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師叔。”小姑娘輕咳一聲,擺嚴(yán)肅了臉:“以身相許這種東西,咱們年輕人還是不要亂來的好。”
要是從前,她可能覺得夜白這廝‘腦子有毛病’,可不知為何,自從覺察到自己對他也上了幾分心的時候,莫長安對他的這等子說詞,不僅絲毫不覺反感,而且竟是有股子……心花怒放的感覺?
莫長安扶額,深覺自己恐怕是有些魔怔了。
“我終究是欠了你的。”夜白一本正色,繼續(xù)道:“既是無法在之前便挽回,那么我只好在那之后,及時彌補。”
說這話時候,夜白可謂是神色嚴(yán)肅,但那雙琥珀色眸底劃過的笑意,若是不去細(xì)看,很難讓人察覺其中情愫。
莫長安哭笑不得:“師叔,你如是真想彌補,便尋思著給我些金銀啥的,豈不是比以身相許更好?”
其實比起夜白,她還是更愿意要實實在在的金銀的,畢竟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只是,她的想法才冒出,那頭夜白似乎早就看出來了,就見他挑眉,平靜無波道:“我以身相許之后,所有的錢財便都給你,不是比起單單要金銀來的好嗎?”
莫長安:“……”
如此有道理的一句話,她竟是無法反駁……可這會兒若是點頭,未免顯得蠢笨,連這樣小小的一個套都能鉆進去。
“大約,你也覺得我的話有道理?”夜白見她無言,不由再度出聲。
“啊,今天真是天氣極好,萬里無云。”莫長安忽然驚叫一聲,視線落在屋檐之下:“師叔,咱們不妨先去閑逛一圈,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這突如其來岔開話題的作勢,委實明顯至極,可夜白沒有拆穿他,只輕笑一聲,如謫仙一般的臉容雅致清冽依舊。
“走罷,隨我去槐樹林子里探究一番。”他淡淡開口,在莫長安毫不設(shè)防的情況之下,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葇荑,那自然而然的順勢,握的莫長安猝不及防。
“欸,師叔!”小姑娘下意識出聲,手下微微一縮,轉(zhuǎn)頭看向夜白。
夜白耳根子一動,面不改色:“御劍過去,會快一些。”
“哦……哦!”莫長安點頭,心下還來不及多想什么,那頭夜白便已然拉著她,兩人轉(zhuǎn)瞬便離開了原地。
不過頃刻功夫,兩人很快便抵達(dá)了先前所處的槐樹林中。彼時正是午膳前后,宮人各自忙活著準(zhǔn)備與伺候,誰也沒有閑心思前來此地,再加上此地乃位于皇后宮附近,虞笑近日的手段駭人,這會兒功夫,倒是美人不要命的湊過來。
因此,莫長安和夜白一路通行無阻,幾乎連人影也沒有看到,便踏入了槐樹林中。
這處的槐樹林,比起昨夜看起來,倒是少了詭異與血腥,多了幾分清幽閑適之意。但沒有人知道,這片土地上,多少人的鮮血被灌溉澆筑,留下無數(shù)孽障。
“我昨日偷偷做了標(biāo)記。”莫長安站在夜白的身側(cè),笑道:“師叔隨著我過來。”
月圓之夜過去,槐樹林一派寂靜無聲,與其他任何什么林子比較,此時都沒有太大的差異。故而,要尋著昨日的那棵槐樹,其實并非容易。
好在莫長安昨日便料到會是今天的結(jié)果,因而這會兒顯然自信滿滿。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有做記號,夜白又何嘗不是?兩人皆是素來謹(jǐn)慎之輩,夜白如何就會大意了呢?
只是,即便如此,夜白聞言卻沒有提及自己的準(zhǔn)備,只淡淡頷首,語氣含了三分寵溺之意,道:“那你便前頭帶路罷。”
莫長安點頭,絲毫沒有懷疑的便帶著夜白,朝著那槐樹的方向而去。
此地槐樹林不算廣闊,因而莫長安和夜白走了不到半刻鐘,就很快見到了昨夜出聲與虞笑對話的那棵槐樹。
“就是這里了。”莫長安指著槐樹,對夜白道:“昨夜就是它成精了,發(fā)出哀求。”
一邊說,她一邊低頭去觀察那棵槐樹。昨夜夜色太深,她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但白日里一瞧,卻是發(fā)現(xiàn),這棵槐樹比起周圍的幾棵都要粗壯一些,顯然素日里‘養(yǎng)分’的吸收,更為充沛。
但除卻這點不同以外,旁的皆是沒有什么差距,至少從外觀上看,這棵槐樹沒有尋常槐樹成精的那股子濃郁黑氣,哪怕是一滴滴的血腥味,也絲毫聞不出來。
可昨夜,莫長安分明是聞出了血腥味,且對那股氣味很是熟悉。
“你找的沒有錯。”就在莫長安質(zhì)疑自己是否標(biāo)記不對勁的時候,夜白徐徐出聲,如清風(fēng)拂面,打斷了她的思緒:“這就是昨夜的那棵槐樹精。”
“可這兒昨夜明明血腥味很濃的……”莫長安凝眉,深思著問出口。
“鮮血沿著樹根,滲透到了最深處。”夜白沉吟道:“白日一到,這所有的血腥皆是被吸收了去,你自然是聞不到的。”
莫長安抬眼,看向夜白:“那咱們現(xiàn)在……去里頭瞧瞧?”
“正有此意。”夜白回。
說著,他伸出手,示意莫長安握上來。
這一次,小姑娘倒是沒有忸怩,她知道,夜白術(shù)法有限,要么是合二為一,要么就是只能他一個人下到最深處去探查。但夜白明白,依著莫長安這等子好奇至極的心思,根本不會愿意站在原地等候。所以,他伸手的瞬間,莫長安也會意的上前。
不過,不扭捏歸不扭捏,在兩人指尖相觸的一瞬間,還是曖昧徒生,彼此悸動。
小姑娘略微害羞,好在夜白并沒有看她,因而她也算是平復(fù)了一口氣來。轉(zhuǎn)瞬之間便又是一副輕松從容的模樣,讓人難辨真假。至于夜白……在握住莫長安的手的那一瞬間,他眸底便劃過一道深邃之意,顯然心口情愫不安。
“做好準(zhǔn)備。”他再開口時,已然恢復(fù)成素日里的那個謫仙模樣,輕輕淺淺的一句話,低沉的讓人心尖顫動。
“準(zhǔn)備好了。”莫長安咽了口唾沫,想要摸一摸自己的小心臟,但礙于此時夜白拉著她的手,她只要有動作,夜白便會瞬間察覺。因此,那原本要撫一撫心口的心思,瞬間打消了去。
……
……
與此同時,那一頭,虞笑繞過假山,穿過長廊,見到了御花園中一副母子其樂融融的溫馨模樣。
戚貴妃與景榮兩母子,正是背對著虞笑而坐,因而對于隔著欄桿數(shù)步的虞笑,并不知道。唯獨身側(cè)宮人見了,正要行禮示意,卻是被虞笑擺手而過,阻止了她們的提醒。
“母妃,你看兒臣這紙鳶可是做的好?”景榮一襲紫金色的小袍子,金靴晃動,頗為童稚而清脆。
“做的不錯。”戚貴妃摸了摸景榮的腦袋,慈愛笑道:“不過,榮兒今日過后,便要努力些念書才是要緊。”
“母妃,兒臣不喜念書,那些個詩書禮樂的,皆是無趣至極,哪里比得上放紙鳶來的有趣?”景榮頭也不抬,只手下擺弄著紙鳶尾部,小小的臉上很是喜悅。
畢竟只是個孩子,前腳還委屈巴巴,后腳便將脾氣忘了徹底,只骨折玩鬧嬉戲,根本不在意旁的事情。
“榮兒,母妃告訴你的事情,你忘了?”戚貴妃嘆了口氣,道:“你看崇徹,他不過比你大幾日罷了,卻是日日都在溫習(xí)功課,你幾時看他出去玩鬧了?”
“崇徹就是整日里念書念傻的,兒臣才不與他一般呢!”景榮哼聲,道:“而且,他的母妃根本就不疼愛他,他當(dāng)然沒法子像兒臣一般,有母妃陪著了!”
說到最后,他語氣中滿滿皆是自豪,卻是不知道,身后站著虞笑。
“榮兒,崇徹那是為了將來繼承大統(tǒng)。”戚貴妃黯然神傷,道:“你若是再這般玩鬧下去,以后你與母妃可怎么活得下去?”
一想到虞笑的話,戚貴妃便覺得心神不安,尤其今日她親眼見著,吳幽的確對虞笑很是不同,更是忍不住為將來的事情,感到發(fā)愁。
最初的時候,她聽聞朝中傳言,說是吳幽打算廢除儲君,自是心中雀躍不已,再加上在那之后,吳幽的確十分疼寵景榮與她,戚貴妃便更是放心起來。
所以,她愈發(fā)有了幾分恃寵而驕的心思,對待虞笑也就漸漸不甚畏懼。可臨到如今,她才猛然發(fā)現(xiàn),虞笑的話就像是釘子一般,深深扎在她的心尖,讓她寢食難安。
“母妃不是說了,父皇會把皇位給我的。”景榮不知所以,口無遮攔的便將素日里戚貴妃告知他的事情當(dāng)著虞笑的面便給捅破了。
他話音一落,戚貴妃便是一愣,下意識便伸出手去捂景榮的嘴,生怕此時透露出去,讓虞笑聽聞,
她再怎么恃寵而驕,自是不會拿儲君之位說事兒,畢竟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想要真正為景榮謀奪什么,便是要率先隱忍而為。
可戚貴妃怎么也沒有料到,她剛捂上景榮的嘴,下一刻就聽身后傳來一聲嘲諷,直直落入她的耳畔:“原來戚貴妃打的是這等子如意算盤啊!”
虞笑那不緊不慢的聲音,陰冷卻也明媚,縱然未見其人,也叫她心驚膽戰(zhàn)。
戚貴妃下意識抱緊了懷中的孩子,轉(zhuǎn)身行禮道:“娘娘誤會了,榮兒尚且年幼,也不知是聽了什么人的蠱惑,倒是讓娘娘不悅了。”
她將事情說的極小,分明是謀奪東宮之位的大事,但落在她的嘴里,便成了簡單一個惹得虞笑不悅的孩子之言,可謂巧妙而自如。
“戚貴妃當(dāng)真以為本宮是好糊弄的?”虞笑冷冷扯出一抹笑來,如罌粟盛放:“這里幾十號人,可不止本宮一人長了耳朵!”
說著,她視線落在一旁,漠然問道:“你來給戚貴妃說說,方才聽到了深?”
她隨手指著一個人,讓她回答自己的話。
那宮人見此,心下一顫,卻還是咬了咬牙,回道:“奴婢聽到,方才五皇子說……說貴妃娘娘授意,陛下……會將皇位給五皇子。”
說完,那宮婢便絲絲低下頭,不敢去看戚貴妃眸底一閃而過的殺意。
縱然戚貴妃是如今后宮最為受寵的女子,但無論如何,虞笑的絕對權(quán)威,已然堪比吳幽,在這一點上,她沒得選擇。
“胡說什么!”戚貴妃上前一步,就要一巴掌甩在那宮婢的臉上:“榮兒方才說了……”
然而,她話還未說完,就見虞笑率先一步,捏住了她的手腕,擋住了她的動作。
“戚貴妃,惱羞成怒在本宮這里,可是行不通的!”虞笑瞇起眸子,陰惻惻的眉眼落在戚貴妃的臉上,手下愈發(fā)用力了幾分。
“娘娘,榮兒年紀(jì)尚小,誤聽了宮人言論,還請娘娘開恩啊!”戚貴妃的手腕被捏的生疼,卻還是咬著牙,惴惴不安的求饒。
然而,她與虞笑的糾葛落在景榮眼中,便以為是虞笑欺辱了他的母妃,下一刻,就見景榮跑上前來,小小的拳頭朝著虞笑的腿上便敲打過去。
“滾開!”虞笑眉眼劃過一抹深惡痛絕,一腳便踹開了景榮,但顯然,她并沒有用幾分的力氣,故而在被踹翻的那一刻,景榮只是在地上滾了一圈,卻沒有當(dāng)真受傷。
“榮兒!”戚貴妃尖叫一聲,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掙脫了虞笑牽制,立即便朝著景榮而去。
她緊緊將孩子抱在懷中,一副母慈子孝的悲慘模樣,若非在場皆是久經(jīng)人世的宮人,恐怕是會因此而嘆息不已。
“來人,五皇子大逆不道,把他給本宮拉下去!”虞笑抬起臉容,一雙冷厲的眸子,看不出絲毫憐憫。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立即便又宮人前來執(zhí)行。
“不要!娘娘,求求你不要帶走榮兒!”這次,戚貴妃是真的有些慌了,她死死抱著景榮,耳邊響徹孩子尖銳的哭聲。
往日里,虞笑極少針對她與景榮,若是真的要如此,早在幾年前虞笑便該動手的,可不知為何,近來她明顯感覺到,虞笑是真的……要殺了景榮!
“不帶走?”虞笑眸底寒涼一片,涂著蔻丹的指尖,微微挑起戚貴妃的下顎,如毒蛇吐著杏子:“戚貴妃,景榮說出那樣的話,做出襲擊本宮的事情,若是本宮再不處置,恐怕是要亂了宮規(guī)的!”
她陰惻惻一笑,美艷如妖,甚至于比起戚貴妃還要燦若朝霞,可即便如此,骨子里卻還是透著一絲殺伐,令人深覺寒冷。
許是知道軟的求饒對虞笑沒有用,就見戚貴妃咬牙,雙拳握緊:“不!你沒有權(quán)利處置榮兒,他是陛下的子嗣,沒有陛下的同意誰也不能動他!”
在吳國宮中,的確是有這般情況存在,沒有吳王的命令,哪怕是皇后也好,誰也動不得龍子。
所以,戚貴妃就是豁出去也要制止虞笑將景榮帶走,她知道只要這一次景榮被帶走,那么便是死路一條……正如虞笑說過的,吳幽不會拿她的命抵景榮的命,臨到這一刻,戚貴妃到底還是承認(rèn)了自己最不愿意承認(rèn)的事實。
“戚貴妃如此害怕做什么?”虞笑松了收,下意識撫了撫發(fā)髻上的簪子,慵懶懶勾唇:“本宮只是覺得,戚貴妃不能好好教導(dǎo)五皇子,所以五皇子本宮親自留在未央宮照料,也免得將來戚貴妃培養(yǎng)出來一個謀奪皇權(quán),篡取國土的奸佞之人……”
她眸底微微一凝,血腥味劃過:“你說是么?戚貴妃。”
的確,她沒有資格殺景榮,但絕對有資格借著此事,將景榮與戚貴妃分開,她知道,對戚貴妃來說,景榮是他的唯一,一旦離了身側(cè),便是痛徹心扉的絕望。
“不!不可以!”戚貴妃聲嘶力竭,耳邊傳來景榮的哭聲,她試圖阻止被宮人的拉拽:“慕容嫻雅,你憑什么這樣?你憑什么!”
這一聲質(zhì)問,聽得虞笑忽然止了笑聲。
“憑什么?”她瞇起眸子,眉眼凌冽如寒冬:“戚姬,這是你欠本宮的,你說這是憑什么!”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就像是染鮮血一樣,令人不寒而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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