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出口外，擠滿接人的人群o
在擁擠的人群之中，又有一群人搶占了一個出口，讓旁邊其他人側目以視o
在這一群人中，又涇渭分明地分作了兩堆o
最奇怪的，是在右邊這一堆人中，又有一小撥人與其他人略略有些疏遠o從站位來看，更接近于左邊站的這群人o
這種讓外人摸不清頭腦的站隊，所體現的其實正是航儀廠、中華制造目前現狀o
“任廠長他們，已經將我們恨死了吧？”白云天看著對面航儀廠廠領導們，面無表情地蠕動著嘴唇，低聲說道o
“要做事，怎么可能不得罪人？蛋糕就這么大，你吃了，別人還吃什么，恨我們是正常的o要想和和氣氣不得罪人，那就別做事好了o”杜煒逸一副看破世事的表情，低沉地說道o
“他們最恨的，其實還不是我們，而是李所長！”白云天看了一眼被航儀廠廠領導排斥在外的李敬謙等人，有些同情他們的境遇o
杜煒逸搞得那些小花招，雖然他沒有直接參與，但都看在眼里o
在杜煒逸拉攏的廠干部里，職務最高的是副廠長洪連坤o
洪連坤是廠里的第三副廠長，負責分管研究所、職工醫院、子弟校、廠辦企業等第三產業o
按說要向上級打企業合并報告，應該是由他這個職務最高的人來牽頭更合適o
可是這家伙老奸巨猾，居然勸說李敬謙所長來牽這個頭o說什么他是廠里的技術權威，德高望重，由他來牽這個頭，才最能說明廠里干部職工的呼聲o
并且表示，一旦合并以后，中華制造方面答應立即補齊該發的經費，同時承諾，以后每年都會給研究所增加一百萬的經費，用以支持研究工作o
李所長搞了一輩子技術，是個標準的技術型官員，雖然當了這么多年所長，其實人還是有些天真o眼看著航儀廠始終沒有起色，研究所已經好幾年沒有拿到一分錢經費，而隔壁中華制造大手筆的投入研究，他就心急如焚o
洪副廠長一攛掇，聽到這么好的待遇，他馬上就答應了，而且真的豁下老臉到處奔走o
這下子，他可是把廠干一干人給得罪死了o
震怒之下，廠長任容、副書記何春華都大罵他是老糊涂了，當即發下話來，表示即便以后航儀廠手里有了錢，也絕不給研究所一分一厘o
這次接人，雖說大家都是一個單位，但隱隱之中，李所長等人卻被排擠在大部隊外，只能孤零零地站在中間o
一群群大包小包的旅客，從站臺涌出，顯然火車已經到站了o
“來了來了！”
幾個眼尖的干部，一眼就看到了要接的人，連忙向所有人報告o
廠長任容馬上招呼眾人，重新依職務排名，依次站好隊o
那人喊的時候，白云天也看到了人群中竇處長、袁副處長熟悉的面孔o在他們身側身后，跟著一大幫子人，簇擁著他們大步而來o
與上幾次輕車簡從不同，這次兵器工業總公司來的人非常多，粗粗一看，就不下十幾二十個o
可謂是陣仗十足o
“竇處長、袁處長！”
竇處長一行人才出站臺，他們就一擁而上，畢恭畢敬地排隊問候o
馬向陽被調走以后，航儀廠就沒再任命新的書記，暫時由廠長任容主持全面工作o他可天天盼著，能再進一步，成為真正的一把手o
“好好好，大家都好！”竇處長帶著和煦地笑容，與每一位干部認真握手，并特意對任容維持航儀廠工作表揚了幾句，似乎對他的工作非常滿意o
任容很是激動，認為升書記的事有希望了o
與所有人握完手，竇處長看到孤獨站在一旁的李所長等人，大步走過去，伸出了手：“你就是李敬謙同志吧？你的信我們已經收到了，總公司的領導對此非常重視，特意派我們下來，進行認真調查，處理此事o”
李所長聽到他溫和的話，眼眶都紅了，握著他的手，顫抖道：“我寫這封信，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望能夠讓廠里的職工有一份安穩的工作，讓我們的研究工作能夠順利開展，請組織上相信我！”
“你放心，事情是怎樣就是怎樣，我們既不會夸大其詞，也不會避諱不言，要相信組織！”竇處長和藹地說道o
“謝謝！這樣，我死也瞑目了！”李所長眼淚終于流了出來，滿面的悲傷、無辜o
竇處長拍拍他手，不再多說，對著杜煒逸、白云天一行人只是點點頭，沒有過來見面握手，隨即就跟著航儀廠的人離開了站前廣場，上了他們的車，向航儀廠駛去o
“這是什么意思？連說句話的機會都不給我們？”杜煒逸愕然道o
白云天低頭沉思o
“這不見得是壞事o畢竟他下來，是接到航儀廠干部職工聯名要求與我們合并，特意過來調查o如果他跟我們太過親近，就很難讓人認為他會公正處理此事o我認為他的避嫌，恰好說了他其實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他想了一陣，冷靜說道o
“真的？”杜煒逸表示懷疑o
再怎么避嫌，也不用連握個手的機會都不給吧o
他可是知道，竇處長是很看重白云天的，上次過來，還親自帶著他，借機把他介紹給市委領導o正是有這個底氣，他才敢挑起話題，引來總公司出面o
可眼前的表現，好像跟他的預計相差太遠了o
“我確定！”
白云天堅定地說道o
他是真的確定o
因為引來總公司調查的主因，可不是李所長等人的一封聯名信o而是他在和竇處長的電話中，表示將把中華制造的家屬樓建設項目，交給兵器工業總公司下屬建筑公司來做o
這可是價值幾千萬的大項目！
白云天從竇處長那里得知，兵器工業總公司收攏各個效益不好的軍工企業，成立的建筑公司o按照他當初的建議，初期承接了一些房屋拆遷業務，凝聚了隊伍，鍛煉了一批人才o
可是由于公司才成立不久，同時又面臨著中建、鐵建，以及各省市建筑公司的競爭，想要搶到一個房地產建筑業務何其之難，正不知怎么打開局面o
白云天一聽，就馬上將家屬樓修建計劃，告訴給了對方，并說了中華制造目前的難處o
當時竇處長可是興奮得拍了桌子，大呼是雪中送炭o
緊跟著不久，就有了這次調查組之行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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