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這里載歌載舞的時候,驛館卻被李志鵬率人圍的水泄不通。
不過整片街區(qū)都被錦衣衛(wèi)的護衛(wèi)戒嚴了,李志鵬他們只能在外圍包圍。
他是聽王崇古說無法要回廖炳勛和榮中軍的尸體后,一怒之下,鼓動手下五個指揮使各率領(lǐng)一千人,氣勢洶洶地過來想要明搶。
不想況且棋高一著,這里已經(jīng)有一萬錦衣衛(wèi)的精銳護衛(wèi)布防了,而且各處的鳥銃、強弓硬弩都已提前架設(shè)起來,隨時準(zhǔn)備開戰(zhàn)。
孫虎叉著腰對李志鵬道;“孫子,有膽放馬過來,沒膽子就趕緊回家抱孩子去。”
他身邊一個護衛(wèi)笑道:“統(tǒng)領(lǐng)大人,我看這家伙不是沒膽子,是沒卵子。”
“對,就是沒卵子。”
“你們一群沒卵子的窩囊廢,趕緊回家抱孩子吧,打仗這事不是你們干的。”
一群護衛(wèi)開始叫罵起來。
況且不在這里,這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亂,就盼著打上一仗。
對邊軍的挑釁他們真的一點也不怕,在京城里訓(xùn)練時他們就經(jīng)常跟京軍互動,京軍需要三比一的兵力才能跟他們斗個平手。無論是戰(zhàn)斗力還是裝備,京軍遠在邊軍之上。
明武宗時,曾經(jīng)獨愛邊軍,認為邊軍都是驍勇健兒,甚至把一部分京軍和邊軍互調(diào),他到各處游玩風(fēng)流,也是帶著邊軍,而不是京軍。
不過今非昔比,現(xiàn)在的邊軍不是武宗時代的邊軍,那時候的邊軍都是朝廷花大力氣培養(yǎng)出來的,更有楊一清這樣的重臣任總督。
嘉靖朝以來,尤其是嚴嵩柄政,軍紀(jì)敗壞,賄賂公行,沒有賄賂就當(dāng)不上將軍,這是必然的,嚴嵩執(zhí)政的二十年對邊軍的殺傷力比瓦剌、韃靼不知要嚴重多少倍,所以說這家伙純粹就是異族的奸細,挖自己墻角的敗類。
看著眼前的局面,李志鵬氣的臉色綠中帶黑,差點直接吐了。
他本來是帶著人過來鼓噪的,并不想大動干戈,這一招對付文官很有用。文官手里有權(quán),卻沒有兵將,只要這些將領(lǐng)一嚇唬,文官就得乖乖地妥協(xié)。
不過他今天遇到了比他還要刺頭的孫虎。
孫虎可是武城侯府里的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是武城侯的愛將,飛揚跋扈才是他的本色,不過一直被況且壓著,沒有表現(xiàn)出來。
現(xiàn)在況且不在這里,他暫時統(tǒng)領(lǐng)全局,本性也就大爆發(fā)了。
曹德麟等人見邊軍擺出偌大的陣仗,早就嚇得兩腿發(fā)軟,這才明白況且調(diào)過來這七千精銳絕非無的放矢,的確是有備才能無患,不然若是被邊軍沖進來,抓走幾個官員做人質(zhì),以后的事就不好處理了。
軍隊鼓噪就是這樣,把主要的文官圍困在自己的軍里作為人質(zhì),然后跟文官的衙門甚至朝廷討價還價,這就有土匪的風(fēng)格了,這就等于是公開綁票,一旦不如意就撕票。
李志鵬今天遇到了同樣不講理的孫虎,也就傻眼了。
自己夠兇的了,這家伙怎么比自己還兇?簡直是祖宗級的,這哥們不會是鬧嘩變的高手吧?那些護衛(wèi)好像也是鬧事鬧慣了,一個個不拿邊軍當(dāng)回事。
李志鵬當(dāng)時都想給孫虎跪了,想討教一下鼓噪嘩變方面的經(jīng)驗。
他是想多了,其實武城侯管理部下比老子打兒子嚴厲多了,孫虎這些部下根本不敢扎刺,況且雖然是文人,在嚴厲方面比武城侯還厲害,只是平時溫文爾雅,沒有像武城侯那樣總是一副兇相,但越是這樣,孫虎等人越是畏懼。
王崇古也是束手無策,他也沒想到李志鵬如此魯莽,聽到他的話后,二話不說,直接帶兵就來鬧事了。
“總督大人,您不管管?”方逢時在一旁問道。
他們兩人都帶著衙門的衙役捕快在一旁干瞪眼看著,這些衙役捕快平時挺威風(fēng),真要遇到大兵就跟平民百姓一樣了,根本不敢上前。
原本方逢時是要跟著況且一起去會晤小王子的,不過況且擔(dān)心邊軍鬧事,就勸方逢時留下幫助王崇古維持本城秩序。
“管?我怎么管,現(xiàn)在火都燒起來了,我總不能再去添柴加料吧。”王崇古苦著臉道。
他覺得這件事是他造成的,他是始作俑者,其實他不過是*而已。
“那就去滅火啊,我的總督大人。”方逢時急了。
他可不想讓邊軍和錦衣衛(wèi)發(fā)生火拼,那樣的話,一旦失控,不要說他和王崇古都得丟官罷職,最倒霉的可能就是本地的平民百姓了,一旦兩軍真的火拼起來,還不把大同城拆成平地?
“不用急,先等等,看看再說。李志鵬好像沒有動手的意思,他就是來鼓噪鬧事的,嚇唬人而已。”王崇古沉吟道。
李志鵬早就想到了要鬧到這一步,可是他千算萬算卻漏了一樣,況且手里有一萬精兵,別說對付他現(xiàn)在帶來的五千人,就是他手下五個指揮使的人全上,也未必是對手。
他得知況且出關(guān)回訪小王子,人不在城里,錦衣衛(wèi)群龍無首,以為機會來了,只要他沖擊一下,就能讓曹德麟屈服,那時候就算況且回來,木已成舟,也沒辦法了。
一般而言,無論是邊軍、京軍、地方部隊,相互攻擊那就是跨過底線了,這事最后朝廷必定各打五十大板,不過是視具體情況一方重一些,另一方輕一些而已。
但是現(xiàn)在他不敢這么想了,況且可是在京城里敢跟同僚在街上武裝械斗的主兒,雖說也被皇上下旨到鎮(zhèn)撫司關(guān)了幾天,過后卻一根毫毛都沒損失平安出來了,跟他械斗的那位錦衣衛(wèi)指揮使卻死了。
李志鵬相信,如果今天開戰(zhàn),倒霉的必定是他,甚至死的可能性都存在,況且可不是善茬子。只要開戰(zhàn),況且必定應(yīng)戰(zhàn),這一點從孫虎毫不退讓,咄咄逼人的架勢上就能看出來了。
“怎么了,李總兵,想好了沒有?是開戰(zhàn)還是你們回家抱孩子去。這可是考驗?zāi)銈冇袥]有卵子的時候了。”孫虎繼續(xù)刺激李志鵬道。
不要說李志鵬,就連王崇古和方逢時都覺得聽不下去了,他們感到很是納悶,李志鵬為何還忍著?如果換成他們,就憑必須證明自己有卵子,也得沖上去干一家伙再說。
李志鵬何嘗不想啊,不過他此時卻感覺到一股殺氣直接把自己籠罩住了,如果下令開戰(zhàn),第一個死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這里有高手。
這是他的第一感覺,他卻找不到這位高手藏身何處。
慕容嫣然就在孫虎后面的護衛(wèi)里,不過孫虎身邊的護衛(wèi)個個人高馬大,把慕容嫣然師徒遮擋得嚴嚴實實,不過這股殺氣還是牢牢鎖定了李志鵬,只要李志鵬戰(zhàn)字一出口,慕容嫣然馬上就會摘下他的腦袋當(dāng)球踢。
殺一個朝廷的總兵官對慕容嫣然來說比喝涼水還容易,別說這事有況且罩著,就是沒有況且,她也照殺不誤。
“總兵大人,跟他們拼了。”李志鵬手下一個指揮使被激怒了。
對男人來說,被說沒卵子是最大的恥辱,誰能忍得了?
可是李志鵬偏巧忍住了,盡管他梗著脖子,好像被掐住的雞一般,卻還是忍著沒有命令沖擊驛館。
此時,王崇古看出來苗頭了,趕緊越眾而出,大聲喝道:“李總兵,你這是干什么?這是欽差公署,你竟然敢?guī)е窒聛磉@里鬧事,你這是要造反嗎?”
方逢時心里一松,總督大人總算出來滅火了。
不過他也明白王崇古的意思,就是想借助李志鵬的手,把廖炳勛的尸體要回來重新檢驗,好查明廖炳勛是不是真的死在榮中軍手上。
這件事不查明白,就像有一根魚刺卡在他的咽喉一樣,吐不出,咽不下,極其難受。眼看李志鵬蔫了,沒戲了,他趕緊出來圓場子做好人。
“總督大人,我們只是來向欽差大人、曹大人申述我們的合理訴求,廖炳勛和榮中軍已經(jīng)人死燈滅,還有什么理由扣押他們的尸體,就是死刑犯,執(zhí)行完死刑后也要把尸體還給家人吧?”李志鵬道。
“嗯,你這要求并不算過分,不過你這架勢是怎么回事?想說什么好好說就是嘛。”王崇古氣勢洶洶道。
“王都堂,這貨就是想來鬧事的,您也別勸他,讓他放馬過來,看他敢不敢。”孫虎在旁笑道。
王崇古苦笑,天下還真有不怕事的人,都說強將手下無弱兵,看來況且的霸道勁兒把手下也傳染了。
“孫統(tǒng)領(lǐng),李總兵心里也很苦啊,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是非曲直先不說,他心里的確不好受,今天他是魯莽了些,不過他并沒有動武的打算。我說的對不對,李總兵?”
“我們不想以下犯上,只是想讓里面的幾位大人把我們兄弟的尸體還給我們,好讓自己的兄弟入土為安。”李志鵬話鋒一轉(zhuǎn),趕緊借坡下驢。
“那你們干嘛不走正規(guī)渠道申述?你們完全可以向總督大人申請,然后由總督大人向曹大人提出申請,這件事不就完了。你現(xiàn)在這陣勢不就是來嚇唬人的嗎?可惜你找錯了對象,嚇唬欺負錦衣衛(wèi),你是出門沒看黃歷吧。”孫虎絲毫不退讓道。
他此番話一出,周圍的護衛(wèi)們歡聲雷動,他們進錦衣衛(wèi)之前,也曾罵錦衣衛(wèi)不得好死,進了錦衣衛(wèi),就以錦衣衛(wèi)為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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