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聊天室里，突然寂靜了下來。

    沉默了許久之后，安格雷斯才緩緩說道：“雖然已經大致猜到是荒原之狼搞的鬼，但是現在他們已經獲得了孫定則的信任，我們想要說服他相信我們，這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宋明敲著桌子強調重點：“證據，只要有證據，我就能辦法說服他。”

    他從孫定則那里購買了那個廢棄的訓練場，雙方已經有了一次交易，再加上他對宋明求賢若渴，在這個基礎上，宋明說的話他應該會認真考慮——畢竟這是關系到他自身生命的大事，再愚蠢的人都會認真思考的。

    “唔，說起來你從他手中買下了那個訓練場，他似乎相當信任你呢。”

    卡洛琳突然想起來這茬，那個訓練場在半年之前還是城市警備軍的地盤呢。

    這一句話讓聊天室里的氣氛再次詭異了起來，難不成這個宋明是孫定則的人？

    “不見得信任我，只是因為強襲裝甲而已。”

    宋明搖搖頭，一句淡然的話語就打消了他們的疑慮。

    的確，現在這種環境，一個擁有強襲裝甲的戰士，的確是值得他大力拉攏的對象，把訓練場賣給他示好也可以理解。

    “但是至少我現在有辦法聯系到他。”

    說這句話的時候，宋明瞥了眼卡洛琳，他知道，卡洛琳應該也有能力聯系到孫定則。

    “證據！不光我們想要證據，孫定則應該比我們還急于找到證據！”

    聶子誠喃喃自語著說道：“相信荒原之狼只不過是無奈的選擇，我就不信他沒發現荒原之狼已經滲透了庇護所。”

    “或許他真的那么蠢呢？”

    “休伯特，你認為能當上庇護所的市長，甚至還讓塞恩那樣的人一直效忠的人真的會那么蠢？”

    休伯特聳聳肩：“這可不好說……有的人出生的時候就已經站在別人的終點線上了，你連一起起跑的資格都沒有，或許他就是其中之一呢？”

    聊天室里又開始吵吵嚷嚷了起來，不過至少現在他們已經有了明確的目的。

    隱藏身份，從荒原之狼的成員那里打探消息，盡可能的找出菲利克斯暗殺孫定則的證據！

    又是幾天過去了，時間來到九月中旬。

    這段時間宋明除了繼續熟悉公網，熟悉這個世界之外，主要的任務就是往返兩個世界搬運各種物資了，大把的錢撒出去，換成糧油日用品以及其他工業原材料，這些東西運到末日世界之后，又幫助他穩定了在自由軍中的身份地位。

    同時工廠那邊也生產了大量先進的反滲透膜，已經完全滿足第一個海水淡化廠使用了，但是現代世界，唐韻和周菲菲那邊才剛剛和江海市的領導們接洽完畢，選好了地址，而現在設計方案、工程藍圖都還是一片空白，正在招標呢，著急也沒用。

    入秋以后，兩個世界之間的差異越來越巨大了，現代世界好歹還有秋老虎在肆虐，氣溫持續居高不下，而末日世界這邊由于厚厚的納米云層以及輻射云覆蓋的原因，氣溫已經降低到了15攝氏度左右，晚上氣溫更是只有個位數，人們的生存環境更加惡劣了。

    如果不是宋明提供的那些糧食，恐怕現在自由軍早就在持續的食物封鎖中崩潰了。

    庇護所頂層，市長孫定則的辦公室。

    孫定則俯視著灰蒙蒙地希望市，塞恩站在他身旁，城市警備軍的空中飛行器用大功率探照燈掃射著下面骯臟的街道，隨時注意著可能發生在角落中的犯罪事件，同時也給希望市那些難民帶來了沉重的壓迫。

    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在城市警備軍和荒原之狼的圍追堵截之下，自由軍依然沒有被抓捕落網，倒不如說，他們變的越來越難纏，隱匿的更加高明了。

    孫定則瞇著眼睛，緩緩說道：“塞恩啊，你說，為什么他們能夠堅持這么久呢？沒有了庇護所的食物供應，他們根本撐不了幾天，雖然上次發現他們拿天然食物去兌換合成食物來延長生存時間，但他們手中能有多少天然食物？”

    連他這個庇護所的市長都沒那么高的待遇——他最多也就是品嘗一些合成牛排之類的東西，口味比合成能量膏會好一些，至于天然蔬菜天然面粉……他差不多半個月到一個月能夠享用一次。

    塞恩緩緩說道：“或許，他們擁有的資源比我們想象中更多。”

    孫定則笑了：“是啊……你說到點子上了，一個擁有這么多資源的組織，為什么要刺殺我呢？難道就單純是為了他們的宗旨，讓所有人都獲得和庇護所公民一樣的待遇？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現在吃的東西比我們庇護所里面還好么？”

    塞恩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么？”

    “答案……是啊，已經有答案了……但是你必須得知道，就算知道了答案，現在也停不下來了。”

    孫定則指著希望市，緩緩說道：“這場事故必須要有人負責，否則將動搖庇護所的根本。”

    “我知道。”塞恩欲言又止：“但是自由軍……”

    “你又知道了。”孫定則笑了：“自由軍……你總是對自由軍太仁慈，其他人都懷疑自由軍是不是你組織的了。”

    塞恩說道：“這個城市需要自由軍的存在……”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作為一個政客，孫定則看的比塞恩更清楚，他依靠高壓政策，以及暴力組織來控制希望市，維護著脆弱的和平，但這終究不是一個長遠之計。

    當初孫定則和塞恩討論到最后，也正是因為他們達成了共識，才得出了一個結果：高壓政策之下，必須要有一個讓底層人民抱團取暖，同時宣泄心中負面情緒的團體。

    當然，最好的情況是，這樣的一個團體要有一個高尚的目標，同時還不能被暴力分子所控制，能夠在絕望之中團結其他人一起堅持下去……

    很理想化對不對？明明已經絕望了卻還要逼著人繼續堅持生存下去，這其實是另外一種殘忍。

    自由軍就是這樣的一個團體。

    庇護所是人人向往的天堂，但是庇護所資源有限不可能接納所有人，生產出來的合成食物勉強能夠維持現在希望市的運行，可人人都想自己占有更多的資源，一不小心就會失去平衡引發暴亂。高壓政策是為了維持相對穩定的局面，不至于讓秩序徹底崩潰，但高壓政策也會把人逼到瘋狂絕望，絕望和混亂會導致人口大幅度減少，所以人們需要發泄，使用貢獻度獲得加入庇護所的資格，就是一個轉移壓力的途徑，而自由軍，又是另外一個。

    人口是社會復蘇的基石，只要這個世界還有希望，孫定則是絕對不能放棄他們，這樣種種條件綜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如此詭異的局面，孫定則不知道其他庇護所是什么樣子，但是毫無疑問的，他和塞恩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不小心就會自取滅亡。

    孫定則微笑著說道：“既然你總是能先我一步作出判斷，為什么你當初卻不愿意當這市長？”

    塞恩凝視著遠方，聲音沉穩沒有絲毫的變化：“因為當市長要犧牲自己的時間，而我更樂意陪伴我的妻子孩子。”

    孫定則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我很抱歉。”

    “沒必要抱歉，現在有人懷疑是我雇人暗殺你，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懷疑嗎？”

    孫定則苦笑了起來：“懷疑你？除非我瘋了。如果你想當這市長，你隨時都可以拿去。”

    塞恩緩緩說道：“還是你當這市長吧，如果我是市長，這個庇護所會被我帶上絕路的，而且我并不擅長愚弄他們。”

    孫定則知道塞恩是什么意思，比起作出決策，他更習慣于聽從命令，塞恩并不像他表面那么冷酷，他其實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如果他執掌庇護所，幾乎肯定會放開庇護所的大門，接納所有的難民。

    ——一旦那么做了，這個庇護所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被難民塞滿，然后生態循環體系徹底崩潰，最終所有人都回到一無所有的地步。

    因為絕大多數的人民是不喜歡動腦子思考問題的，他們只會盲從輿論，甚至不知道自己作出的選擇究竟會有什么樣的后果，這些人也就是常說的愚民。對付愚民，就要用對付愚民的辦法。

    毫無疑問的，孫定則在這方面很擅長。

    塞恩說道：“庇護所是文明的火炬，你比我更適合保護他。”

    孫定則苦笑了起來：“你是說我更適合當那個壞人吧……呵，現在外面的人怎么咒罵我的你知道嗎？”

    塞恩不假思索的說道：“冷血的劊子手，殘忍的屠夫，無情的獨裁者……”

    “好了好了，你必須承認，這些本來應該是屬于你的稱號！”

    孫定則嘆了口氣，然后突然切換到了密語模式：【情況調查的如何了？】

    剛才說的話都是為了以防萬一讓外面的人聽的，【密語】才是真正要談的事情。

    【不甚理想……雖然知道他們很可疑，但找不到任何證據或者是可疑點。】

    【找不到可疑點這本身就是最可疑的。】

    孫定則目光平靜，依然眺望著遠方：【我剛刺殺，他們就冒出來說知道兇手是誰，哪有這么巧的事情……已經放任他們半個月了，狐貍也該露出尾巴了。】

    【我派出去的人發現他們在調查庇護所的結構，我懷疑他們可能是想破壞庇護所。】

    【破壞？你高看他們了，我倒是懷疑他們有別的目的……食物合成機？核能反應爐？】

    而這個時候，午夜黑貓突然迎來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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