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現在人在海外，無法短時間內來到這里。”況且想了下道。

    平心而論，他是真想讓父親回來，一家人團聚在一起是他最大的愿望。但是他知道，這只是一種愿望而已，君王組織好不容易接走了父親，作為他們上的一張王牌，怎么可能輕易放他回來？

    其次，假如回到內地，必然要經海路，茫茫大海風濤險惡，過于危險，他也不想讓父親和妹妹如此冒險。

    “況菩薩在海外什么地方啊？”土基坦王問道。

    “在南海。”況且簡單答道。

    他也不知君王組織的地盤在哪里，不過回答南海總是沒錯的，總不能弄到太平洋去吧。

    “南海，那是觀世音菩薩的道場啊。”玉公主驚訝道。

    她這么一說，大家愈發敬畏起來，都以為況且的父親真是觀世音菩薩座下的菩薩一樣，這都回到觀世音菩薩那里去了，當然是真菩薩。

    況且知道他們在想什么，知道做任何解釋都是多余，只好摸著鼻子苦笑。

    玉公主捫心暗喜，難怪況且總有些瞧不起她這樣的公主，原來人家是菩薩門第，真正的豪門啊，這一下是攀高枝了。

    要說世上還有比帝王門庭更高的，不用說，那自然就是神佛了。

    只不過神佛沒有世家，但現在好像找到了一個，那就是況家。

    “真的沒有辦法請令尊況菩薩來一趟嗎？我們各族愿意傾全力請況菩薩屈尊啊。”俺答王望了望其他幾族的當家人，意思是大家一起勸一勸不行嗎？

    跟況且比起來，他還是更喜歡況鐘來解救這場劫難，因為況鐘為人解除劫難不求名不求利，悶頭做完一切后就悄然走了。

    現在況且也沒要求什么，但是讓他解決完這場劫難后，可能所有的牧民就都成了他的信徒，這一點是俺答王無法接受的。

    薩利王和土基坦王還不清楚這一點，即便知道他們恐怕也不在乎，如此多年來，草原各族的人一直信奉況菩薩，卻也沒耽誤他們跟大明開戰，真正阻礙他們跟大明開戰的正是人員的犧牲和物資的消耗，而不是信仰。

    “我試著跟父親聯系一下吧。看看父親能不能成行。”況且笑道。

    大家都明白，這就是敷衍了。

    俺答王嘆息一聲，他還得好好跟趙全研究一下，是否請況且也到他的族群各個部落走一遭，不管怎么樣，這場劫難總得想辦法熬過去吧，就如同大草原一歲一枯榮，熬過這個艱難才能迎來新的天地。

    況且其實根本沒興趣收什么信徒，他現在已經感到有些不堪負荷了，只不過這一切不是他能決定得了的，而且跑馬圈地是否有效現在也不清楚。

    他本想跟郁滿法王討教一下信徒、香火這些問題，可是人太多了，沒法開口。

    在這些法王里，他對郁滿法王印象最好，因為郁滿法王總是站在他這邊維護他，從不不顧忌這樣做是否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另外就是圖順王了。

    大家等了好久，趙全還是沒有回來，后來有人回來說圣女失蹤了，趙大教主居然沒有追上圣女。

    大家都很奇怪，以趙全的功力，怎么可能追不上圣女呢。

    也有人懷疑，有可能趙全一怒之下已經把圣女她們滅了，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實情，就推說圣女她們失蹤了。

    這個懷疑不是沒有道理，今天圣女向況且皈依，等于毀了白蓮教一半的基業，這種損失無論如何用什么都無法彌補。

    “大哥，你干脆也成立個什么教算了。”

    回大營的路上，于都建議道。

    “立教？你又胡扯了，那有什么用處？”況且笑道。

    “好處多了，比如說白蓮教，你看他們人不多，其實許多人都怕他們的，就是因為他們的信徒太多了，若是得罪了他們，他們發動這些信徒攻擊你，也能讓你忙腳亂，應接不暇。”于都笑道。

    況且搖頭，他當然不可能成立什么教派，他本身就是天下第一大教派勤王派的公子。

    可惜勤王派中的人沒有一個是他的信徒，根本沒人聽他的，若不然他也不會經常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

    這次玉公主和七公主、薩刺都跟他回到了軍營，她們都嚇壞了，覺得還是跟在況且身邊比較穩妥，哪怕被惡魔吞噬了，況且也能馬上救回她們，如果離得太遠，況且就算想救她們也無能為力。

    回到中軍大帳后，況且覺得還沒有喝好，跟俺答王他們喝酒實在是太疙瘩了，一點都不暢快，于是又讓人準備酒肉招待幾個客人和他們的隨從。

    他也是想讓這些人多喝一些，然后睡覺就會很踏實，摸金校尉他們現在還在日夜不停地挖掘地道呢，可不能讓他們有半點覺察。

    摸金校尉他們速度很快，地道已經超過了軍營的壕溝，距離俺答王的中軍大帳快到一半的距離了，但時不時也會有一點聲音傳出來。

    “你今天為什么要救圣女，她怎么會突然間向你叩頭皈依啊？”玉公主問道。

    況且苦笑道：“我就是氣不過那個惡魔居然在我附近吞噬人，所以就嘗試著大吼一聲，沒想到竟然會奏效啊，至于圣女的行為，我自己也不明白，只能以后看到圣女向她問個明白了。”

    況且自己思量半天了，圣女的行為，應該是因果線發生很大變異導致的，圣女絕不會因為他出救援就反叛白蓮教，甚至皈依他，那是絕不可能的，他太了解圣女了。

    由此他也感覺這因果線有些邪惡了，只要被因果線粘上，就會改變人的心性，改變人的信仰歸屬，這豈不是比洗腦都靈嗎？如果這種辦法被一個人掌握，那么整個世界都會變成他的王國，所有的人都會變成他的信徒。

    那么他呢，現在渾身纏滿了因果線，他是否也會變成誰的信徒？

    想到這些，他感覺毛骨悚然，急忙喝酒壓驚。

    “你怎么了？是不是怕趙全找你算賬？”玉公主見他瞬間臉色發白，急忙問道。

    “我并不怕趙全，卻怕冥冥中的一個人。”況且苦笑道。

    他忽然間領悟到，這一切有可能是一個人搞出來的惡作劇，但能自如運用因果線的人又是何等樣人？那豈不是神仙佛陀了？

    難道是千老人搞的鬼？

    “你到底怎么了嘛？”玉公主終于能安心坐在他身邊了，撒嬌作癡道。

    “沒什么，忽然間想到一件極可怕的事，但愿我是杞人之憂了。”況且抹把額頭上的冷汗道。

    “你究竟想到什么了？”七公主好奇問道。

    “你、我，還有在座的諸位，咱們今天為什么能坐在一起喝酒？”況且問道。

    “因為什么？因為咱們投緣唄。”薩刺爽朗道。

    他對況且的確頗有好感，若不然也不會經常跟著況且跑前跑后的，他年齡比況且大了不少，這也算放下身段了。

    “不是投緣，是有緣，就像你們漢人常說的，有緣千里來相會。”玉公主笑道。

    “對，就是有緣，我一看到大哥就覺得咱們緣分不淺。”于都急忙補充道，生怕這句話被別人搶去說了。

    這些人的隨從都跟著發笑，他們并不覺得這跟緣分有什么關系，不過是碰巧遇到罷了。

    況且笑道：“你們說的都對，人和人相遇，的確是緣分的事，不過這緣分在佛家來說就是因果，一定是以前種了因，現在結了果。所以咱們才能相識，才能交好，才能坐在一起喝酒吃肉。”

    “因果？”

    這幾個人都有些發怔，不知道是啥意思。

    塞外的人雖然文化程度比漢人平均低許多，但在佛家學說上卻并不差，因為他們經常聽和尚喇嘛給他們講經說法，對佛經都很熟悉，因果自然是最常提到的名詞。

    不過要說他們在一起相識、交好，就是什么因果關系，他們覺得這也未免小題大做了，但誰也不好意思反駁況且。

    “也許你們不信，但是我覺得咱們之間都有一條條線連接著，這些就是咱們之間的因果，等到那一天咱們的緣分盡了，也就是因果了了，那么這條因果線也就消失了。”況且道。

    “不會的，我要跟你生生世世做夫妻，夫妻之間的因果會永遠持續下去。”玉公主扳著況且的肩膀道。

    “小玉，你也太不識羞了吧，這么多人看著呢，還沒過門，你就一口一個夫妻的，你倆現在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敘敘。”七公主說罷臉都紅了。

    “咱們之間誰不知道誰啊，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他們，誰敢笑話我。”玉公主指指那些隨從。

    這些隨從急忙都把眼睛挪開，好像沒人看到沒人聽到剛才的一幕。

    “好了，你別鬧了，我要說正經的了。”況且苦笑道。

    “好吧，那你說，我們聽著呢。”玉公主道。

    “這可能是我的一個錯覺，就是現在不僅有一個惡魔生靈在吞噬人的靈魂，另外還有一個邪魔在操縱人們之間的因果。”況且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什么，還有一個邪魔？”

    “不要，一個都受不了啦。”

    “我說大哥，你別嚇我好不好。”

    這幾個人都尖聲叫起來，哪怕穩重的薩蠻也大叫起來。

    他們實在是讓惡魔生靈折磨得快神經崩潰了，哪里還受得了再加一個邪魔。

    “好了，你別嚇我們了，還是趕緊喝酒吧。”薩刺端起一碗酒喝下去。

    “就是，你是在講鬼故事對吧，不是真的對吧？”玉公主嬌嗔道。

    “對，我就是隨便一說，當然不是真的，也許我今天有些喝多了。”況且大笑道。

    “大哥也真是的，沒事說什么嚇人的鬼故事啊，我還以為是真的呢，來來來，喝酒。”于都也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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