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樓,勝記酒樓二樓的一間雅室內,房門微敞著,倆人相向而坐,八仙桌上八菜二湯四個碟盤。
坐在上首的是金福齋的陳掌柜,下首背對房門坐著的,是在賈瑋所辦訓導班任教過的林舉人。
“表兄,這勝記的陳釀倒是不錯,我再敬你一杯。”林舉人拿起灑杯,笑容滿面地對陳掌柜說道。
“建成,放下,放下,酒不急著喝,先說事情,咱們親戚之間,用不著恁多客套。”陳掌柜見狀,眉頭微皺,沖著林舉人擺擺手。林舉人無奈,只得訕訕地放下酒杯,盡管臉上還帶著笑容,但氣氛卻是微微冷下來。
陳掌柜毫不理會,自顧自斟了一杯茶,一邊抿著茶水,一邊等著對方開口。
說起來,倆人勉強算上得親戚,陳掌柜一位近支堂妹嫁給了林舉人的一位舅兄。幾年前,陳掌柜從蘇州來到京城,接手金福齋的生意,一到京城,就拜會了林舉人,不過通過一段時間的往來,他發現林舉人這人讀了一肚子的詩書,見識卻淺,夸夸其談之外,還有些假清高,并不怎么看得起他這位金福齋掌柜。
漸漸的,倆人關系淡了下來,除了年節,平日里幾乎沒怎么走動。
這幾年兩屆會試,林舉人皆名落孫山,心灰意冷,不愿再考,便在吏部候缺,想做個小官,又因找不到門路,只得坐在家中干等,陳掌柜看到這種情形,愈發與其疏遠,原先他同林舉人交往,是存了認一門當官親戚的心思,如今林舉人既當不成官,又擺著一副清高架子,他又何苦來哉。
今日林舉人邀他在金福齋附近的這家勝記酒樓用餐,他不由犯嘀咕,禮下于人,必有所求,林舉人幾乎沒有殷勤主動的時候,今日這般作為,卻是為何而來?
及至雅室坐下,林舉人又頻頻舉杯,才一陣工夫,就讓他灌了七八杯,一副酒酣之余方好談事的架式,陳掌柜不禁厭煩,他可沒什么閑工夫應酬對方,只想著對方盡快開口,他能應承的就應承下來,不能應承的就婉言推掉,店內還有些事情等著他處理呢,如此推杯換盞的,要耽誤到幾時……
林舉人往常對陳掌柜都是不怎么搭理的,今日主動邀其出來喝酒,原以為對方會有些受寵若驚,豈料對方竟拿起了架子,相敬的酒也不喝,不由地心下微惱,只是到底有求于人,也只能按捺下了。
斟酌了一下語氣,林舉人笑道,“表兄說的也是,表兄身在商家,想必知道前陣子道試訓導班招生的事吧?”
陳掌柜點了點頭。
此事他當然知道,京城商家沒有不知此事的,據說是榮國府一位叫賈瑋的公子所為,大家提起來,都對這位賈公子不吝贊賞,認為后生可畏,這份商業眼光和作為,許多經商多年的老商賈也比不上。
不過,林舉人同他說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疑惑著,卻也不多問。
“不瞞表兄,當時我便受聘在訓導班執教,自然,以我的舉人身份,并不辛苦,酬銀也豐厚,整個訓導班的籌備和開辦過程,我全都了解。說起來,這真是一宗一本萬利的生意,因此,我同幾位當時一同在訓導班任教的同仁商議了幾回,也想辦一個訓導班,正好八月便是今年順天府的府試,眼下就得提前籌備了……其他都妥當,只是銀錢方面……其余幾位同仁都湊得差不多了,唯有我因前陣子置了些田產,手頭有點緊,還差四五百兩銀子,一時湊不齊,今日少不得厚顏求表兄幫這個忙,不知表兄……”見陳掌柜了解此事,林舉人便接口說下去,將事情說了一遍。
陳掌柜聽罷,倒是舒了口氣,他原以為林舉人找他,是要將什么親戚介紹進金福齋做事,他雖是京城金福齋的大掌柜,這邊的經營,東家全權交給他,但他也不好礙著親戚情面,什么人都往里頭塞,若是學徒還好說,只要本份踏實,收進來也無妨,像小掌柜、賬房之類的,基本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而且都是金福齋的老人了,業務嫻熟,他也用得順手,是萬無可能讓他們騰出來,留位置給人,只是這樣一來,自然就要婉拒林舉人了,不管如何,總是要得罪對方的。
雖說他對林舉人并無多大好感,但能不得罪,自是不得罪的好。
眼下只是借些銀錢,自是無礙,做為金福齋的大掌柜,他一個月薪酬是百兩銀子,加上一些紅利,一年有二千多兩銀子的進帳,幾年下來,家中也存了數千兩銀子。
林舉人的缺口是四五百兩銀子,雖說也是不小的數目,他還是能借得起。
不過,這時候辦府試訓導班……陳掌柜的眉頭皺了皺,他可是聽說,京城里有好些人想在同期辦府試訓導班,大概都是眼紅那位賈公子辦道試訓導班賺了大筆銀錢,方才一涌而上,林舉人這幾個自也是如此。
陳掌柜沒有具體研究過訓導班這一宗生意,但商人的直覺,讓他隱隱覺得同期內一涌而上的做法,只能是自相殘殺,大多訓導班存在不小的風險。
那位賈公子,應該也早已考慮到了吧,否則怎么沒聽到他重操此業的動靜?
PS:稍后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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