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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燼:與妖成說 正文 230生死相隨(下)萬更

作者/涼薄淺笑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虞笑和陵羽,一路相伴,整整五個歲月,春夏秋冬,恩愛不已。

    他們沒有成親,在那等子戰亂的年歲里,十里紅妝著實很難。但即便如此,所有人皆是知道,若是有朝一日陵羽登基為王,虞笑定然要成為執掌后宮之人,這一切早已毋庸置疑。

    可命運弄人,他們終究沒有熬到那一天,陵羽的霸業也止步于楚河山上的漫天飛雪之中。

    那一年,冬日嚴寒,十一月的天,霜華遍地。

    虞笑接到消息,說是慕容嫻雅病危,她顧不得思量,便兀自前去沛縣,翻山越嶺,想要探望慕容嫻雅。

    陵羽那時,安排了好些個士兵護在她的身邊,她與他告了個別,便毅然決然的回了沛縣。

    沛縣離楚河山,大抵有一山之隔,那段時間,吳軍與襄軍正是交戰,一旦楚河山被攻破,便意味著陵羽一統兩國的日子,愈發近了幾分。

    兩軍對決,一方是陵羽率領下的襄軍,一方則是吳幽率領下的吳軍,半月的征戰之下,吳軍落了下乘,這一場大戰,一度不被吳國的人看好。

    可虞笑怎么也沒有想到,她的確看重那個多年不見的孿生姐姐,可慕容嫻雅卻未必將她放在心上。

    她歸到沛縣,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計策罷了,慕容嫻雅沒有重病,她在她前去沛縣的途中,轉臉換上虞笑的衣服,扮作虞笑的模樣,大搖大擺的便入了襄軍所在的營地。

    這五年里,虞笑在襄軍中早就地位非凡,沒有人會阻攔她的道路,更沒有人會質疑她的言行,故而,吳幽借著這個機會,讓慕容嫻雅代替了虞笑,想要偷盜襄軍的機密。

    那一日,吳幽前頭引出陵羽,所以陵羽根本不知,后方有人潛入,扮作虞笑的模樣,等到他回去的時候,慕容嫻雅已然得手,但卻還是被陵羽撞了個照面。

    她本以為,騙過所有人,陵羽也不例外,可惜,陵羽對虞笑著實是了解十足,故而只一眼便認出了慕容嫻雅。

    他將慕容嫻雅關押,等著虞笑回來再發落,畢竟他聽虞笑所說的,心中知悉慕容嫻雅在虞笑看來,尤為重要。

    但那時,陵羽并不知道慕容嫻雅偷看了機密,只心中存著懷疑,任憑慕容嫻雅借口說是來探望虞笑……

    整整五六日過去,虞笑還未抵達沛縣,便率先回到了軍營之中。

    時隔多年,再一次見到慕容嫻雅,虞笑不知是親近還是疏遠,可見著慕容嫻雅安靜依然,笑容溫婉的坐在牢籠之中,她心中的懷念,一瞬間涌入腦海,讓她將要出口的質問,生生噎在嗓子眼,久久無法吐露。

    “笑笑長大了。”慕容嫻雅遠遠望著她,彎彎眉眼:“和公子說的一樣,的確與我生的一般無二。”

    她看著虞笑,就像是看著常年見不到面的妹妹一樣,眸底的親切感,絲毫沒有疏離之意。

    “阿姊果然是吳幽的人?”那一聲公子,足以讓虞笑肯定,慕容嫻雅也成了吳幽手中的棋子,她怨恨卻也心痛,原本以為自己被選中之后,慕容嫻雅能夠有一個美好的人生,卻怎么也沒有料到,到了最后,她們彼此都成了棋子。

    那時虞笑想到的,只是如此。可她忘了,有些人如她一樣,情非得已,可有些人卻如慕容嫻雅一般,甘愿入局。

    然而,虞笑沒有想到的是,慕容嫻雅一開口就是這樣的話:“笑笑,我將解你蠱毒的藥放在營帳之中的花瓶里頭,你等會兒回去便服下那解藥,自此再不必受公子的牽制。”

    解藥?

    虞笑聞言,愣在原地,那原本就要脫口而出的質問,再一次卡在喉頭:“阿姊,你此次前來,可是吳幽授意?可是要盜取軍中機密?”

    她不想再與她繞彎子,所有的疑惑就想當場解決,慕容嫻雅說解藥,那么她不想自己誤會了她,到頭來后悔的還是自己。

    這些年下來,虞笑早已長成不再沖動、意氣用事的姑娘,所以她遲疑了,而她沒有想到,一念之差,最后竟是放虎歸山留后患。

    “笑笑,你不必問太多,解藥我給你帶來了,你讓陵羽殺了我罷。”說這話的時候,慕容嫻雅神色很是淡然,就好像完成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一般,那股子從容的勁兒,看的虞笑心中的疑惑,愈發深了起來。

    慕容嫻雅是她的姐姐,早年間給她的記憶一直都是溫暖的,她那時在慕容府過得不如意,要不是有慕容嫻雅在,指不定要多么悲慘。

    故而這些年,縱然兩人一直沒有聯系,但私心里她記著的都是慕容嫻雅的好,所以在慕容嫻雅的謊言展開的時候,她下意識沒有去懷疑,存了信任的心思。

    “你哪里來的解藥?”虞笑看向她,問:“是吳幽那兒得來的?還是……你偷的?”

    她問著慕容嫻雅,眉眼之間滿是復雜,可誰都看的出來,虞笑對慕容嫻雅,絕對滿心都是在乎。

    “笑笑,我們姐妹的命都不好,左右我如今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從前委屈你的,我望著能夠彌補一二。”慕容嫻雅嘆息,絲毫不像是作假。

    虞笑聽得云里霧里,終于忍耐不住,再三問她。

    最終,慕容嫻雅的確告訴了她‘真相’,她說她在虞笑之后,被送入吳府,以吳幽妻子的身份冠之,但私底下卻都是用作棋子培養。

    那時慕容嫻雅不知,為何自己會走到那一步,也不知在吳幽的謀劃中,她究竟會起到什么作用,畢竟就算慕容家沒有什么權勢,可她到底還是他名義上明媒正娶的妻子……

    直到前些時日,吳幽喚了她前來,同她說要入一趟襄軍,偷盜機密。慕容嫻雅那時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年的培養,不是為了將她送與旁人,而是要她取而代之,換的虞笑一人。

    聽到這里,虞笑終歸有些憤恨:“你說他要你留在阿羽的身邊,代替我完成所有的任務?”

    不得不說,在慕容嫻雅所說的,吳幽的確很是卑鄙,但這深謀遠慮的確也是吳幽這樣慣于隱忍的人能夠想的出來。

    虞笑在他身邊呆了多年,對他的了解一如既往知悉。更何況,她也明白,此計策算是一石二鳥,若是成功,他所需要的一切,都將實現。

    一則,陵羽身邊埋下慕容嫻雅這顆棋子,將來想要偷盜什么,簡直易如反掌。二則,吳幽到底還是在意虞笑,越是得不到的,他便越是想要得到。而只要陵羽身邊有了另外一個‘虞笑’,那么她就不得不乖乖回到陵羽的身邊,至此她依舊還是陵羽的那個‘笑笑’,只是披著慕容夫人的名號罷了。

    如此毒辣的計策,虞笑深以為然,她不知道這個計謀中,宋卿出了多少力,但無論如何,就他們所以為的,自古英雄愛美人只是愛著美人的皮囊這一點上,就徹徹底底低估了她和陵羽之間的情分。

    “笑笑,我知道宋卿也是愛慕你,所以這顆解藥,當是有他一半功勞。”慕容嫻雅沒有回答,只淡淡道:“等你服下解藥之后,便再不必受人牽制,你不必想著我會如何,我這些年早已病入膏肓,早死晚死都是死,你不必有什么愧疚的心思。”

    對于死,慕容嫻雅表現……是的,她在虞笑面前,表現的尤為鎮定,就好像世事本該如此一樣,那偽裝的模樣,直到多年以后,還是讓虞笑覺得敬佩不已。至少對虞笑來說,做不到像她一樣,‘深情而又真切’。

    “你是不是……也同樣種了蠱毒?”虞笑望著她,一瞬不瞬。

    慕容嫻雅聞言,不由身形一滯,但她還是扯出一個笑來,答:“笑笑,我今日前來便只是照著公子所說的去做,只是,我知道你和陵羽多年走來不甚容易,所以我甘愿赴死。”

    她大義凜然的說著,就好像在告訴虞笑,她從一開始便打算不完成吳幽交代的事情,只為一死。

    但在臨死之前,她所要做的,就是還虞笑一個自由,兩人若是終歸要有一個活不下去,那她盼著是她自己。

    “阿姊,那解藥,你自己服下罷。只是慕容家,你再回不得。”說這話的時候,虞笑已然是決定,放慕容嫻雅離開,所以,她所思所想,皆是在為慕容嫻雅考慮。

    慕容嫻雅笑了笑,一派從容:“笑笑,那解藥是我帶給你的。我與你中的蠱毒不同,怎可隨意服解藥呢?至于我……我說過你不必去顧忌什么,就讓陵羽殺了我罷,我扮作你是真,潛入襄軍亦然是真,但你要知道,我從來不會害你,若非我一直被牽制著,早些時候便想與你說……我就在吳軍之中!”

    這些年,吳軍與襄軍交戰頻繁,吳幽一度抵擋甚至是與陵羽搶奪城池,他在吳國的威望愈發高漲,只要襄國戰敗,他便可入住吳王宮,成為吳國的君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阿姊,我不會讓任何人動你。”虞笑看著慕容嫻雅,心中決議已然清明,她沒有多說什么,很快離開了地牢。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慕容嫻雅本該情緒復雜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憐憫之意,那憐憫中透著一股不為人知的陰冷,就像是蟄伏在暗中的毒蛇,就等著有朝一日吐著信子,將敵人一口咬死。

    ……

    ……

    虞笑離開地牢之后,便與陵羽交談了許久,慕容嫻雅的出現,襄軍已然知悉,其中呼聲最高的,便是要陵羽斬殺慕容嫻雅。

    他們不知道,慕容嫻雅其實是虞笑的胞生姐姐,更不知道,慕容嫻雅其實是吳幽的妻子,若是知道的話,誰也容不得慕容嫻雅茍活,畢竟吳幽如今,正是襄國士兵的眼中釘肉中刺。

    陵羽對此,不如虞笑那般只重感情,故而他思索了一番,便讓巫醫檢查了慕容嫻雅所說的解藥。最后發現,解藥無錯,在虞笑服下之后無甚大礙后,才放了慕容嫻雅離開并對外宣城,慕容嫻雅已是被處死。只是,在離開之前,他特意派遣了好些人護在慕容嫻雅身側,并拿了銀兩,讓慕容嫻雅暫找一處屋所住下,等著兩軍大戰結束。

    誰也沒有想到,慕容嫻雅離開之后,兩軍再度交戰,而這一次吳軍就像是早早知悉襄軍的陣仗一般,所到之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我至今,仍舊記得那場大戰。”虞笑回憶著,視線微微模糊起來:“阿羽擋在千軍萬馬之前,被亂箭射穿胸膛,那時,我就站在城門之上,我替她受住城門,卻眼睜睜看著他死在飛箭之下……”

    他最后的一眼,是對著她的方向,沒有人知道他說了什么,就是虞笑也全然看不清楚。她隔著塵土飛揚,隔著吶喊沖天,紅衣如風,將她打入萬丈深淵。

    那一日,天地失色,她甚至連陵羽的尸首也沒有找回來,只驀然愣住,整個人渾身冰涼。

    陵羽死了,毫無征兆的死了。只剩下她一人,為他守著城池,擋住吳軍的兵馬。

    可世事難料,就在那天夜里,百里徒叛變,將襄軍最后的希望,也掠奪徹底。

    “我守不住這座城,阿羽也死了。”眼角的熱淚,被她逼著收了回去,她唇邊含著笑意,是那么的絕望凄涼:“我看著紫玉和阿羽帳下的那個青年,死在我的面前,看著葉榛赤紅著臉,護在我的面前,一口一句夫人,要我離開……”

    鮮血浸透她的眼底,映入眼簾的皆是殷紅一片,她看著無數熟悉的人,死在她的面前,看著五年來,那些以夫人喚她,愣頭青似的將士血肉分離……整整一夜,火光沖天,聲嘶力竭的吶喊,響徹黑夜。

    “分明我說過……分明我和阿羽說過的,他若是死了,我也絕不茍活。”虞笑一字一句,哈哈大笑起來,臉容清麗,神色卻比哭還難看:“可我服藥的那一日,巫醫診治,說我腹中懷了阿羽的骨肉……”

    虞笑永遠記得,那日午后,陽光明媚,巫醫診治,發現她已然懷了一月身孕,陵羽聞言,歡天喜地,堂堂七尺男兒,抱著她卻是紅了眼眶,口中喃喃的,只是初為人父的喜悅。

    他說,若是男兒,便起了名字,喚作陵肖,諧音笑。若是女兒,就喚作陵瀟瀟,同樣諧音笑字。

    他那樣歡喜,抱著她轉個不停,好幾次說過,一定要早些結束與吳國的交戰,他說軍中生子不易,定然要帶她回都城,好生將養。

    可戰爭的確結束了,他卻不在了,來不及帶她回都城,便兀自先她一步離開。

    她有時候會去想啊,陵羽被飛箭射穿的那一刻,究竟說了什么?是讓她快跑呢,還是……旁的什么?

    她不知道,一輩子也無法再知道。

    但她腹中有陵羽的骨肉,他唯一留下的血脈啊,所以她還是逃了,不顧一切的想要逃離這硝煙處處的煉獄,回到他的家鄉去。

    她登及穹頂,爬到楚河山上,冒著被大雪凍死的可能,試圖保住一條性命。可她實在筋疲力竭,這些年被陵羽嬌養著再加上腹中多了一個人的緣故,來不及上山,便昏厥在了路上。

    虞笑垂下眸子,徐徐說道:“我醒來的時候,不知身在何處,但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躺在木屋之中的榻上。”

    “可是一個女子救了你?”虞笑的話音一落下,莫長安便忍不住問:“生的很是端秀,著一襲襄國衣物?”

    她記得,且十分清楚的記得,在和夜白方入這靈虛寶鏡的時候,便見過一個容貌秀麗的女子,那時夜白還言說,那女子與襄國有些干系,她頭上戴著的釵子,是襄國特有的。

    因著那女子神色太過清淡,莫長安才一直記在心中,她總覺得那個女子看起來并不是凡人,可要說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又委實不像。

    “你們也見過她?”虞笑聞言,顯然有些詫異。

    “只有一面之緣。”夜白淡淡回道。

    莫長安補充道:“那時我與夜白在楚河山上迷了路,差點兒遇著大風雪,多虧了那姑娘指路。”

    “她是雪妖,獨自活在楚河山上,已然千百年了。”虞笑嗤笑一聲,也不知是憐憫還是悲嘆,就聽她繼續道:“許多年前,她愛上了一個凡人,那個凡人就是出身襄國。只是,那凡人害了重病,不過須臾幾年,便死了,留下她一個人,獨自存活,下不得山、離不得此地,只能日復一日守在那兒,無窮無盡。”

    雪妖這種妖物,其實算是天地精怪,她們生而無息,死而無門,除非墮入人間,被凡間的濁氣融化,連帶著血肉一起,灰飛煙滅。

    她想著與那凡人再續前緣,所以不愿灰飛煙滅,只日復一日等著機緣巧合,有合適的人能夠路過。

    “很巧的是,她遇到了我……而我正是她口中合適的人。”虞笑淡淡道:“她救了我是不錯,但山中實在嚴寒,我呆不長久,最終還是不得已下了山,否則就算我頂得住,我腹中孩子也一樣頂不住。”

    所謂合適的人,莫長安心中知道。畢竟雪妖一族,到底算是妖物,她們想要擺脫妖物的身份,便就是要尋到一個合適的凡人,將自己身上的妖力轉嫁,只有這樣,她們才會在一定程度上與凡人那般,度過幾個春秋后,朝生暮死,墮入輪回。

    可要尋得合適的人并不容易,除卻這凡人身上必須要有很強的戾氣之外,再者便是那凡人敢冒險,情愿冒著身死的危險,接收妖物的妖力轉嫁。

    這世間一切因果,皆是有生有死,既是要獲得妖力,便率先要舍得自己的性命,故而在生死各自參半的前提下,那女子想要尋得一個合適的人,并不容易。

    但那時候,虞笑還是辭謝了,她為了陵羽唯獨的骨血,決計不會去冒險。所以,那女子也不強求,只告訴她,有朝一日若是她想通了,大可再來楚河山上尋她。

    虞笑下了山,本以為硝煙平息,卻不料吳幽帶著宋卿,守在山下,等著她兀自自投羅網。

    據說,楚河山邪氣許多,有人走到半路上不去山上,有人上了山便再沒有下來,而吳幽一眾人,顯然便是前者。他上不了山,只好守在底下,悄悄等著虞笑歸去。

    “我不愿跟他回去,他便用了強逼的方式,威脅我隨著他一起。”說到這里,虞笑眸底恨意森然:“吳幽這個人啊,一向那么卑鄙無恥,可正是因為他的卑鄙,讓我終于看清,原來阿羽的死,都是慕容嫻雅!”

    那深沉而濃郁的怨氣,幾乎沖天,縱然她此時半點脂粉也沒有施,可就是讓人覺得陰郁而妖嬈,仿佛說到陵羽死的那一刻,她也徹徹底底化成了另外的模樣。

    “慕容嫻雅在襄軍時與我說的,其實不算全數是假,至少吳幽最初打的盤算,便是移花接木,一石二鳥。”虞笑五指攏起,狠狠捏作一團:“只是,臨行前她自己覺得不甚妥當,又找吳幽要了一顆解藥,準備了另外一番說詞,以防被阿羽發現端倪。”

    不得不說,在對吳幽之上,慕容嫻雅的確愚蠢,可在旁的方面,慕容嫻雅很是聰慧。她和虞笑好歹是雙生子,兩人在行軍打仗方面,隨著各自人生的轉折,也一步步發生了變化。

    慕容嫻雅作出假象,讓虞笑誤以為她還是那個待自己極好的阿姊,那慣常與吳幽學來的偽善,騙了虞笑也騙了陵羽,最終她帶著襄軍的機密,悉數交給了吳幽,才致使那一場大戰中,襄軍輸的一敗涂地。

    虞笑對慕容嫻雅恨,不是沒有道理,她懷揣著一份真心待慕容嫻雅,可慕容嫻雅卻騙了她,并害死了她最愛的人。

    她至今回想起來,都恨不得當時自己就掐死慕容嫻雅!

    “所以,我和吳幽回了吳國的皇城,但我告訴他,我只有一個條件。”虞笑咯咯咯一笑,妖嬈而又嫵媚,可那股子凄涼的氣息卻濃郁的讓莫長安心中疼惜。

    “你要他將慕容嫻雅囚禁起來?”莫長安看著虞笑,雖是問著一句話,可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虞笑掩唇,長長的睫毛覆下一片陰影:“不錯,我說啊,一山容不得二虎,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她讓吳幽將慕容嫻雅囚禁起來,理由是慕容嫻雅太礙眼了,她看著心煩……那時她說這話的時候,是當著慕容嫻雅的面說的,她看著吳幽眸底劃過一瞬間的猶豫,看著慕容嫻雅的臉色一寸寸變白,那叫囂著的快意,幾乎讓她忘了一切。可她知道,一切還不夠,遠遠不夠!

    男人有時,就是這么薄情寡義,吳幽美其名曰讓慕容嫻雅好生調養,畢竟那時慕容嫻雅也方懷了子嗣,但虞笑知道,吳幽哪里是憐香惜玉啊?他不過是哄騙著慕容嫻雅,哄騙著他自己的良心罷了,說到底他就是不在意慕容嫻雅。若是在意,怎么會讓她在懷了自己孩子的時候,還東奔西走,為他潛入敵方營帳?

    若是此事放在陵羽身上,虞笑知道,哪怕是死,陵羽也不愿讓她有一丁點兒受傷的可能,更何況是懷著他們孩子的時候!

    而女人,有時被愛蒙蔽了雙眼時,就是那么的愚蠢而自欺欺人。明知道自己不過是替代品,一個喚作虞笑的替代品,慕容嫻雅還是扯著嘴角,不讓自己的神色太過凄涼。

    “我有時候,真是覺得慕容嫻雅可憐。”虞笑冷笑著,眸底劃過一抹戾氣:“你看她愛的多深?甘愿丟棄一切,哪怕吳幽從來不同外人說她的存在,哪怕吳幽酒肆對著她回憶我的模樣,她就好像全然看不見一樣,卑微的像塵埃里開出的花一樣,多么可憐啊!”

    她從前不知,吳幽對自己如此執念,直到后來她入住吳宮,成為眾人眼中的慕容皇后,才漸漸發現,原來吳幽對她,這樣的情深不已……令她幾度作嘔。

    莫長安啞然,想起槐樹底下,慕容嫻雅那絕望而又蒼白的臉,一時間只剩嘆息:“是太卑微了些。”

    的確太過卑微,分明比起虞笑,慕容嫻雅什么都有,可到了最后,她竟是那么凄慘。

    她為了吳幽,也算是把一切都獻出來了,親情、尊嚴、孩子,一切的一切,她都毫無保留的給了吳幽。可到頭來,夫妻多年,吳幽還是輕而易舉,為了虞笑的一個點頭……甚至是一個笑容,棄之不顧。

    莫長安不知道,這是因為凡塵俗世,人人皆有執念,還是這些在名利場上沉浮多年的人只剩下執念的心。

    可無論如何,慕容嫻雅和吳幽,的的確確欠了虞笑許多,尤其在那之后,莫長安知道,吳幽揮師南下,三月之內借著戰火的余熱,借著襄國還處在最凄慘的節骨眼,一步到位,踏平整個襄國。

    虞笑道:“你大概也知道,后來吳幽奪了襄國,趁火打劫……讓襄國至此從這世上消失了去。”

    陵羽死后,襄國一度哀鴻遍野,那時陵羽所帶的皆是襄國最精銳的士兵,最驍勇善戰的大將,在那些人斬殺的被斬殺、投降的投降之后,襄國已然不再如昔日那般強盛。而因著陵羽的死,襄國國君一度重病。

    也許是上天也在幫襯吳幽,那一年,襄國生了一場天災,本就民生凋零的大國,瞬間愈發凄慘,于是在這勢頭之下,吳幽一路南下。雖說他一向主張仁政,在收服其他城池時,也顯得很是寬容,可唯獨在對著襄國都城時,他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屠戮,整個襄國皇室,沒有一個血脈留存,除了那時虞笑腹中的孩子。

    后來,吳幽得勝歸來,終于安穩的坐上了吳王的寶座,虞笑養胎數月,也漸漸平息下來。

    但事端再度挑起,就是那么猝不及防。

    當時還是戚姬的戚貴妃,因著生怕虞笑誕下子嗣的緣故,暗中設計,讓虞笑最終小產。

    那僅存的一顆稻草,終于壓斷了虞笑的腰,小產的那一日,她自昏迷中醒來,眼中的絕望就像洪水一般,肆虐非常。

    她保不住這個孩子,保不住陵羽最后的血脈,整個人就像是入了魔一樣,不吃不喝、不生不死。

    萬念俱灰,腦海中忽然想起那雪妖的話,她整顆心都在燃燒,勢必幻化成厲鬼,覆滅整個吳國。

    她想啊,這吳國讓她最愛的人死在戰場之上,讓她唯獨的孩子胎死腹中,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讓這些人為他們償命?

    這樣的念頭,日漸高漲。虞笑最終還是踏上了去楚河山的路,她借口回娘家,登上了楚河山上。

    望著虞笑凄楚的容顏,那雪妖就像一早就知道那般,只淡淡說了一句:“你終于來了。”

    時隔數月,她終于還是等到了虞笑。這個命中該為戾氣生、為戾氣亡的女子!

    “是,我來了。”虞笑定定然看著她,牽起唇角妖嬈一笑。

    即便墮入地獄,她也要拉著那些欠了她命債的人,一起去死!

    ……

    ……

    雪妖的妖力,悉數傳給了虞笑,但虞笑畢竟只是凡人,哪怕她再怎么心智堅定,戾氣橫生,也很難掌控這些妖力。再者,因著妖力轉嫁之術,虞笑并不是當真成為雪妖,而是入了魔道,故而這期間的妖力融入,很是困難。

    所以,在那之后,她將養了很長時間,一直都沒有什么大的動作。只是暗地里,她扶持著慕容府的人,為她的以后做著堅實的后盾。

    但莫長安知道,慕容府在彼時的確鼎盛一時,可在‘妖后慕容嫻雅’倒臺之后,慕容府便是日漸衰弱,一直到新帝崇徹登基后十年,慕容府因著試圖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緣由,最終整個氏族皆是被連根拔起。

    “之后的事情,你們大抵也是知道了。”虞笑望了眼陷入沉思的莫長安,不由出聲道:“我今日同你們說了我與阿羽的事情,不為其他……只是我要你們造一個幻境,在浮生卷中造出一切的幻境……”

    從她最初從慕容府出來,一直到入虞家、出吳府,遇到陵羽,這一切的開頭,她都不想改變,畢竟有那些曾經,才有那之后的她與陵羽。

    “那之后呢?”夜白視線落在虞笑的臉上,淡淡詢問。

    他其實不相信,虞笑要他造一個同現實一模一樣的幻境,至少有什么是她要改變的,或許……那個改變的點,就是在楚河大戰之中!

    果不其然,他想法才冒出,下一刻便聽虞笑冷冷一笑,道:“在楚河大戰時,讓我殺了慕容嫻雅!”

    說不自責,其實是假的,她如何恨著慕容嫻雅,同樣更是恨著那時不辨是非的自己。若是那時候她殺了慕容嫻雅,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是不是她的阿羽就不會死在萬箭穿心之下?是不是……那之后,她的孩子就不會被戚貴妃害死?

    一切有因有果,她想要在因生的那一刻,掐斷命運的咽喉。

    “可若是……在幻境之中,陵羽登基為帝,后妃無數呢?”莫長安忍不住出聲,問道。

    浮生卷所造的幻境,在一定程度上,并非人為促就,若是夜白照著虞笑所說的去編織幻境,那么幻境中的人物就如活過來了一般,吳幽照樣有著自己的思索,兩軍交戰也仍舊勝負不辨。唯獨可控的只是虞笑自己,畢竟她就像是在那個世界里,重新活了一次那般,知悉的只是楚河大戰之后的結局,其余的悉數不知,也同樣悉數不可控制。

    正是因為如此,莫長安才想問問虞笑,如果在幻境中,陵羽背叛了他們之間的情愛呢?畢竟男子啊,自來便都不是什么長情的,在局勢的左右下,或許陵羽也會改變初衷呢?不論是情非得已,還是興之所至,莫長安都想知道,虞笑會怎么去做。

    “若夜公子有朝一日也三妻四妾呢?”虞笑不答反問:“要他死在你面前,還是繼續走下去,你可有選擇?”

    要他如陵羽一樣,萬箭穿心而死,還是讓他活下去,哪怕是有朝一日三妻四妾,違背初衷?

    就在莫長安思索的時候,夜白忽然一本正經,出聲道:“我不會三妻四妾。”

    說著,他看向莫長安,一副認真的模樣,就像是看不見虞笑的存在那般,看的哪怕臉皮子厚如城墻的莫長安,還是有些害臊不已。

    “咳。”她輕咳一聲,道:“我知道你不會三妻四妾,你要是敢……門中隨便一個人都是你的敵人,指不定師尊還會將你逐出師門。”

    夜白的確也沒有膽子敢,畢竟莫長安可是子規門唯獨的心肝兒,上到師尊下到師弟,就連一達二達他們,也未必會放過夜白。

    這大抵就是作為門中獨苗的優勢,整個子規門都是她的娘家兼靠山!

    “你們年輕人呢,就是好的。”虞笑淡淡一笑,眸底戾氣少了幾分,只繼續道:“這世上真情還是有的,只是看人而已……若是阿羽的確如你所說,我也要他活下去……這世上,什么都不比活著來得重要!”

    或許她的確不愿見著那一幕,看著心愛的男人摟著旁的女人,無論是不是情勢所逼,她都容忍不了,所以,他若是當真如此,她會選擇離開,畢竟從一開始,她要的便不是什么后位,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她和慕容嫻雅雖說是孿生姐妹,可有些方面還是極致不同,尤其在對著男人這方面,更是不同。

    至少對她來說,情愛不是人生唯一,只要所愛之人不死不傷,她就已然滿足。

    看著虞笑眼底的淡然,莫長安忽然覺得,或許在浮生卷中,虞笑到了這般年紀,會是另外一個面貌,一個從容、淡雅卻溫柔的模樣,決計不會像現在,陰郁而冷沉,活得如此痛苦壓抑。

    “明日便開始宣揚出去罷。”似乎想到了什么,虞笑話鋒一轉,忽而看向夜白:“這童男童女,也是時候要開始征集了。”

    她眸底幽幽,仿佛有鬼火一晃而過,那方才盈盈的笑意輾轉不見,就如同從未出現那般,看的莫長安微微愣住。

    “娘娘記得,從此莫要喚我夜公子就是。”夜白淡淡抿唇,不為所動,只道:“今后,我只是薛貞。”

    薛貞,那個吳國歷史上,同虞笑一般,妖孽不已的存在。但凡修仙者聞言,皆是無不嗤之以鼻。

    不過,莫長安其實很想不通,分明該是以正面形象出現的夜白,怎么就成了這個書冊上記載的……大奸大惡、滿嘴胡言之人?難道說,夜白當真與這個喚作薛貞的仙人如此恩怨深深,以至于就算是作了惡人,也要以他的名諱‘揚名立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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