心譴責(zé),讓這個善良的女子飽受煎熬。
眼圈不由自主一紅,秦可卿似乎決定了什么,猛的抓住賈璉的手,然后回頭看了看還在和清菀玩鬧的幾人,拉著賈璉走到自己屋子。
“怎么了,怎么這般神色。”
疑惑的開口,賈璉看著梨花帶雨的秦可卿,心都碎了。
賈璉心里其實對秦可卿是有虧欠的,不管怎么,秦可卿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當初還未進門,他就先收了翡翠,接著雖然不是主動,但總歸還是將平兒收入麾下。
而且憑良心,在沒有收平兒之前,他心里對平兒也是有些想法的。
而自從兩人成親后,朝廷的事就讓他忙得腳不沾地,每天早出晚歸的,開始的時候還能顧忌妻妾,后來則是家里幾乎成了旅館,除了回來吃飯睡覺,其他時候天天在衙門,和一群糙老爺們兒琢磨公事。
甚至還要牽連家里。
而秦可卿在這些日子,不見按照他的要求將賈迎春賈惜春照顧得好好的,連帶著他囑咐的天花的事情,也一并時時關(guān)注,動用起自己的私房更是毫不吝嗇。
和王夫人王熙鳳的私心想必,秦可卿可以非常難得了。
而且不僅于此,孝敬公婆方面,秦可卿更是毫不松懈。連帶著和各家夫人打交道,幫著鞏固開拓人脈,這些更是出類拔萃。
賈璉自己不精此道,刑氏更是一不通。所以其實雖然看著賈家蒸蒸日上,但其實人脈方面很是被動。
而秦可卿的到來,不僅將賈家人脈梳理得井井有條,而且逢年過節(jié)送禮送物什么的,春夏秋冬宴請、赴宴什么的,都做得十分出色。
作為一個妻子,秦可卿無疑十分優(yōu)秀,所以賈璉心里對秦可卿一直覺得很虧欠。
是以如今看到妻子這般神色,他心疼極了。
眼淚撲簌,秦可卿深吸一口氣,淚眼朦朧的看著賈璉。
“爺,不是這樣的,妾身有事情要跟你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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