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行看姑娘的手，這才是演奏家的手呀，手背的皮膚似乎都沒紋路，細細的手腕到指尖統(tǒng)一地白嫩，手指修長筆直，指甲平滑光澤有清晰的月牙白。楊景行似乎不滿足只從一個角度欣賞，想把姑娘的手翻個面，動作間，他的指肚似乎碰到何沛媛半握著的手掌心。
手心當(dāng)然是敏銳警覺的，何沛媛就有個抽手的動作，雖然沒抽開，但是結(jié)合上口頭催促像警告：“快，我自己綁了。”
“我研究一下。”楊景行辯白著，右手還是拿起了大拇指義甲，左手把控住姑娘的大拇指，找角度比長短：“這樣吧？”
何沛媛頭，但表情中似乎還是有什么不滿意。
楊景行又扯線頭，只有一只手能扯，左手舍不得松開，效率真是低呀。
何沛媛抬伸著胳膊觀察初學(xué)者的動作，雖然她的手是被楊景行握提著的，但她要伸直胳膊保持安全距離，這動作肯定累人，才這么一下下，她的手肘似乎有發(fā)抖了。
楊景行還在慢條斯理捋線，簡直有故意拖延的嫌疑。
何沛媛的喉嚨里隱約抗議了一聲，用力把自己越來越難支撐的右手從魔爪里奪了回去，再嘗試更埋怨地瞪了眼巴巴的無賴一眼，這姑娘屁股一動挪動椅子，面朝工作臺，把右手放在了桌面上，像是等待醫(yī)生把脈，看模樣對醫(yī)生還有抗拒。
楊景行笑一下，繼續(xù)，似乎認真專注了，幾個手指捏住了義甲跟何沛媛的大拇指，右手再負責(zé)纏線，他其實也會的：“還好吧？不松吧？”
何沛媛嗯一聲，還配合地把大拇指重新抬升一。
楊景行一圈一圈地纏得好仔細好講究，用紅絲線繞著義甲和姑娘的指肚，像是在埋頭做什么高級手工藝品，但也有空看看姑娘的臉。
何沛媛監(jiān)視著的，抓住了現(xiàn)行：“快……”畢竟藝術(shù)被把控著的，沒敢太嚴厲。
楊景行重視質(zhì)量的，似乎還叫講究意境，并沒在乎速度。
何沛媛也沒再催。
工作室里很安靜，簡直這層樓都沒人的感覺。
終于，漫長的近一分鐘，大拇指纏好了，楊景行炫耀：“還行吧。”
“就這樣。”長時間不話，開口似乎都生疏了，何沛媛把桌上的手往回拖拉，不過摩擦力很大的感覺。
在姑娘檢查大拇指的時間里，楊景行進步很快，已經(jīng)把食指義甲和絲線都準(zhǔn)備好了，隨時可以動工。
好像沒檢查出什么問題，何沛媛有不甘心，右手貼放在胸口位置，看楊景行：“行了，我自己來。”似乎是商量呢。
楊景行伸手：“快……不能剝削我。”
對視中，何沛媛的樣子簡直有可憐求情的。楊景行無動于衷，沒有心軟的跡象：“你慶幸三弦……”
何沛媛嘟嘴皺眉，不甘不愿地把右手又伸了出去，放在桌上，然后翻過手掌讓掌心朝下覆蓋，食指向上抬起一些。
楊景行開始施工，不光半握住了何沛媛的食指，幾乎完全壓制住了姑娘的手掌，掌心甚至貼在了姑娘的手背上。
何沛媛的身體有僵硬，坐得直直的，左手撐握在椅子扶手上，似乎是保證能隨時發(fā)力搶回右手臂。
楊景行減少為只用兩個指頭掌控何沛媛的食指，方便纏繞長長的義甲，對比好長度，找準(zhǔn)纏繞。
何沛媛的手指倒是十分柔軟，似乎自己都難以伸直，不過可以任由擺弄，只需要楊景行輕輕一捏抬就直順了。
楊景行找到了最理想的施工角度，就是左手握住何沛媛的虎口，大拇指和食指合作捏住姑娘的食指，他的另外三根手指則抵在何沛媛的掌心。
開始了，絲線纏了第一圈第二圈，兩個人都全神貫注的架勢，似乎干這事連呼吸都要講究。
何沛媛的右手和楊景行左手貼合得比較緊密，男人和女生的皮膚當(dāng)然能感覺到彼此的異同，只是不知道鋼琴的手指和三弦的手指之間有沒有產(chǎn)生藝術(shù)共鳴。或者是這寂靜著的兩個人彼此的脈搏，有沒有在手心手背間交匯激蕩，亦或是在指尖指肚間狹路相逢……
楊景行很自信，都不問專家的意見了，而且食指本來就更好纏，所以他雖然看似更仔細卻也沒損失效率，比大拇指用的時間還短。
何沛媛一直看著的，知道完工了，就開始蜷曲手指：“好了……”
楊景行松手了：“……還行吧？”
何沛媛收回手臂，不太在意地頭。
楊景行賤命一條：“該挑刺的時候你又不挑了，明顯還不夠好，下次繼續(xù)呀。”
何沛媛保護右手，白眼嘟囔：“想得美。”
楊景行嘿：“……好，先看一下譜子，講一講要。”
四零二的譜架上最多只能并列三張稿子，手稿一共有五張，于是再用夾子夾兩張在譜架下方，因為演奏過程中幾乎是沒空閑翻譜的。
并不是什么創(chuàng)新內(nèi)涵高雅難度曲子，雖然是手稿但也挺工整的，標(biāo)注得也比較具體了。何沛媛似乎也很容易理解曲子的感**彩，只需要作曲稍微明一下她就基本都明白了，不過這姑娘信不過兩個人的默契：“……你跟我還是我跟你？”
楊景行自信：“我跟你，你隨意。”
何沛媛哼：“……這三個休止的時值我覺得不用太刻意，稍有區(qū)別就可以了。”
楊景行依然頭：“你隨意……”
紙上談兵了這么四五分鐘，還是盡快實踐出真知吧，兩個人成夾角面對譜子，和譜架構(gòu)成三角形彼此間距半米多保證能施展開。
譜子上是三弦打頭的，何沛媛再確認一下節(jié)拍，邊伸展預(yù)熱右手臂邊通知楊景行：“開始了。”
楊景行也擺起架勢了，頭。
何沛媛沒擺什么臺風(fēng)，像是自己隨意練習(xí)一樣按弦撥弦，第一節(jié)沒彈完，才出來四個音，這姑娘就皺眉停手，找導(dǎo)致她音和節(jié)拍都出洋相的原因：“……椅子能不能固定？”
楊景行幫忙固定挺冤枉的椅子。
何沛媛作勢再來，醞釀一下，還是擺個認真的架勢，擺了一下后看楊景行，抱怨指責(zé)委屈：“你剛剛?cè)饴椤瓙盒牡轿伊耍绊懳野l(fā)揮！”
楊景行嘿：“其實我自己也被惡心了……我們活動一下，找找狀態(tài)。”著就放開吉他做伸展運動。
何沛媛似乎贊賞無賴勇于認錯的態(tài)度，輕淺微笑，也稍微活動下指關(guān)節(jié)肘關(guān)節(jié)膝關(guān)節(jié)。
楊景行很努力伸展，但是：“好難摒除雜念呀。”
何沛媛又嘟嘴：“都怪你，我就自己纏……我沒雜念，我好了！”
楊景行都不持琴：“你來……”
何沛媛爭氣了，第一節(jié)順利，第二節(jié)依然良好，然后看到楊景行倉惶抱起吉他，她還得意一笑了才繼續(xù)專注看譜子。
第三節(jié)，楊景行是作為低音部加入的，似乎是作為貝斯的作用，承托一下三弦從前幾個音的悠遠簡單走向輕快歡愉。
何沛媛不管吉他了，繼續(xù)著自己的節(jié)奏和旋律。這首曲子里的三弦沒有傳承的感覺，除了音色不能改變，音樂色彩幾乎完全找不到傳統(tǒng)的影子。其實這首還沒命名的三弦吉他合奏，情感色彩和《只有你知道這是一首情歌》比較共通。
鋪墊了色彩的前奏之后，三弦進入正題，呈現(xiàn)第一主題，依然是旋律暴發(fā)戶的產(chǎn)物，好聽，但是這一次，旋律暴發(fā)戶好像不是那么直白了，這個主題包括它接下來的一次的變奏，情感色彩都是不明朗的，不上什么歡快或者憂傷，或許勉強算有惆悵，但節(jié)奏又是稍顯動感的。
在三弦奏響第一主題的時候，吉他也開始給自己加戲，不再是當(dāng)配角，而是有自己的主題去呼應(yīng)三弦。
認真看譜彈奏的何沛媛似乎需要對手，在專注之中抽空迅捷地給了楊景行一個鼓勵的眼神。
三弦和吉他在各自的第一主題以及變奏發(fā)展上以雙聲部的形式各自呈現(xiàn)，其中涉及的對位法也還是要作曲技術(shù)理論的，而兩個聲部在旋律節(jié)奏上由一開始的各自為政到慢慢接近甚至融合，那就是技巧和靈感起主要作用了。
第一主題的結(jié)束是兩件樂器是同度重復(fù)，到這里情感色彩是具體清晰了，是積極歡悅的，何沛媛顯然在感觸音樂，帶笑看了楊景行一眼。
開始第二主題，這次反過來了，吉他當(dāng)高音部主角，三弦在低音部配合，這個主題很快就呈現(xiàn)出比較激烈的色彩，這時候兩位樂手都要拿出技術(shù)了，因為第二主題其實就是樂曲的**部分。
**的營造不光是旋律的節(jié)奏和力度，楊景行在這里還讓兩件樂器交換角色，各自的主題每變奏一次，高低聲部的角色就交換一起，雖然同為撥弦樂器音色卻大相徑庭，強烈反差之中似乎又有緊密的聯(lián)系。
何沛媛應(yīng)該是喜歡這種角色互換的，再看楊景行，眉眼閃亮。
隨著變奏的進行，又是同一套手法，高低聲部之間越來越靠近，力度越來越強，節(jié)奏越來越緊，音符越來越密集。在第五次變奏后，曲子聽請來已經(jīng)似乎就要結(jié)束**回到平淡了，但是接下來的第六次變奏真堪稱神來之筆，這時候三弦和吉他繼續(xù)八度重復(fù)，不過這次不光是變奏第二主題，而且還發(fā)展了，用結(jié)合上第一主題的手法，把一段兩個節(jié)的樂句發(fā)展成為四個節(jié)，真是讓人喜出望外，音樂帶來的快感幾乎指數(shù)增長。
何沛媛全神貫注的，手指飛快，頜關(guān)節(jié)在動，脖子也在動，眼睛都不眨的，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追隨者在邊彈吉他邊笑她。
兩個主題結(jié)合變奏之后，再繼續(xù)變奏，何沛媛張著嘴演奏的，似乎已經(jīng)進入忘我境界。畢竟專業(yè)，她還是算順利地視奏完成這全曲最**的部分，可能也自覺滿意，在接下來這個休止上，這姑娘幾乎是眉開眼笑地看吉他手。
吉他手居然也在笑，憑什么呀，你這個追隨者，何沛媛?lián)Q了白眼神情，回去繼續(xù)專注尾奏。
尾奏是娓娓道來的感覺，到后來甚至沒有和弦了，兩件樂器配合著你一個音符我一個音符地完成一段輕柔異常的旋律，一起走遠直至看不見。
很有臺風(fēng)地彈響全曲最后一個音符后，在余音之中，何沛媛看看吉他手，微笑起來而且持續(xù)著：“……還行吧……你當(dāng)然比我熟悉，少得意。吉他本來就是你第二樂器，師父教得好。”不過諷刺完還是帶笑的。
楊景行把吉他放在桌上，然后一伸手拉住何沛媛椅子的護手，何沛媛的椅子固定了，他把自己拉了過去。
兩個人差不多膝蓋膝蓋了，不過何沛媛懷里還有一把三弦，而且這姑娘可能君子之心度人之腹了，可能以為無賴剛剛經(jīng)過音樂的洗禮再怎么樣也不會做出什么下三濫的事，所以在面對面的對視中，何沛媛似乎沒什么驚慌害怕，那神情，簡直有不知世間險惡的單純和懵懂。
楊景行要拿三弦，何沛媛居然沒一抗拒地松手了，或者是本來就沒拿穩(wěn)，然后看著楊景行把弦子放在桌上，這姑娘似乎還沒意識到什么，繼續(xù)懵懂著，簡直滿眼的純真在閃亮。
楊景行的兩只手分別把住何沛媛椅子的左右扶手，身體風(fēng)度或者試探性地離開了自己的椅子，上身朝何沛媛逼近。
對方的臉上一惡意都沒有的，簡直是一本正經(jīng)，何沛媛就看著這一本正經(jīng)的臉朝自己靠近，這姑娘除了眼睛在眨巴眨巴，身體幾乎紋絲不動，似乎連呼吸都沒有。
楊景行沒很猴急，但是距離就只有這么，也就是兩三秒的功夫，他已經(jīng)半起身，直勾勾眼睛距離姑娘懵懂的雙眼只有二三十公距離了。持續(xù)的對視中，懵懂顯然不是直勾勾的對手，現(xiàn)在還被對讓居高臨下了，懵懂?dāng)∠玛噥恚媚镩]上了眼瞼。閉上眼的姑娘真的很美，連開始浮現(xiàn)的氣息都是美的。
姑娘竟然不看了，楊景行就不客氣了，果斷加速，一下就吻住了姑娘略顯巧單薄的雙唇，有唇膏，有水果味，有溫度。
（明天中午雙倍就結(jié)束了，求一波月票支持。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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