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回家后,還是覺得放心不下,他沒有看到皇上給兵部的圣旨,又不能進宮去問張鯨,索性去張居正那里求證。
“的確如此,原來我也不知道,還是武定侯來找我問,我跟他去了兵部,一同看到了皇上的旨意,這才知道的。”張居正笑道。
“編制上限真是六萬人。”況且有些緊張地問道。
“圣旨是這樣寫的,編制準同都指揮使司,暫定滿額六萬人,以后視情況可以提升,不設上限。”
“還可以提升?”況且道。
張居正笑道:“這只是原則上的法,實際你做不到。就像你的經費不限制,你也不能把皇上的錢都花光吧,編制也是這樣,得一步步來,先弄一個最基本的,然后逐步擴大。對了,我今天進宮看皇上,見到張鯨了,他還夸你呢,你干的真不錯,快跟戚繼光差不多了。”
況且尷尬道:“那個肯定是天差地別,我這才干幾天啊。”
“也是,他可能根本沒想到你真能干成這事吧,所以有些夸大,不過聽皇上對你很滿意。短時間內就能迅速進入正常訓練狀態,也算是不簡單了。不過有一我始終不明白,皇上為什么會如此重用你,卻又對你不是完全放心,總是防著。”
況且心頭一緊,苦笑道:“大人都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了。”
“我問過高相,他也是一頭霧水,這事的確有奇怪。難道你有什么秘密皇上知道,我卻不知道?”張居正納悶道。
況且苦笑道:“大人,我才多大啊,從到大這些年的事簡單簡單。”
他把自己在蘇州長大,然后拜師陳慕沙,又在練達寧手上考了一個案首,隨后就是在蘇州、南京的生活,身世清白的都能選圣徒了。
“這些我知道,魏國公和慕沙兄把你的情況寫成文本給皇上了,所以這里面 究竟還有什么事,我怎么也參詳不透。不過看來,皇上大膽啟用你,這一招走對了,我都沒想到你能把這事張羅起來,還干的有聲有色,也許你真有這方面的天賦?”張居正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大人,我有什么天賦啊,我是被逼的,干不成皇上就要我的腦袋,我只好提著腦袋拼命干。”況且叫苦連天。
張居正笑了:“這倒是人怕逼,馬怕騎啊,一逼什么潛力都激發出來了。”
況且苦笑:“大人,您就別拿我開心了。”
“好吧,正經的,戚帥那邊我打過招呼了,他隨時可以到你那里幫著練兵,你需要嗎?”張居正問道。
“需要啊,當然需要。不過得過兩個月,我這里把最基礎的都訓練完,再請戚帥來指導。”況且道。
他當然盼望著戚繼光來幫他練兵,戚繼光多年來一直跟倭寇、海盜作戰,經驗最豐富,練的兵也最適合作戰需要。
明朝跟倭寇海盜作戰,最著名的兩個大將就是戚繼光、俞大猷,最著名的帶兵文臣就是福建總督譚綸。
戚繼光和俞大猷其名,一般人都評價俞大猷更勝一籌,戚繼光只是因為跟張居正關系親密,所以在評功上占了大便宜,用兵也能更得心應手。俞大猷則屢遭兵部和當道排擠,郁郁不得志。
至于譚綸,則是朝廷布置在沿海的重臣,他雖是文臣,卻喜歡親自沖鋒陷陣,一次殺敵過多,刀柄和手腕都被鮮血浸透了。
“嗯,你需要時一聲就行了。本來你的事我不想過問,好像皇上不喜歡別人插手這件事,我跟高相都被排除在外,這還是獨一份。”張居正笑道。
“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沒有大人的幫助和提攜,我將是一事無成。”況且恭維道。
“子,你可別學官場這一套,對于你來還太早了,過十年再學這些也不晚。”張居正指著他笑道。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看來這一套在大人這兒行不通了。”況且嘆道。
“你這是更高級的馬屁功。”張居正不愧為文臣之魁,眼睛雪亮。
兩個人都笑了。
只要有需要,況且還是很會討人喜歡的,而且一本正經,陳慕沙就被他弄得暈頭轉向,魏國公也被他的迷湯灌的找不到北,氣的魏國公的世子王爺牙根直癢癢。
況且現在沒事也給那些學員灌湯,不過不是迷湯,是毒雞湯,弄得這些人一個個打了激素似的,都能超水平發揮。
“對了,關于將來任用你的事雖然皇上沒有明,但能看的出來,派你到沿海去駐守已經比較明確了。皇上讓你組建這樣一支大軍,跟錦衣衛關系不大,但任務更加艱巨啊。”張居正沉吟道。
“那為何用錦衣衛的名頭?”況且道。
“錦衣衛的人到地方上,就是欽差,皇上或許想在沿海設立一個錦衣衛,監督沿海的督撫,代表皇上直接執法,這樣對當地的官府也是一種威壓。不過這樣太危險了。”張居正沿著隆慶帝慣有的思維作出了這樣的推斷。
“老實,最危險的是在南鎮撫司那幾天,那天秦端明被抓走時,我以為馬上或者第二天就輪到我了,都沒想到還能活著出來。”況且嘆道。
“你那是瞎想,有我在,怎么也不至于到那一步。那天其實我跟高相就可以直接帶你走,不怕皇上追究什么,只是看你挺好的也就放心了,就想回頭再跟皇上要人,誰想到后來連續出了這么多事。”張居正苦笑道。
況且頭稱是。
他心里卻不這樣想,張居正是不知道他跟勤王派的關系,否則也不敢打這樣的保票,皇上可是知道的,只是多少不清楚,張居正疑慮的皇上不信任況且,原因也一定就是這個。
這方面他沒法,他跟勤王派的關系并不像表面那樣,勤王派的人雖然名義上忠于他,實際上除了保護他外,根本不理睬他,什么事都是自行其是。君王組織則是在海外稱王,跟大陸的勤王派分庭抗禮。
勤王派也不是鐵板一塊,南北兩方各成體系,儼然有南北朝劃江而治的味道。
南北各方還不穩定,北方這里有一批人還想謀反。
想到這些他就頭疼欲裂,心煩不已。也正因為這些原因,他才想要打造一支自己的力量。
這些他根本沒法跟張居正,也不明白,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只能越越糊涂。
“對了,以后你要是真的承擔了這差使的話,我還有一些事托付你。”張居正道。
“大人盡管吩咐就是。”況且恭謹道。
“是這樣,我身邊的這些幕僚有不少是跟隨我多年的,在京城只能熬資歷,卻沒有好的上升通道。將來你那里可能是人員提升速度最快的地方,可以在他們當中選幾個人到你那里去。”張居正道。
“沒問題,攤子大了責任也重,我也需要有人幫著運籌帷幄,一切聽大人安排。”況且滿口答應。
“你在我這里只是見習幕僚,可是不久后,就有自己的幕府了,你這番際遇連我都沒想到啊。”張居正掀髯大笑。
況且陪著笑笑,卻更多是苦笑,現在表面看是風光無限,其實不知暗伏著多少殺機,能走到哪一天還要看命呢。
現在想起來,初入京城那一段時光還是很快樂的。
況且回到家,正好看到蕭妮兒從他外宅的臥房里出來,是給他換一床新的被褥。
況且走到她跟前,笑道:“昨晚不錯吧,今天繼續?”
蕭妮兒的臉登時一直紅到脖頸,忸怩道:“好什么,差累死,我可不跟你瘋了。對了。左羚姐也快到了,等她來時,你們瘋吧。”
“什么,她要來了,我不是寫信不讓她來的嗎?”況且一驚。
“你話好使嗎?也就我把你的話當圣旨吧,石榴沒一起過來,你就燒高香吧。對了,還有,香君姑娘帶著她那三個美貌丫環也來了。這下家里可熱鬧了。”
“什么?”況且不是震驚了,簡直就是要崩潰了。
他不是不想和她們在一起,可是現在是什么時候啊,危機四伏,自身難保,卻把自己的親人全部送到虎口邊來了。
盡管張居正一再跟他保證不會有大事發生,他可沒有這信心。被關進南鎮撫司的日子已經銘刻在心,雖然身體上沒有吃苦頭,可是精神上受到的傷害并不。
這次還算是好的,誰知道下次會怎么樣?
“他們什么時候動身的?何時到?”況且問道。
“信上他們是在你被關起來后就動身了,到的日子也不確定,算算她們的腳程也快了,再有十天八天吧。”蕭妮兒道。
“怎么樣,不想跟我折騰了吧,養精蓄銳吧,有你的用武之地。”蕭妮兒完,用手指勾勾他下巴,轉身回內宅了。
況且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才醒過神來。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們這是跟著添什么亂啊?
“你干嘛呢,一個人在這兒傻站著,地下有寶貝?”周鼎成正好走過來,見他一個勁的低頭不語,就好奇問道。
況且和他了左羚她們要來的事,然后搖頭嘆息再三。
“就這事把你愁成這樣,人家三妻四妾的怎么活的,有出息好不好。”周鼎成也逮到發揮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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