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哥上次說會繼續留在廠里，這次怎么想通，要離開商機廠了？”

    面對財神爺，黃磊不敢擺架子，牢記著黃俊凡的提點，用最禮賢下士的態度，親熱地迎上前去，開玩笑似地談笑道o

    郭平山笑容一僵o

    黃磊這話，觸到了他的痛處o

    在商機廠當了這么多年車間主任，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被人灰溜溜地趕出企業，可以說是把臉都丟盡了o

    就算是為了以后在黃磊面前有更多話語權，他也不會自曝其丑o

    “變速自行車的技術，我已經全部搞到手了，再待下去也沒意思o”他不想多說，將話輕輕帶過，就轉而言道，“另外，這次我從車間挖到了兩位好手，有他們幫助，制作變速車易如反掌o”

    黃磊思路被帶偏，聞聽立即看向跟著郭平山一起進來的兩人：“就是這兩位么？”

    “對，這是唐青，車工；他叫陳興波，鉗工！”郭平山拉過兩人，得意地給黃磊介紹道，“別看他們年輕，手藝比廠里的老師傅還好o那些老工人，手藝已經定型，這一輩子就這樣了o但他們可不簡單，以前就是廠里的優秀青工，技術骨干o要不是南松明那個老家伙偏袒，本來變速車的研發工作就該交給他們完成，而不是王永軒他們幾個o我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說服他們跟我出來o”

    為了顯擺自己的能力，郭平山對他們一陣好夸o

    唐青、陳興波聽他吹噓，臉上微微發紅o他們的確是廠里的技術骨干，可是自問和王永軒等老師傅比起來，還有一段距離o

    他們以為郭平山這么說，是為了給他們爭取待遇，雖然表情略有些扭捏，但也沒有否認o

    再說，他們也覺得郭主任說得對，王永軒等人的技術雖然比他們強，但也有限，還沒到實力碾壓的程度o而且對方都四十好幾了，技術再提升的可能性很小，倒是他們還有相當大的進步空間o

    再過幾年，誰比誰強，還說不一定呢！

    黃磊大喜，連聲道好：“好好好！現在郭哥親自主持車間工作，又有小唐、小陳兩名好手，我們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郭哥，接下來我們應該怎么說？”

    他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記著父親的教導，專業問題，應該詢問專業人士，于是首先向郭平山請教道o

    “先吃口飯再說o小唐、小陳，你們不要客氣，坐下來o”郭平山當了多年車間主任，習慣于頤指氣使，反客為主就招呼眾人坐下，叫來飯店老板，不客氣地點了滿滿一桌酒菜，吃喝起來o

    一杯黃酒入肚，他見黃磊有些坐不住，放下酒杯，大模大樣問道：“小黃，你是想大搞，還是小打小鬧？”

    黃磊當然想大搞，但他還是摁捺住內心的沖動，多問了一句：“大搞怎么搞？小打小鬧又怎么搞？”

    如何單干，郭平山已經在心里盤算過很久，也跟老婆商量過，加上他當過車間主任，如何安排生產、調度人員、采購原材料都門清，早有腹稿：“小打小鬧的話，就像姓白的小子那樣，去蘇城自行車廠買整車，然后我們自己做變速器拿出去賣o這樣我們只需要做一個變速器，裝上去就能拿出去賣，做起來簡單，來錢也快o”

    聽說簡單，來錢又快，黃磊就有些心動o

    郭平山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指敲敲桌子：“但是這樣呢，我們就只能從自行車廠進貨，拿得少還可以，拿得多了怕是很難o我聽說白云天上次一口氣從自行車廠進了五百輛，對方的銷售科長東拼西湊才給他湊齊，表示一段時間內都搞不到了……”

    “那你還說可以從自行車廠進貨！”黃磊有些不滿o

    郭平山笑了：“這有啥，只要錢給喂飽，還怕拿不到貨？我就沒見過不貪財的人，銷售科長辦不了，我們還可以找庫房嘛o科長不愿意，還可以找保管嘛，只要有錢鋪路，就沒有拿不到貨的說法！再說了，就算自行車廠真的一輛都拿不到，你不是商業局的嗎，從商場扣一些指標下來，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說著，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對方o

    他之所以愿意跟黃磊搭伙，就是看中了他在區里工作的老子，并且對方在商業系統也有關系o有了這條路子，做出來的變速車就可以通過商業系統大批銷售出去o

    在他看來，這可比自己租個店面銷售強多了o

    別看國營廠現在搞得稀爛，相對而言，搞生產還強過銷售o

    一直以來高高在上的心態，讓他們在面對普通顧客的時候，仍然放不下架子，做事還是老國企那一套o生產不聽顧客要求、銷售敷衍應付、售后幾乎不管o

    說真的，問如何搞生產、管理車間，郭平山可以說得頭頭是道o可要問他如何銷售，他根本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o

    這也是他為啥明明掌握了技術，還是想拉上黃磊一起干的原因o

    他這么說，也是想看看這個合作伙伴，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關系o

    要是只是嘴上功夫，那這樣的合作者不要也罷o

    黃磊在商業系統當然有關系，要不他連臨時工也當不了o但他雖然沒有聽懂郭平山的用意，也知道不用馬上做決定，順水推舟道：“我知道了o那大搞呢？”

    郭平山從他臉上，看不出他是否真有底氣，只能接著說道：“大搞就是像姓白的小子那樣，承包一個廠，或者自己買一批設備，招一批工人，然后除了幾個自己做不了的零件去找外協加工，其他都自己做o”

    “這有啥好處？”黃磊倒是很虛心，向他請教o

    “第一，貨源不用捏在別人手里，只要有本錢，想做多大就做多大o第二，款式可以自己設計，不必依賴自行車廠的供貨o”郭平山扳著手指，給他解釋道o

    他一口一個姓白的小子，連名字都不屑于說全的樣子，其實心里對白云天很是服氣o

    這個年輕人有闖勁，能干事、能服眾，做事有條理，眼光又這么準o

    如果不是年紀小，放在商機廠當個書記都不是問題o

    尤其是他的前瞻性，實在是讓郭平山佩服o

    他所說的這兩點，就純粹是照抄白云天的意見，而且深以為然o

    可惜了，要是對方先找的他，而不是南書記，現在跟著發大財的，就該是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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