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周鼎成和況且的距離也就是兩步之遙,可是那一腳他用盡了全力,本想一招斃命殺手,不料對手給他送上了一個無辜的路人甲,他為了收回剛剛踢出去的腳,身體已經(jīng)失衡。若在平時,兩步之遙,他只需一個側(cè)躍就可以把第二名刺客撞飛出去,此時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柄短刀的刀尖觸到了況且的胸口。
第二殺,依然是奔著況且的心臟,更為迅速的必殺的一擊。
到了此時,蕭妮兒才反應過來,明白他們是遇到刺客了,在來京城的一路上,她跟況且沒有住在一個房間里,所以刺殺的場面她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她此時嚇得渾身都軟成一團泥,心臟更是停止了跳動,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什么也都做不了,她嘴巴大張著,卻一絲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近旁的幾個人也都成了泥塑木雕,完全變成僵尸一般。
更遠一些,卻根本沒人看到這一幕,幾尺開外,一切照舊,只有這方圓幾尺內(nèi),成了一個微縮的殺戮國度。
周鼎成和況且現(xiàn)在都反應過來,他們都忽然產(chǎn)生一個怪誕的想法,仿佛他們這幾人被抽離到一個另外的世界,跟身處的世界完全平行。
況且遭受第一次刺殺時根本沒有任何想法,也沒意識到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他意識到了,腦子里卻想不出應對的辦法,根本沒有辦法,不過他平時練就的身法自然顯現(xiàn)了,身體本能地向后倒仰去,來了一手標準的鐵板橋。
鐵板橋并非什么高明的武術,一般的武術家都能玩這一手,甚至身子柔韌性好的小孩子都能做到,但在此時,卻成了唯一的救命招數(shù)。
那把堪堪刺入況且心臟的短刀緊貼著況且的胸膛、咽喉劃了過去,卻如劃在水面上,同樣不可思議地落空了。
況且此時手里還握著兩個食盒,這是唯一暴露出他根本不會武術的地方,他早已忘了手里還有食盒這種事,更不會想到把它扔掉。
他的姿勢詭異無比,既好似高深莫測,又好像笨拙無比。
此刻,周鼎收住身段成一個魚躍沖過來,他是想把第二名刺客撞飛,至于是殺死還是抓住刺客,都不是最要緊的,保住況且的命才是唯一要務。
他這一撞也落空了。
顯然第二名刺客吸取了第一名刺客的經(jīng)驗,此時雖然也跟第一名刺客一樣,感覺好像老天跟自己開了個大玩笑,居然在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人身上失手了,根本不可能發(fā)生的事再次重演。
他真想大喊大叫,替自己叫屈,但多年來的經(jīng)驗讓他避免了犯錯誤,一擊不中,他沒有再嘗試,而是馬上后退,他連姿勢都沒有變,仍然保持著向前刺殺的姿勢,身子卻如被一條看不見的線牽著似的,飛也似倒退出去。
周鼎成也不追擊,他看了一眼刺客后撤的身法,就知道自己就是追也追不上,更怕旁邊還有刺客,他停住身子,橫在況且和蕭妮兒身前,警惕地掃視周圍。
況且此時一個鯉魚打挺又直立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意識到自己還搞笑似的提著兩個食盒呢,搞得自己跟個店小二似的。他苦笑著把食盒扔在地上,轉(zhuǎn)身看蕭妮兒:“怎么樣,你沒事吧?”
蕭妮兒說不出話,此時身體才能動彈,一下子抱住況且,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她什么也不說,只是緊緊抱著況且,腦子里一片空白,已然魂不附體。
她明白那殺機都是沖著況且去的,她似乎根本不在那兩個刺客眼中,也正因如此,她才后怕得厲害,要是真的想殺她,她倒未必如此害怕了。
此時周圍幾個人才像被解除禁錮似的,四下逃散,有人聲嘶力竭喊道:“殺人啦!殺人啦!”
周鼎成看周圍已經(jīng)變成一片真空,這才放心,問況且:“你沒事吧?”
他更是后怕不已,此時才看明白,況且這記鐵板橋施展的無比玄奧,他們身后就是一家店鋪,況且距離店鋪只有半個身子的距離,這一記鐵板橋剛好施展開來,況且那時候的姿勢像足了一個橫在水面上的拱橋。
他當然也能施展出來,而且毫不費力,還能施展的更好,可是在適才那時機,卻根本無解,因為他根本不可能那么快施展出來,原因無他,根本沒時間。等你想到時,刀尖也就穿透心臟了。
他此時冷汗如雨般冒出來,心里卻感到很詭異,況且對時機的把握、招式施展的快速絕倫,完美超過了他這個練了大半輩子的武當名家,這一刻他很能體會到那兩個刺客的心情。
“鏗”的一聲傳來,周鼎成向聲音傳出處望去,卻看到對面一個二層的店鋪房頂上,兩隊人正在廝殺,他一下子就辨認出來,其中兩人正是逃走的那兩個刺客,跟兩個刺客對陣的正是慕容嫣然師徒。
“原來是她們。”
周鼎成早先就感覺出有自己的人跟在后面,現(xiàn)在才能確認是慕容嫣然師徒,難怪那氣場給自己很熟悉的感覺。
“快走。”
況且看到了對面店鋪上的廝殺,可是剛才有兩個人大喊“殺人了”,結(jié)果大家都向他們這里涌過來,對面房頂上的廝殺反而沒幾個人注意。
他不想引起過多的關注,何況附近人群中有可能還隱藏著敵人,不過他有種感覺,今天針對他的刺殺計劃應該畫句號了。
他向?qū)γ嫖蓓斏峡慈ィ诩?zhàn)中的慕容嫣然發(fā)現(xiàn)他在看著,即刻揮揮手,示意他趕緊走人。
況且和周鼎成急忙走開,況且半抱著蕭妮兒,走出幾步遠,蕭妮兒才恢復過來,雖然還是全身酸軟,卻能自己走路了。
后面兩個家人現(xiàn)在才反應過來,急忙趔趄著跟上來。
“這是哪伙人啊?”周鼎成回想著剛才的情景,卻猜不出刺客的身份。
有這等最高水平的刺客,這個組織絕不可能是無名的,雖說刺客都比較注重個人**,刺客組織更是恨不得永遠埋藏在陰影中,但總會有一些傳聞。
即便最隱秘的一向都被視作傳說的空空道門,也不可能完全隱身,當然現(xiàn)在空空道門已經(jīng)走到明面上來了,跟以前的道門截然不同。
“不知道,反正是對頭吧。”
況且低語一句。周鼎成江湖經(jīng)驗豐富,連他都猜不出,自己何必再白費力氣去猜測。不管是哪方面的人,反正是想要他的命,或者是被想要他命的人花錢雇來的。
“你怎么會有這么多對頭啊?”蕭妮兒驚魂未定問道。
況且苦笑:“我哪兒知道啊,反正就是有人想要我的腦袋。這叫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攔都攔不住。”
“你說的好像是有多大福氣似的,還攔都攔不住。”蕭妮兒沒好氣道。
況且看看后面兩個家人,快被甩出一條街了,他現(xiàn)在也管不了他們,反正不會有人想要他這兩個家人的性命,就停下對兩個家人道:“你們先回家吧,不用跟著我了。今天這件事對任何人都不許說半句,否則我饒不了你們。”
兩個家人連連點頭,如遇大赦一般,惶惶然向后走了。
這主子是真沒說的,待下人就跟親人一樣,尤其還是一個無比年輕、前程無限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他們平時跟著況且,都感覺無比榮耀,今天才知道,跟著這個主子,一不小心也是會掉腦袋的,江湖比他們想的復雜一萬倍。
“沒用的東西,難怪你不喜歡買家人,關鍵時刻真的都是廢物。”蕭妮兒恨恨道。
“這個你真別怪他們,剛才關節(jié)誰都沒用,任何人想攔住那兩個要命的祖宗都來不及,還真是多虧他自己了。”周鼎成道。
“你剛才怎么做到的?我要不是了解你,還以為你跟那兩個刺客串通好了,在演一場戲,而且事先還必須經(jīng)過精心排練。”周鼎成現(xiàn)在也不明白不懂武術的況且怎么能在根本不可能避過的情況下,化險為夷。
“什么叫怎么做到的!我練了那么多年難道白練了?跟你說吧,別看我不練你們那些招式套路,那是因為那些都是虛的,是擺在表面給人看的,我練的都是實實在在的,是精華,是內(nèi)涵。大哥懂不?”
況且很臭屁地自我吹噓道,不過經(jīng)過剛才的事,他的確有吹噓的本錢。
“狗屁。”周鼎成失笑罵了一句,不過他也承認,況且或許真的得了武術的某些真諦,不然不可能有剛才的表現(xiàn),難道說況家祖?zhèn)鞯膬?nèi)功還有五禽戲、行功真的有他看不出來的奧秘?
況且在心里卻想著別的東西:運氣,也就是氣運。
他身上可是有條金龍的,而且吸了不知多少星光似的能量,據(jù)那位神仙老人說,那就是天運。或許真正救了自己的就是這種運道吧。
“沒人再來殺咱們吧?”蕭妮兒看著周圍,依然很緊張地問道。
“你錯了,不是咱們,只是他。咱們兩個請人來殺都沒人來。”周鼎成指著況且道。
“你個烏鴉嘴,我怕什么你說什么是不是。”蕭妮兒氣道。
周鼎成看看周圍稀稀疏疏的行人,而且沒人有意靠攏他們,估計這場危機應該過去了,畢竟要策劃一場剛才那樣的刺殺不是件容易事。
“走吧,找個地方喝酒,我得喝壇百年老酒壓壓驚。”況且道。
對這個提議,另外兩人不僅贊同,而且感覺說到他們心里了,他們實在需要一壇百年美酒來壓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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