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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生一邊走，一邊問道：“鄭大哥，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樂業(yè)，上有賢君在位，你說你們這些人，存在還有什么意義呢？”
鄭龍濤稍微一愣，然后笑著說道：“沒錯，沒錯，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們心里所謂的雄心壯志全都是沒有什么意義的事情。但是我們做男人的，總該去遵守承諾。
況且，一件事情，只要去做，就會有一線機(jī)會。但是你不會做，就肯定不會成功。
還有，少主人，您嘴里的天下承平，百姓安居樂業(yè)，有些吹噓了，眼下蒙古大軍壓境，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可不是您說的那樣子哦。”
“承諾嗎？”陳生心里默默的想著，他不愿意去當(dāng)面對著鄭龍濤說太多。至于他所說的困難，那都是暫時的東西，陳生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他認(rèn)為承諾這些東西是無情的枷鎖，但是確實他們精神世界最堅固的支柱。
看著陳生走神的樣子，鄭龍濤問道：“機(jī)會雖然小，但是我們卻又那么多人在堅持。就算是失敗了，也不枉先人的努力，我真搞不懂，您在怕什么？”
陳生有些無語了，因為自己從始至終都不知道自他們所謂的先人是誰。
見陳生突然不開口，鄭龍濤以為自己的話刺激了陳生，又急忙的去安危他。
“雖然你做的不夠好，但是這多少代少主人，你做的事最棒的，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了征北大將軍了，將來成就一番大事業(yè)，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陳生聞言，搖了搖頭。
鄭龍濤繼續(xù)笑著說道：“你真的可以的，你有這個資本，起碼你帶兵打仗還沒有輸過，而且相比朝廷中的那些達(dá)官貴人，你更關(guān)心民間疾苦，我相信你比他們做的都好。”
沿途不少百姓亂糟糟的逃竄，北方戰(zhàn)事亂的很，基本上能跑的，都在往南方跑。
看著這兩個人朝著京師的方向走去，不少人都感覺到非常的震驚。
“這兩個人去做什么？”一人問道。
“誰知道，不過兩個人嘀嘀咕咕的，說什么民間疾苦，帶兵打仗的，想必是朝廷的貴人吧。這個節(jié)骨眼上，也只有他們敢往京師跑了。”
“現(xiàn)在這天下，還要靠年輕人啊，想當(dāng)年我跟他們一樣年輕的時候，那也是個熱血的漢子，現(xiàn)在不行嘍，老婆孩子，都需要我照顧，我不能上戰(zhàn)場拼殺了。”
“哈哈，你還想和人家比，你看看剛才那位公子，人家那氣質(zhì)，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保不齊，這天下的安定，還要靠人家。”
“這還真說不定，讀書人里面，不還出了一個于謙嗎！”
“那是，看剛才那公子的模樣，也差不到哪里去。”
陳生似乎對這些言語并不感興趣，倒是鄭龍濤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不明白，陳生為什么對于外人的評論絲毫的不在乎。若是有人這么贊美自己，自己早就高興的不行了。
走了整整半日，總算是來到了一家酒樓。
鄭龍濤看了一眼，念到：“屠蠻樓？這掌柜的還真是個熱血的漢子！”
“可不敢小瞧這家酒樓，當(dāng)年大將軍藍(lán)玉北上滅元的時候，很多將士落下了殘疾，還有一些孤兒沒有了父母。藍(lán)玉大將軍可憐他們，便出銀子，讓他們蓋了屠蠻樓。所以你在北方見到的這種酒樓，都應(yīng)該尊敬，因為他們都是勇士的后代。”陳生有些感慨的說道。
“大明王朝曾經(jīng)還是很有血性的，也是很有情義的，”鄭龍濤說道，“不過這樣的將軍應(yīng)該看不見了。戰(zhàn)士們的生死，也沒有人關(guān)心了。”
“那是你沒去過滄州府，滄州府里退役的士兵，因傷不能上戰(zhàn)場的士兵多的是。就連這屠蠻樓里，現(xiàn)在也有我的股份。”陳生笑著說道。
“真的假的？”鄭龍濤有些好奇的說道，“你一個帶兵打仗的將軍，還有這種心思。”
陳生伸出手來，在鄭龍濤面前晃了晃，說道：“我開了這么多酒樓。”
“五家不算少了，多了也是累贅。”
陳生搖搖頭。
“五十家？”
陳生又搖搖頭。
“五百家！”
看著陳生點頭的樣子，鄭龍濤說道：“少主人，您瘋了吧，有著銀子，如果能夠招兵買馬，暗中招募死士，甚至跟朝中的貴人打點關(guān)系，那都是大有裨益的，您何苦浪費在這些廢人身上？”
“別說我不愿意跟你們一起做事！就算是有一天想跟你們做事，就憑你們的能力和頭腦，我就不認(rèn)為，有成功的可能，因為你們不懂民心。”陳生有些無語的說道。
“哦，少主人您教訓(xùn)的是，不過誰讓您是少主人呢，您天生就該比我們懂得的多啊。”鄭龍濤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心里想起昨天在路上，少主人寧可挨餓，也將懷里的饅頭，分給那些無辜百姓的那一幕。
或許少主人，真的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吧。
“去去去，竟會胡說八道。”陳生說道：“我知道你們都現(xiàn)在的朝廷很不滿，但是你們做大事之前，請先做好自己可以嗎？等你跟我一樣的時候，或許你們就不再想著所謂的大事兒了。”
“少主人，您說的這些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是為了輔佐您這樣的人的。”鄭龍濤苦惱的說道。
“進(jìn)去吧！”陳生笑了說道。
兩個人進(jìn)了酒樓之后，便有一個缺了胳膊的店小二迎面走過來。
一臉的微笑著說道：“哎呦，二位客觀，您是打尖啊，還是住店啊。”
陳生打量著酒樓的環(huán)境，確實有著濃郁的軍旅風(fēng)味，墻壁上，柱子上有不少的畫像，都是畫的將士在前線廝殺的場面，還有些英雄的可歌可泣的故事。
還有就是一些戰(zhàn)士們在戰(zhàn)場上常用的兵器。
店里的客人很多，很多老實人喜歡住在這里，因為這里的活計以前都是當(dāng)兵的，沒有人敢來這里鬧事兒，就算是銀子貴點，也住的舒坦。
“打尖兒，吃完就走，一盤小咸菜，二十個饅頭，再來一壺好酒，給我旁邊這位爺。”陳生說道。
“將……”
店小二聽了陳生的話，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忍不住想要跪下。
陳生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兵，因為自己的兵都有肩章，火二，是輜重營的。
“別聲張。”陳生輕聲說道。
“將軍，您怎么回來了，前線仗不是打的好好的嗎？”店小二問道。
“可能有變化，具體的我就不跟你說了。”陳生說道。
“我明白了，這是紀(jì)律，將近您做，我現(xiàn)在就去跟您弄吃的，今天的飯菜我請了。”店小二激動的說道。
“那你就快去吧，不用浪費。”陳生對店小二說道。
“好嘞。”包間沒有了，店小二將陳生和鄭龍濤請到一個靠近窗戶的位置，然后便去忙了。
“有趣，有趣。”鄭龍濤佩服的說道：“我也活了大半輩子了，頭一次見到士兵如此尊敬將軍的。看來您在朝廷混的很開心，難怪有些樂不思蜀了，換做是我，我也不愿意冒險。”
見到鄭龍濤說話的樣子，提著酒壺回來的店小二有些不滿的說道：“你這個兵，怎么一點事兒都不懂，就你這說話的態(tài)度，在營里，我們家將軍早就要打你板子了。你看看你這樣兒，當(dāng)兵的，怎么將軍還沒有喝酒，你先喝上了，這是尊卑不分，要打十五大板的。
將軍，現(xiàn)在的兵都太不靠譜了，要不您將我召回去吧，我知道您現(xiàn)在往京師的方向感，肯定是出了大事兒，您身邊都是這種人，我不放心。您只要一句話，我?guī)湍?lián)系老兄弟，別看我少了胳膊，殺韃子，殺貪官，絕對不猶豫。”
“這，是我做的不好！”
鄭龍濤在江湖里飄蕩習(xí)慣了，雖然有個指揮僉事的名號，但是手下也沒有兵，自然不知道軍中有那么多道理。
被一個店小二訓(xùn)斥，竟然沒有絲毫的憤怒，反而鮮有的有些羞澀。
“行了，你下去忙吧。你跟兄弟們在戰(zhàn)場上活著退下來不容易，現(xiàn)在老婆孩子都有了，就安心過日子吧。其他的兄弟還撐得住。”陳生擺擺手說道。
“將軍，您撐不住的話，千萬別跟以前一樣死撐，兄弟們還都活著呢！您肯定是遇到事兒了，我就沒看您這么落魄過。”店小二難過的說道。
“行了，行了，下去吧，我這里有數(shù)呢。這有難了，能記不住兄弟們！”
“你怎么知道他老婆孩子都有了？”鄭龍濤一臉迷茫的說道。
“你看看他腰里的荷包，女人的手藝不錯啊。就小二那模樣，不是自己的女人，誰送給他？至于孩子嗎，你看他懷里，是不是有個撥浪鼓，那是孩子玩兒的東西。”陳生說道。
“少主人心細(xì)如，觀察入微，卑職佩服的很。”鄭龍濤由衷的佩服說道。
“有了孩子和女人的兵，就不怎么好用了，因為他們有了牽掛。就算是心熱的，但是也難免對家人有牽掛。”
“后悔了？”
“沒有，他們能有個好的歸宿，那是好事兒，我這個做將軍的，真替他們高興。”
沒一會兒，酒菜66續(xù)續(xù)上桌，雖然陳生只要了小咸菜和饅頭，但是店小二依然給弄來了一盤豬頭肉，還有鹵肉肘子，另外還有兩個素菜。
“那么浪費干嘛？”陳生皺著眉頭說道。
“這是兄弟們的敬意，您不愿意讓我繼續(xù)上前線了，但是我們總該做點什么，這段飯您吃的飽飽的，我們心里也舒坦。”
陳生抬起頭來，只見客棧里的每一個活計，都默默的朝著自己行了一個軍禮。
“我服了！”鄭龍濤吃了一口豬肉榮，對著陳生說道。
“我做的還不算好。”陳生苦笑著說道。
“什么叫還不算好！”鄭龍濤郁悶的喝了一口酒說道，“若是朝廷的狗官都能跟你一樣，就算不管什么恩怨，我們都愿意放下。”
“我雖然對朝廷上的官老爺也很討厭，不過，這朝堂之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不是好東西。帝國之所以能稱得上是盛世，那起碼大多數(shù)人都在做事的。”陳生說道。
“哎，誰能想到，我們要效忠的少主人，竟然是一個一心忠于朝廷的人，真的是可惜，可惜啊。”
鄭龍濤搖搖頭說道。
“別可惜了，你既然是指揮僉事，想必也懂點帶兵打仗的事情，想必京師附近你應(yīng)該也有些力量。我想問問，能拉出多少人來？戰(zhàn)斗力如何？”陳生問道。
放下酒碗，鄭龍濤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想了半響，終于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見識到你帶過的兵之后，對我的觸動很大。不論是你和草原三皇子的手下，我?guī)н^的兵都差了很多。不過，若是有個優(yōu)秀的將軍指揮的話，應(yīng)該能夠組成三五千人的部隊。說起來有些好笑，我之所以可以在京師附近布置些人馬，還是因為你在順天府任職期間，掃除了順天府所有的潑皮，空出了那么多地盤，我的人就占據(jù)了這些地方，組織也有了些收入。”
“我就知道，你們不是什么好東西，恐怕老百姓的保護(hù)費沒少要吧。”
“少主人，這您可真的冤枉我了，我們雖然是躲在暗處做事兒，但是我們從來不做虧心事兒。如果沒有了道德約束，您以為這么龐大的組織，能堅持到今天嗎？”鄭龍濤說道。
“那你跟我說說，這個組織是誰建立的，我跟你們組織的領(lǐng)又是什么關(guān)系？你們的目的具體是什么？改朝換代？”陳生問道。
“嗯，以您現(xiàn)在的態(tài)度，是不能告訴您答案的。或許有一天，您在朝廷混不下去了，真心回到組織的時候，會有人告訴您一切答案。”
“哼！”陳生冷哼道。
鄭龍濤看著陳生氣憤的模樣，笑著搖搖頭說道：“您以為這一天真的很遙遠(yuǎn)嗎？您想想，這一次如果沒有我，您恐怕已經(jīng)死在那些奸人手下了。
可是我真的弄不明白，他們想讓您死，您又為什么要火急火燎的趕回京師，去救他們。
你想過沒有，如果京師安全呢？那您從牢車逃跑這件事情，反而成了天大的罪過。如果京師危險了，您又拿什么去救？
這些您先過沒有？”
“不好了，不好了，京師危機(jī)，京師危機(jī)，三皇子數(shù)萬大軍，兵臨城下，京師現(xiàn)在危在旦夕。”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人影從外面闖進(jìn)來，站在門口喊道。
“啊！”
“這可怎么辦？”
酒樓的食客瞬間議論紛紛起來。
掌柜的從走到大廳，陳生認(rèn)得他，只見他從墻上拿起寶劍，邁動著瘸腿說道：“諸位，對不起了，我們店要關(guān)門了，因為韃子已經(jīng)打到門口了，我們作為曾經(jīng)的戰(zhàn)士，必須還不猶豫的拿起武器，為了國家去戰(zhàn)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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