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的官員們七嘴八舌,紛紛吵嚷個不休。
一個太仆寺的官員實在看不下去了,大聲道:“諸君,我看大家還是不要太過分了。欽差大人的確是年輕了些,沒有什么經(jīng)驗,可他畢竟是皇上欽點、內(nèi)閣授權(quán)的全權(quán)談判大使,你們可以看不上某個人,卻不能藐視朝廷的尊嚴。”
“狗屁,老子天天上班不都是為了維護朝廷的尊嚴嗎?讓這種佞臣耀武揚威,那才是朝廷最大的恥辱!”一個工部官員嚷道。
“好啊,許大人真有膽色,這話在朝廷上怎么不說?”曹德麟冷笑問道。
在場的人里就曹德麟一人沒有喝酒,站在一群醉鬼中間,他感覺就像面對一群瘋子。
“我干嘛要說,不是有你們嗎?這些話本應(yīng)該你們這些御史老爺說的,我干嘛替你們干活?”這位許大人臉紅脖子粗地道。
“好了,都醒醒吧,我可是把話撂在這兒了,明天誰敢不去欽差大人那里報到,又沒有任何說得過去的理由,下官只好向朝廷彈劾了。”曹德麟大聲道。
“彈劾?狗屁,你敢彈劾老子,活得不耐煩了吧?”工部的許大人站起來,晃晃悠悠走向曹德麟。
“許大人,請自重,你只是朝廷四品官員,想做誰的老子?我可是朝廷三品都御史。”曹德麟也惱了。
平常時候大家說說笑笑都無所謂,可現(xiàn)在他在交代正事,這些混蛋還是如此犯渾,他只好嚴肅朝廷綱紀了。
“三品?三品了不起啊,老子二品的官兒天天見,他們也沒在老子面前充大爺。”這位許大人不服氣道。
“好,這話我會寫在彈章里,倒要看看有沒有二品的官兒在你面前充大爺。一會回去就發(fā)奏折。”曹德麟冷笑道。
“別啊,老曹,老許這是酒喝多了,您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一個禮部官員見曹德麟真要公事公辦,也有些怕了。
“酒喝多了?那就問問他,是喝到他肚子里了還是喝到狗肚子里了。”曹德麟氣的臉色鐵青。
這次參加談判的官員真沒一個省油的燈,按官階不高,卻比各部各寺的主官還有實權(quán),平時尚書侍郎都要靠他們來決定怎么做,這也就養(yǎng)成了這些人狂傲自大的毛病。
如果在朝廷里,他也懶得管,可是現(xiàn)在卻是在外省,如果不讓這些混蛋懂得點規(guī)矩,以后就直接放羊了。
他心里暗暗后悔,干嘛去況且那里跑這一趟,直接裝糊涂不就完了,結(jié)果被安排這么一個得罪人不討好的差使。
不過這也的確就是他的本分職責,都察院本來就是為了督察百官設(shè)置的,擁有最高監(jiān)督權(quán)和執(zhí)法權(quán)。
永樂帝當年曾經(jīng)有個規(guī)定:御史犯法,罪加三等。
如此規(guī)定不僅僅是因為御史都是執(zhí)法官,知法犯法自然要罪上加罪,也是因為御史地位特殊,見官大一級,一個五品的御史也敢跟一二品大員甚至掌執(zhí)國柄者較勁兒。有這樣特殊的權(quán)利,當然要受更大的約束。
這條規(guī)定后來被都察院的御史們提議廢除了,他們的理由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御史也不例外,御史違規(guī)罪上加罪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是對這一職業(yè)的歧視。
那位許姓大人聽到曹德麟譏諷他是狗,勃然大怒,再加上醉意,完全失去理智了,哪管面前是什么都御史,沖上來就要跟曹德麟廝打。
要說明朝文臣的戰(zhàn)斗力那是剛剛的,文臣退朝后在宮門外打架并不是什么新鮮事兒,平時更是常有約斗的事情發(fā)生。
一般的官員都會尊嚴上下級之間的規(guī)矩,可是這些官員沒人拿官階當回事,平時在衙門里也敢跟尚書侍郎頂撞,最后往往還占據(jù)了上風。
大家被這一鬧都有些酒醒了,兩個人真要大打出手,傳出去可就太丟朝廷體面了,這可不是在京城,在京城打架那是兩個人的事,現(xiàn)在出了京城,代表的就是朝廷的身份了。
正拉扯間,忽聽一個無比響亮的聲音喝道:“欽差大人到!”
旋即,況且出現(xiàn)在客廳的門口,宣布他到來的自然就是紀昌。
立時,大廳里靜下來,所以人都有些發(fā)怔,看著門口走進來的況且還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這兩天他們沒去參見況且也是因為心里有氣,聽仆人們說況且不是在小公館里裝親王的排場,就是帶著人出去喝酒,這哪里還有一點欽差大人的樣子,所以他們索性也就放肆起來,大喝特喝起來。
這些人嘴上都說著不服況且,可是見到他那手中的節(jié)杖,心里還都是有些發(fā)虛,那可是跟尚方寶劍同等地位的圣物。
尚方寶劍不能隨便拿出來,只有需要時才能“請”出來,所以平時得像對待圣物一樣供奉著。可是這外交節(jié)杖卻是必須時刻拿在手上的,上面可是有“如朕親臨”的字樣。
“這里好熱鬧啊,怎么不打了,你們繼續(xù),別管我。”況且笑著看看眾人,然后對曹德麟和那個許姓官員道。
“這個……”曹德麟有些冒汗,他不知道該怎么說,若是將剛才的事老實說出來,他倒是沒事了,可是把這里的人都得罪遍了,他也不敢做這種事情。
有幾個人見勢不妙,想要偷偷溜走,卻被況且用眼神盯住了。
“看來這是我的錯,本來到了這里后,應(yīng)該召集大家開個例會,然后咱們小小的聚餐一次,我因為忙著別的事,沒來得及。這樣吧,明天上午辰時咱們開個例會,晚上聚餐,我陪大家好好喝一頓,有人想打架的話也可以,我那里多的是供大家練的人手。”況且微笑著道,然后轉(zhuǎn)身走出去。
況且走后,大家還都有些沒清醒過來,原以為看到他們這樣子,況且會裝模作樣訓斥一通,如果真是這樣,他們也只能自認倒霉,執(zhí)行公務(wù)期間,大白天的就醉醺醺的,的確太不像話了。
沒料想況且非但沒責備,反而自己認錯,隨后說的打架的事也只是開個玩笑。
曹德麟?yún)s感覺不妙,況且真要狠狠訓斥這些人一通,耍耍欽差大臣的威風,他倒是覺得沒什么,現(xiàn)在況且輕描淡寫地略過去,他真的有些畏懼了。
他看看四周的官員們,心里苦笑道:諸位,你們恐怕有罪受了,各自小心吧,別在這小子身上搭上自己的前程。
況且走出大廳,往小公館走去,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大人,您真能忍,我都忍不住了,干嘛不收拾那些家伙一頓。”紀昌憤憤不平道。
他們來到時,也聽到了一些人的不遜之詞,況且聽到的當然更多。
況且過來只是想隨便看看,找?guī)讉人閑聊聊,沒想到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收拾他們干嘛,不過是喝醉了,頂多也就是醉酒的罪過,讓他們盡情蹦跶吧,我正愁著怎么擺脫這些累贅呢。”況且淡淡道。
“大人是想攢在一起再狠狠收拾他們?”紀昌也笑了。
“沒錯。”
況且真的希望能少些人去塞外參加談判,這樣他就減少很多保護的職責,可惜這都是朝廷指定的人,他也沒辦法辭退,但是如果有人不服從命令或者不利于談判,他就可以行使欽差大臣的特權(quán),讓這些人直接下課了。
另外他還要提防的就是朝廷中一些勢力想要在這次談判中為自己撈取利益,可以說這些官員都有這樣的意圖,要不然也沒必要每人都負有什么秘密使命了。
有些人的使命會很容易理解,比如兵部、戶部、太仆寺這幾個部門,都是想在談判中讓自己部門的利益最大化,這當然也是為朝廷著想,跟況且的宗旨并不沖突,但是有些人可能會在談判中使用一些手段,為一些家族勢力撈取利益,這才是他最擔心的。
如果能在談判前知道這些秘密內(nèi)容,他就可以防范,采取一些手段把這些人的意圖化解掉,可惜他沒法弄清楚這些秘密。
最讓他不解的就是兩個都御史的使命了,如果僅僅監(jiān)督這些官員,來兩個五品御史足夠了,反正到了塞外,就是都御史的權(quán)利也無法使用,最后還是要回到朝廷后才可以彈劾,既然這樣,派來兩個都御史是何用意?
他剛才試探著問了一下,結(jié)果直接被曹德麟回絕了,不肯告訴他實情,還宣稱人人都有秘密。
這的確不假,況且也有秘密,那是張居正和皇上交給他的,尤其是皇上交給他的三個錦囊,他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里面裝的究竟是什么。
“大人,明天要是這些人都不來報到怎么辦?”紀昌問道。
“都不來不可能,都來也不可能,這就能試探出一些人的底兒了,是個好機會。”況且笑道。
紀昌搖頭,不明白況且這話究竟什么意思,不來報到自然就是看不起況且這個欽差,這還用試探什么啊,也沒法試探出什么“底兒”啊。
“你不用想這些,接著去把所有人都找到,把我的話傳達給每個人,決不能讓他們有借口說不知道。”況且說道。
“是,大人,屬下保證每個人都傳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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