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的時候,長生殿無聲無息,那銅雀鎖在深宮之內,色澤黯淡。
傍晚的風,期期艾艾,有些微弱的可憐,莫長安穩穩坐在屋內的桌前,時不時回望一眼身后的合歡……或者說,只是合歡的**。
在解決了屋內一小盤點心后,她第十九次發出嘆息,餓的有些昏昏欲睡,心里頭卻是將夜白罵了個底朝天,恨不得將他揪回來,好生收拾一頓。
然而就在這時,窗戶一隅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那聲音很低,自帶一股小偷小摸的作風。
鐘暮筠?
莫長安豎起耳朵,凝眉思索。
若是鐘暮筠的話,會這般小心翼翼?難道她看不見這屋外有夜白設下的結界,觸之必然驚動夜白?
“莫長安,”低低的男聲,恰是時候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開開門兒。”
人影卓卓,那挺拔秀麗的身影若隱若現,有折扇的痕跡倒映在窗前,活脫脫便是個風流公子的形象。
“小郡王來這兒做什么?”她收回自己的視線:“莫不是替你那師妹來害人的?”
哼笑一聲,莫長安原路又返回,再次癱坐在椅子上。
“狗屎的師妹!”那頭傳來殷墨初不屑的聲音,略微不悅:“鐘暮筠那臭狗屎不知死活,小爺可不會和她一樣傻。”
從前在門中,他修為尚且沒有受損之事,鐘暮筠便整日里一副高傲孔雀的模樣,怎么也是瞧不上他的神色,殷墨初又怎么可能認下這么一個‘師妹’?
臭狗屎?
莫長安忍不住想笑:“殷墨初,看來你是蠻討厭她的。”
昨夜她也聽得清楚,殷墨初多次阻攔,偏生鐘暮筠不聽,還出言不遜,可見這兩師兄妹之間的關系不如她子規門來的和諧。
頓了頓,她唇角一勾,意味不明彎眉:“不過,你既然知道她用了雙魄蠱,還聽之任之的,未免太過講究師兄妹情誼。”
“雙魄蠱?”窗外的殷墨初顯然愣住,好半晌,他才道:“你是說合氏王后被下了雙魄蠱?”
他在外頭聽到傳言,只道王后病重,卻是不知這‘病重’一事乃雙魄蠱所造就。
“你不知道?”莫長安懶懶睨了眼窗邊,笑意融融:“我可是聽夜白說,鐘暮筠母親是巫蠱師一族。”
“她父母早在多年前便亡故了去,仔細追究也是約莫十幾年前……那會兒暮筠年紀還小,哪里可能習得雙魄蠱這等厲害的巫蠱術?”殷墨初揚眉,繼續說道:“更何況,她母親當年是被巫蠱師一族驅逐在外,論說親族一輩,暮筠根本沒有人可以依靠。”
她父親的兄長姊妹皆是不愿收養,故而鐘暮筠才自小在蒼霞派長成,一呆就是十幾年。
“這就奇了怪了。”秀麗的眉梢微微一蹙,莫長安陷入深思。
外頭皆是傳言,鐘暮筠出自顯赫的鐘家,但這四海之大,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個鐘家,唯獨最負盛名的,大抵就是西燕鑄劍世家,鐘氏劍宗。
因著鐘氏劍宗世代隱世的緣故,再加上鐘暮筠近幾年來也愈發孤高冷艷,故而大多數人都認為,鐘暮筠正是出自鐘氏劍宗一族。
可如今,殷墨初卻是道出了真相,鐘暮筠其實不過是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哪里是她表現出來的那般高傲,不可一世?
“咱也別管那臭狗屎是受了誰的幫襯,或者指使……”殷墨初話鋒一轉,忽地說道:“莫長安,要不要和小爺一起干件大事?”
“什么大事?”唇角一翹,小姑娘舉起桌上的茶盞,笑瞇瞇問:“莫不是和你一起干掉你那師妹?”
這話,她也就是隨口一胡謅,心下也知道,雖然殷墨初不太喜歡鐘暮筠,但到底不至于要去謀害。
然而,她的想法才不過冒出,下一刻就聽外頭傳來殷墨初的聲音,顯出幾分陰測測之意。
“莫長安,看不出來你還挺懂小爺的嘛!”手中折扇一搖,殷墨初下意識就要側身靠上窗前,作出望月風流的姿態。
只不過,就在即將觸到的那一瞬間,他腦中靈光一閃,忽地便想起這宮殿被夜白施了結界,若是以他如今的修為,恐怕是要受傷的。
想到這里,他趕緊兒拐了一拐,避開了身子與窗臺的觸碰。
“咳咳!”手中茶盞一抖,莫長安方入喉頭的茶水立即便濺了一地,濕了她的衣襟:“殷墨初,你認真呢?”
“自是認真。”分明是極為陰險的口氣,偏生自他嘴里說出來,頗有一股不羈少年的肆然:“既是你與她有仇,小爺不妨就助你一臂之力,斬草除根,免得再生。”
“哈?”莫長安放下手中的杯盞,不甚在意的擦了擦衣襟的茶漬:“我什么時候說和她有仇了?難不成你以為昨晚的事兒?”
昨晚么,也是她利用了鐘暮筠修道,倒是說不上什么新仇舊恨。
殷墨初顯然是聽出了莫長安畫中的意思,就見他哼唧一聲,立即就道:“即便沒有昨夜的沖突,即便你覺得與她無仇無怨……你以為鐘暮筠是會放過你?”
“有你師叔夜白在,鐘暮筠想殺你的心,只會與日俱增。”話說到這里,殷墨初也沒有隱瞞:“她歡喜你師叔這么些年,已然癡狂成魔,但凡有一個特例的姑娘在他身邊,鐘暮筠又怎么能夠放寬了心不去管束?”
情這一個字,最是不講究道理,若是愛得太深,執念太沉,便是神擋殺神,佛擋弒佛!
而這一點,從昨夜鐘暮筠的神色語氣便可得知。殷墨初知道,莫長安不傻,定然也是心中清明。
“沒想到你這廝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她緩緩起身,臉色莊嚴肅穆:“和我等修仙人真是……脾性相投!”
輕輕掩唇一咳,她才繼續道:“既然你想要鏟除奸佞,我自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殷墨初:“……”
為何最后拐了個大彎,變成他與鐘暮筠有仇了?
“殺人的事兒嘛,暫且可以放著不議。”畢竟也找不到鐘暮筠人在何處:“只是讓合歡開口的法子,你想到了沒?”
“她既是中了雙魄蠱,想來里頭睡著的已然換了靈魂,不再是合歡。”殷墨初沉吟:“縱然我現下想到了法子,那人也沒法替合歡開口。”
“這個可不好說呀,”莫長安笑著開口,無聲望了眼合歡的方向,眼底倒映著靈蟲的羽翼,唇角彎彎:“指不定明兒個就有你的用武之地。”
“那倒是可以,”殷墨初哼道:“反正小爺已然想出了法子,你開了門兒,小爺就可以告訴你。”
辛秘的事兒,自是不能大搖大擺講出來。
“明日再說罷,”莫長安道:“門兒是不能開的,一旦開了,就破了夜白的術法,豈不是因小失大?”
“這樣小心謹慎?”殷墨初挑眉:“這里頭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夜白會設結界,想來并不是簡單的事情,更何況,莫長安還在里頭守著……未免有些陣仗大了點兒?
“都將門窗關的緊緊的了,你以為還能透露給你?”說著,她下意識摸了摸癟癟的肚皮,腦海中浮現起各種雞鴨鵝肉,饞得直咽唾沫。
“切,你當小爺稀罕?”殷墨初抬了抬下巴,卻還是瞄了眼屋內的方向,問道:“不過方才那咕咕咕的……什么聲音?”
“你聽著像什么聲音?”莫長安也不害臊,就這般反問回去。
“鳥?”殷墨初想了想,恍然道:“還是你肚子餓了?”
“自然不可能是鳥。”要是里頭有鳥,她定然烤了吃,還能等著它叫喚?
“了不得啊,了不得!”他記得莫長安這小姑娘最是貪食,年幼時候常是變著法兒尋他去弄些吃食,若是他不肯,她便惡意滿滿的捉弄他,譬如那被人‘傳頌’的尿床之說,也是出自她的手筆!
想到這里,他眼底有暗芒一閃,臉上笑容愈發親和:“要不要墨初哥哥去弄些好吃的給你啊?什么醉雞、叫花雞、紅燒牛腩……”
“滾!”聽這賤賤的口氣和說辭,莫長安便知道殷墨初是在膈應她。
“怎么,不吃啊?”殷墨初笑的愈發明媚:“那就燒鵝、西湖鯽魚、糖醋……”
“殷墨初,你小子有種啊。”莫長安磨了磨牙,咽下一口唾沫,恨不得吃了他:“等你姑奶奶出去,你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唉,既然你不吃,那小爺就去弄些來好了。”得意的聳了聳肩,殷墨初桃花眸子滿是星辰:“正好今夜一人無心用膳,坐在外頭飲酒作樂,有你相陪也是極好。”
嗯,一想到莫長安這姑娘聞著香味兒卻不能出來的嘴饞模樣,殷墨初便覺得神清氣爽,渾身舒暢。
莫長安:“……”
人賤則無敵,果然說得就是殷墨初這小子!
見莫長安不說話,殷墨初笑容滿面,說時遲那時快,便搖搖擺擺離了窗邊,晃蕩出了長生殿,打算尋一些上佳的酒菜,膈應一番莫長安。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腳剛離開,后腳便有身影繼而出現,手中還拎著一包油紙裹著的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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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是誰來了~嘿嘿,猜對了明天萬更~
簡介改了,書城的小可愛們,可是覺得簡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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