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聽完護衛的簡略敘述后,知道自己這一方被陷害了,被設計了,對方演繹得十分精妙,分毫不差。
關鍵是你被設計陷害了,卻還有苦難言,誰能相信平時信譽良好的榮中軍居然會以生命為代價,陷害欽差大臣和所有談判成員,這些人也都是朝廷中的實力派官員。
但問題是他們是真的被陷害了,無可懷疑。
況且走到作為三堂會審的大廳外面,卻見幾個官員都在外面呆著呢,那神情狀態就別說了。
一個兵部的郎中正扶著墻站著,不停地嘔吐,旁邊他的仆人端著水碗給他漱口,這位郎中吐得一塌糊涂,不僅早餐全都吐出來了,連隔夜飯都沒剩下,最后只能吐出一口口苦水了。
另一個工部的郎中,此時坐在一張椅子上,兩只手緊緊握著膝蓋,可是兩腿卻根本不聽使喚地在發抖,仿佛得了瘧疾在打擺子。
另外幾位官員也都面無人色,有的剛吐過,有的在輕微發抖。
這些人平時在京城里可都是養尊處優的主兒,習慣的是席豐履厚、飲酒狎妓的生涯,哪里見過這等血淋淋的殺人場面。
那位兵部郎中平時說起兵法戰書來滔滔不絕,可以讓戚繼光啞口無言,此時只不過看到兩個人被殺,竟然吐得丟了半條命。
其他人也不用說,都好不到哪里去。
見到況且帶著人風風火火過來,他們都無力地點頭示意,連正經行禮覲見的力氣都沒有了。
“欽差大人,是本官搞砸了,本官會承擔罪責,向皇上上書請罪。”
此時,曹德麟從里面走出來,見到況且后,行禮畢就主動說道。
“老曹,這怎么能怪你啊,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啊,誰能知道一個好端端的人忽然間就發瘋了。要說罪責,咱們都得均攤,不能讓你一個人頂著。”
蓋文虎緊跟著走出來,急匆匆說道。
緊跟著這兩位,又有幾個官員走出來,都是刑部、大理寺的官員,他們以前見過血肉橫飛、當庭亡命等各種凄慘無比的行刑場面,心理素質強大,對今天的事還算有些抵抗力。
不過他們也不好受,主要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嚇到了。
當時榮中軍沖上來主要就是對著他們,更主要的就是對準了曹德麟和蓋文虎兩人,崔中勇坐在蓋文虎旁邊,也在危險范圍內。
榮中軍根本沒想刺殺他們,否則也就不用拖著廖炳勛的尸體上前了。
如果沒有這個累贅,在所有官員集體失神又失聲、護衛們也都沒有及時反應過來的一瞬間,榮中軍完全有可能刺殺得手。
那樣的話,首當其沖的曹德麟肯定第一個遭殃,隨后就是蓋文虎,估計逃脫的可能性也不大。
崔中勇與另外一個刑部官員也都在危險中,他們的性命取決于護衛們反應過來的速度。
從后面護衛的反應速度看,如果榮中軍只是想要刺殺,在曹德麟、蓋文虎身上得手后,護衛們差不多這時候能夠攔住榮中軍,阻擊他繼續刺殺。
然而,榮中軍根本就沒做此舉,而是拖著廖炳勛的尸首上來,分明就是要碰瓷。
對,的確就是碰瓷,他奮力把廖炳勛的尸體往護衛的刀口上撞,好借此消除他用匕首在廖炳勛身上造成的傷口,他也順利得手了。
劇本的演繹為何能夠流暢順利,一氣呵成?
榮中軍乃是有多年征戰經驗的戰將,對武器的運用非常嫻熟,手法絕對是專家水準,而護衛們都是新兵,從未見過如此場面。孫虎他們從南京帶來的富有經驗的護衛都不在現場,而是留在況且身邊、驛館各處警戒了。
原來都以為三堂會審這里不會有任何險情,也就沒有刻意安排有經驗的護衛。
持刀上前的護衛身手也不錯,就是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結果一下子中招了,他的刀正好穿透了榮中軍的匕首穿過的傷口,并且把傷口擴大了,于是乎看上去廖炳勛就是死在他的刀下。
隨后榮中軍又合身撲上他的繡春刀,他還是沒能避開,榮中軍也同樣是心臟中刀,還是在同一個部位。
這把刀已經交上來了,跟撿到的榮中軍的匕首并排放在桌案上的一個大漆盤里,這已經是證物了,這位護衛只好換了一把制式繡春刀佩帶。
此時,崔中勇等人也都表示要承擔責任。
犯人在三堂會審的大堂上被刺身亡,他們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們都是主審官,并沒有主副之別,只不過曹德麟主持這次三堂會審而已。
況且擺擺手:“諸位大人,這事算不了什么,也不是大家的責任,朝廷要追究的話,責任是我的,回頭我會給皇上上奏折,說明這次遇到的情況。另外也請諸位大人把事情經過詳細寫下來,放在卷宗里,然后把卷宗封存送到北京。這兩人的尸體要用冰塊保存好,快速送到北京,請朝廷逐一查實。”
曹德麟感激地看著況且,沒想到欽差大人是個講究人,竟然把責任大包大攬過去。
案子進行到這一步,的確已經沒法繼續了。犯人死了,有關聯的廖京生逃了,至于抓來的幾個廖府的家人,就算拆了他們的骨頭估計也得不到任何罪證。
既然舉行了三堂會審,就必須把卷宗封存送到北京,這是規矩。三堂會審的卷宗都是這樣處理的,不過犯人當庭被別人刺殺還是第一次,也可以算是開了先河了。
如果案子出現停滯,北京那里應該繼續組成三堂會審,接手這個案子,繼續研究卷宗,鑒定尸體,負責分派人手抓捕人犯等等,這也是必須的流程。
不過大家心里明白,破案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了,廖京生說是逃了,能逃到那里去?看看廖炳勛的下場,估計廖京生也是小命歸西了。
假如所有相關犯人死絕,這案子自然就成了無頭懸案,再也沒有破案的機會了,那兩位失蹤的官員的下落,同樣可能永遠成了一個謎。
今天這事也是巧極,況且如果不是想要出去拜會小王子,也會來旁聽,那樣的話,慕容嫣然就會在附近警戒,如果是這樣,榮中軍頂多也就是掏出匕首,連刺殺廖炳勛的任務都不可能完成。
雖說兩人緊挨著,匕首掏出來扎下去只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間。
但是在這一瞬間,慕容嫣然能干的事太多了,她就算不能把匕首打落在地,也可以牽引著匕首避過廖炳勛,然后榮中軍就會連手指頭都動不了,能不能咬破毒藥的蠟封自殺都是個問題。
可惜世人口頭上不離如果,但世上卻沒有如果二字發生。
今天更巧的一件事就是周鼎成也不在現場,本來況且是安排他當書記員的,記錄庭審的全過程,他卻被小君和卓茂林說的假藏寶圖交易的事誘惑了,今天也跟著小君還有卓茂林繼續做無本生意了,小君自然不用說,也不在現場。
這幾個人有一個人當時在庭審現場附近,事情都有可能有轉機,只要廖炳勛不是馬上死亡,憑況且的醫術完全可以救活他,多重的傷都沒問題。
況且此時相對別人來說倒是輕松許多,他張羅著讓護衛們搬來桌椅,還有酒。
“諸位大人,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大家也不用想了,結尾的事再辛苦辦一下,把材料和亡人移交到北京,來,現在大家都請喝酒壓壓驚吧。”
他帶頭喝了一大碗,他也的確需要借酒勁兒來疏解心中的郁悶。
他對后面要發生或者可能發生的事已經有所預料,不過也不擔心什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沒什么好擔心的,有事說事,有事解決事就是了。
曹德麟幾人也都是臉色慘白,一碗酒下肚后,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至少像個人模樣了,原本略微發抖的身體也能坐直了。
他們是被嚇的,不是殺人的場面,而是榮中軍沖過來的那種氣勢。
他們并不知道榮中軍是在演戲,沒有殺他們的意思,但那股氣勢完全震懾住了他們,現在想起來心頭還是怦怦亂跳。
幾位大人當時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直接嚇得癱倒在了太師椅上。
況且也能想見當時的情景,他畢竟多次遇刺,每次都是刀鋒擦著身邊而過,或者劍尖觸到鼻尖,他每次都能鎮定如恒,不是藝高人膽大,而是嚇得不會動彈了。
這也沒什么丟人的,讓任何沒經過那種陣仗的人遇到都會嚇得變成僵尸,這還算好的,再差一些的可能就大小便失禁了。
初上戰場的人每個人都要度過這樣一關,不要說炮火轟鳴,彈片橫飛,子彈如雨,就是各種混合起來的聲音也能讓人感覺直接進入了無邊的地獄,而不是在人間。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死神盯著,在死亡邊緣轉悠的每一分每一秒。
真正的戰爭只有殘酷和滅絕,那種人人英勇無畏,冒著槍林彈雨向前沖鋒,子彈都跟長了眼睛似的從身邊刷刷射過,卻不傷及身體絲毫,只會在好萊塢巨資打造的戰爭片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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