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如今看到妻子這般神色,他心疼極了。
眼淚撲簌,秦可卿深吸一口氣,淚眼朦朧的看著賈璉。
“爺,不是這樣的,妾身有事情要跟你坦白。”
感受到秦可卿情緒的崩潰,賈璉都有些被嚇到,一把將人摟在懷里,賈璉心翼翼的開口。
“這是怎么了,有什么話你直接就是,我是你相公,咱們夫妻同體,總有解決辦法的。”
嘆一口氣,責怪自己平時沒有給她更對的安全感,賈璉有些自責。
梨花帶雨的搖頭,秦可卿泣不成聲。賈璉越是如此,她越覺得心里難安。
當初賈母事件,此前被賈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阻止過秦可卿動手。只是后來怨憤越積越深,賈政上門鬧事,賈母又是那番態度,秦可卿為了賈璉也好,為了自身也罷,最終還是動了手。
即便賈母的死并不能完全算她的責任,但隨著賈母死后賈赦賈寶玉等人的變化,秦可卿原本就不是什么惡毒的人,良心的譴責在今天爆發,她終于還是承受不住了。
喉頭的嗚咽轉變為歇斯底里的哭嚎,秦可卿緊緊抱著賈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從雪白細膩的臉頰滑落,匯集到下巴,最后浸濕賈璉的胸口。
“對不起,我,老太太、老太太是我殺死的。”
一語驚起千層浪,賈璉愕然,不可思議的低頭。
“那天出去的時候,我給她吃了能讓人情緒激動的藥,因為我知道老太太看到二叔那副樣子,必然會怒火中燒,所以她這才會被氣死。”
泣不成聲,一句話得艱難,但秦可卿終究開了口。
如遭雷擊,賈璉被秦可卿這番話驚到面色大變,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放開,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人。
秦可卿察覺賈璉的變化,心頭的慌亂更甚,手足無措的看著自己夫君,雙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嘴巴。
她當然知道將事情全盤托出,她將要面臨的是什么。
更何況她是在賈璉阻止過的前提下動的手。
肩頭聳動,秦可卿無助的看著賈璉,這種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如何,賈璉又將以何種面貌面對她。
也卻如秦可卿所料,賈璉呆若木雞的站著,一時有些消化不了秦可卿告知的信息。
從見第一面開始,賈璉心里對秦可卿就十分抱有好感。
初見時少女的嬌羞,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嫵媚,一切的一切都很讓他著迷。
后來又因為意外,他的第一次也交給了她。
雖太虛幻境那位和面前這位可以是兩個人,但終究都是一個靈魂。所以賈璉一直當秦可卿和可卿是同一個人。
男人對于自己的第一次總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所以縱然翡翠是他感情歸屬的第一人,但賈璉也并沒有因此讓秦可卿感受到冷落。
而成親的一波三折,期間秦可卿作為一個女兒家,更是讓賈璉看到了堅強守禮。從前因為后世秦可卿和賈珍有一腿,賈璉心里原本還有些膈應。隨著真正成為一家人,賈璉這個顧慮也早早就蕩然無存。
后面秦可卿更是成為他的賢內助,幫著他打理家里,幫他社交。
為人醇善溫柔,一府男女老少,除了賈母心里之前因為她的身份有所顧忌,其他的莫不交相贊譽。
所以在賈璉心中,秦可卿一直都是溫柔可親,善良純潔的。就算當初他發覺秦可卿有想要除去賈母的意向,也只當她只是一時想岔。
人嘛,人性本惡,有時候有邪惡的想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真正去實施,卻又變得不一樣。
深吸一口氣,賈璉雖然暫時接受不了突如其來的真相,但妻子哭得肝腸寸斷的樣子卻更是讓他心疼。
不由自主伸手將面前嬌的人兒攬在懷中,賈璉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
兩人在進門之前就已經清場,所以空曠的屋子,如今也只有他們二人。
靜靜的等秦可卿心情平復,賈璉認真想了想,其實他還是能夠原諒秦可卿的。
就不秦可卿了,就他自己。從剛開始穿越過來到現在,中間有多少次恨不得直接掐死賈母。只是因為到底那是原身的親奶奶,而且也實在沒做什么罪大惡極的事情。
雖殺人犯的幫手也是殺人犯,但就如賈母此前所。
隨著王夫人身死,真正的兇手已經對賈璉構不成威脅,賈璉自己不僅活得好好的,而且活得很滋潤。所以賈璉心里對賈母的怨憤便也隨之減輕。
再則,追根究底,賈母對賈璉從未起過殺心。
但賈璉就真的不恨賈母嗎?
恨的。
不管是賈母三番四次想要往他房里塞人,還是她偏二房偏得沒邊兒的心眼兒,都讓賈璉覺得惡心。
而此前不管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前身被王夫人害死,這是不爭的事實。
就算是現在的賈璉,前期也差被王夫人弄死。而后來賈璉攤牌后,賈母也是護著二房的,所以每每想到這些,賈璉心里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但也不過只是想想而已。
所以現在秦可卿賈母的死有她的責任,賈璉心里的波動更大的是一時不能接受這樣的秦可卿。
畢竟從前在賈璉心中,秦可卿是溫柔可愛的,轉變太大讓他有些發懵,但如今賈母已經死了,而且時間過了這么長,最開始賈母死的那種悲哀已經淡薄。
所以賈璉真正對于這個事情的情緒波動,其實講實話,并不是很大。
畢竟他的靈魂還是來自另一個世界,而賈母于他而言,感情真的比不得秦可卿深厚。
不過事到如今,賈璉倒也終于能夠明白,為什么此前秦可卿對賈寶玉等人那般照顧了。
自從賈母死后,秦可卿不僅明著幾次三番往那邊府里送東西,后來被賈赦訓斥過幾次,暗地里卻已經沒有改變。
的莊子上送來的時蔬,大到那邊鋪子,秦可卿用自己的嫁妝銀子去填補。
比如府里的一部分胭脂水粉、衣料首飾。
雖然大頭依舊在榮國府自己的鋪子,但還有不的份額,她偷偷用的二房鋪子的東西。
當然這些東西,秦可卿倒是從來沒有想過要瞞著賈璉。不管是明理暗里也好,先斬后奏也罷,至少賈璉都是知道的。
榮國府如今的日子蒸蒸日上,報社的報紙每天一份,賈璉也已經開始收錢。雖然從免費轉為收費,一下眾人有些不能接受,所以普及度驟然下降,但百姓消化信息的迅速,迷戀信息的高效。也導致對這個僅有的這個途徑**十分高漲,所以縱然人數驟減,但反而開始盈利。
鋼筆廠則更是財源廣進,滇省的橡膠樹已經又擴大了幾十畝,甚至賈璉開始研究用竹子一類比較便宜的東西,想要全國普及。所以對于日進斗金這種事情,賈府早就能夠做到,不過是賈璉知道樹大招風,所以故意低調些。
再一則,甄家那邊如今風風火火的想要盡快還清國庫,賈璉既然知道由這一則,自然不會不放在心上,怕甄家打賈家的注意,賈璉自然是偷著樂,哪里又會傳得人盡皆知。
所以以賈家如今的身家,對于秦可卿給二房的這些恩惠,賈璉并不在乎,反而心里高看她一眼,覺得她大氣。
這樣想著,賈璉因為秦可卿突然的坦白,心里的那一不自在也煙消云散。
抱著秦可卿的手緊了緊,賈璉把秦可卿的頭掰開。
此時佳人原本嫵媚動人的眸子此時已經通紅,嘴巴因為哭泣的時候長時間不自覺的崛起顯得有些腫脹,白里透紅的臉也煞白煞白的,不出的惹人憐惜。
伸手將秦可卿臉上的眼淚拂下,賈璉無奈嘆氣。
“我知道了,那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溫柔意的開口,賈璉顯得有些心翼翼。秦可卿現在基本處于一個心緒崩潰的狀態,他生怕自己一個不心讓她多想,再出兒什么事情。
老婆,還是自己的。
似乎感受到賈璉的態度轉變,秦可卿聞言哭泣的聲音了下來,一邊用帕子掖眼角,一邊抽抽搭搭的開口。
“那天,那天二叔非要闖進來,我怕,我怕被他們知道老太太被咱們軟禁的、軟禁的事情。我去找老太太,她又、又不肯直接幫忙,我一時糊涂,就,就給她下藥了。”
著眼淚又不由自主留下,秦可卿撇撇嘴,淚水再次決堤。
“是我有罪,我、我讓如月給我配一劑能讓人心情激動的藥,我看過醫書,那書上人年紀大了,若是心緒失常,再被人刺激,就容易心火過剩、肝氣紊亂。”
(瞎編的,不考究。)
剩下的已經不下去,秦可卿拉著賈璉的衣領,已經有些聲嘶力竭。
她心里是真的怪自己的。
怪自己心狠手辣,怪自己沒有人性。
尤其看著賈赦賈璉賈寶玉等人,在賈母死后痛苦的樣子,她非常非常后悔,后悔到恨不得時間重置。
但時光重置又如何?
如果還是一摸一樣的場景,想來,她還是會動手的。
到底,不管怎樣,在她心里賈璉遠比賈母重要百倍千倍。
一下一下輕輕安撫的拍打秦可卿的背部,賈璉再次嘆氣。
這樣一,他更能原諒她了。
首先她之所以這樣做完全就是因為他,再則,按照秦可卿的法,她并沒有直接對賈母下手。
他之前就疑惑來著,賈母分明是死在榮國府門口,怎的還有秦可卿下手這一,卻沒曾想原因出自這里。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么賈母為什么突然攻擊那個姓王的,在被甩開后突然暈倒,再被賈政氣死了。
一邊安撫一邊輕撫秦可卿的背部,賈璉知道,自己以后看到賈寶玉再不會有之前的淡然和無所顧慮了。
不管是人性還是贖罪,為了秦可卿也好,為了可卿也罷,賈璉都要想辦法把這事兒圓過去。
到底這事兒雖然不能算秦可卿百分百的責任,但終究也是插了手的。
雖然如果沒有發生后來的事情,賈母多火氣大些,也不至于就被氣死。
但既然沾了因果,就要想辦法彌補。
秦可卿手上原本的牛痘算一個,這會兒戰事將起,粵海一帶百姓恐怕將流離失所,賑災施粥什么的,想來也算是功德一件。
當然最重要的,賈母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二房,賈璉雖然什么都不會引狼入室,但少不得也要幫著參謀幫襯。
這樣想著,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等賈璉回神,秦可卿不知何時已經哭累,就這樣直挺挺的睡在賈璉懷里。
哭笑不得的將人抱在床上,賈璉看看濕成一片的胸口,又無奈的自己取了衣裳來換。
順便將秦可卿的外衣脫了,臟衣服合著自己的一并扔外頭貴妃椅上,賈璉掏出懷表看看,這丫頭竟然已經足足哭了一個多時。
今日是清菀的洗三,外頭還有不少客人要招呼,賈璉不放心的看看床上睡著了都還在抽啼的秦可卿,嘆一口氣,打開門的時候,外頭隱約傳來刑氏的聲音。
“這么好的媳婦......我倒要看看這子是吃了......膽,他見天兒在外頭不管事兒,他媳婦忙里忙......受了委屈,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伴隨著開門聲,賈璉一頭霧水的往院子看去,刑氏正拎著裙擺,氣勢洶洶的上臺階。
嘴里罵罵咧咧的話沒停,賈璉聽著覺得不對勁兒,正想開口詢問誰惹了她,不曾想刑氏抬頭,恰巧看到一臉張著嘴懵逼的賈璉。
眼睛一亮,刑氏的氣勢猛的上來。
“璉哥兒你個死沒良心的東西,你今天非得給我清楚,否則我不管你多大官兒,多得皇上器重,我就算是繼母總歸也是你娘,也一樣為可卿那丫頭做主!”
唾沫橫飛,刑氏一只手指著賈璉,另外一只手依舊提著裙擺,根本不管賈璉反沒反應過來,氣沖沖的就往屋子去。
什么?
什么跟什么?
一頭霧水,腦袋疑惑的跟隨刑氏的方向轉動,賈璉茫然的看著刑氏身后跟著的一大群丫頭。
誰能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么?
本能告訴他,剛才刑氏好像是沖著他來的,但因為剛才秦可卿的話,賈璉又有些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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