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傍晚時分,況且的車隊停在一個小型聚居點附近。
在這里安營扎寨是為了補充清水,在草原上的必需品糧食和食鹽還在其次,清水最重要的。
這個小部落的人見到穿著漂亮的明軍居然大批人馬來到,全都嚇得望風而逃,還是韃靼騎兵的幾個百夫長率人攔住了他們,說這是明朝派來談判的,不是來打仗的。
“不會吧,談判要帶這么多人?”小部落的首領有些不相信。
他們以前吃過明軍的苦頭,所以嚇怕了。
明軍對塞外也經常采取騷擾政策,趁各族防備松懈時,就出兵在關外附近百里方圓燒殺搶掠一陣,然后沒等韃靼的主力趕到救援,明軍已經退回長城上了。
這樣做倒霉的當然就是這些戰斗力并不強的牧民,每次都有大量的人員損失,物質損失更是不用提了,明軍就像蝗蟲一樣,所過之處,一根草都不會剩下。
明軍這種做法雖然有些缺德,可兩方面的人都這樣做,韃靼騎兵攻進關內,比明軍的做法還要野蠻殘酷百倍。
幾個百夫長對這位首領的疑惑也沒法回答,他們也納悶呢,談判使團干嘛帶這么多人保護?上面為何會允許他們進來?
他們可是知道,他們的殿下入關談判僅僅帶了三百個護衛,明軍可是三十倍強啊。
但這就不是他們能操心的問題了,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這個使團到達板升城跟俺答王進行一場有史以來最重要的談判,如果談判順利,百年和平可期,若是失敗的話,當然該怎么著還怎么著。
這些韃靼騎兵對于和談一事已經麻木了,也沒什么好感,他們倒是希望能跟明朝年年打仗,這樣可以攻進明朝的花花江山隨意搶掠,搶一次夠滋潤不少年呢。
當然每一次也都伴隨著大量人員的損失,這些騎兵不去想這個,他們都認為死的不會是自己,一定是別人。
“我們只是來補充清水,不會騷擾你們,你們安心在這里生活吧。我們明早就走。”一個百夫長對小部落的首領道。
“大人,我們為什么要跟他們談判?難道我們大草原上的戰斗民族還會怕一群熊包蛋一樣的漢人?”一個青壯牧民叫嚷道。
“就是,跟他們干,不能跟他們談,這些漢人狡詐,一點信用不講。”又一個牧民叫嚷道。
其實明朝跟塞外各族達成過幾次協議,可惜幾年后就被塞外的政權撕毀了,然后就是雙方不死不休的戰爭,不過塞外的掌權者當然把這些歸罪于明朝廷,說是明朝廷單方面撕毀協議,向他們發起進攻。
“好啊,明朝邊關就在那里,你們明天去攻打吧,沒人攔著你們。”另一個百夫長冷笑道。
這兩個牧民當時就沒電了,他們躲避明軍還來不及呢,哪里敢去攻打明朝的邊關,送人頭也不是這種送法吧。
“都給我閉嘴,大汗的決策必定是長生天的啟示,豈能容你們多嘴多舌。”部落的首領訓斥起族里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正在此時,紀昌帶著幾個護衛,抬著兩大袋食鹽過來,送給這個小部落的首領當禮物,也算是他們在這里取水做出的補償。
小部落的首領沒想到會有這一出,登時覺得明軍有史以來都沒有過的可愛,兩大袋食鹽,這可是草原上除了清水之外最可寶貴的東西啊,就是在內地,食鹽也是通行各地的硬通貨幣。
“這個……怎么好意思,水源也不是我們的,大人們盡管取用就是了。”
草原上水源寶貴,卻也沒有主人,除非是那些固定的聚居區,才會有人霸占住水源,任何人想要補充清水就得交錢,或者拿牛羊來交換。
他們這里只是一個小型水源,也僅能夠他們這個小部落生存,自然就沒有大的部落來搶奪。
兩大袋食鹽,不要說這個小部落首領,就是幾個百夫長看著都眼紅。
他奶奶的,漢人就是有錢,不搶他們簡直是沒天理。
老天生出我們這樣的戰斗民族就是為了搶這些漢人的,談個鳥判啊。
幾個百夫長心里備受折磨,恨不得馬上下手把食鹽搶過來。
但是他們也不敢,不用說俺答王的命令跟圣旨一樣不可違背,況且也讓他們害怕,他們總覺得自己兩位大人是中了況且的妖法了,不然怎么能看看一張紙就腦中風了呢?
現在哲罕依然不省人事,蒙諾雖然醒著,卻還是說不清話,嘴角流涎,軍醫巴騰得出的結論是蒙諾就算治好了腦中風,至少也是個半身不遂,以后想要再次騎在馬上馳騁疆場是不可能了,只能回家養老,靜候死亡的召喚。
小部落的首領千恩萬謝地收下食鹽,然后讓族里的人帶著幾頭羊過來感謝況且的饋贈。
看到這兩大袋食鹽,那些嚷嚷著要跟漢人開戰,或者只是在心里嚷嚷的年輕人都不言語了,眼睛全都盯在食鹽上。
這么大袋子的食鹽他們從來沒見著過,以前他們就是趕著一群羊去換鹽巴,也只能換到一小袋,勉強夠族里的人食用一兩個月的,還得講究淡鹽,不是為了健康,而是實在吃不起咸的。
這么一大袋子鹽足夠他們整個部落吃一年的,兩袋就是兩年,要是緊巴點,三四年也沒問題。
在草原上不只人要吃鹽,大牲口也要吃鹽,總不吃鹽的話,牛馬也會沒有力氣。
況且的人都沒有與部落打交道的經驗,害怕兩方面的人引發沖突,中間一個韃靼千人隊作為屏障橫在那里,這也是況且安排的。
況且正在搭建好的帳篷里教巴騰針灸術。
巴騰現在才有時間給哲罕、蒙諾這兩個人好好治療,他還是跟著況鐘學了點針灸術的皮毛,不過在況且看來,他學的頂多是況家針灸術里皮毛中的一根毛而已。
這應該不是況鐘藏私,況且的父親比他還要熱心樂于助人,雖說從沒教過弟子,但只要有人肯學,都會不吝傳授。
不過況家也有自己不傳之秘,那就是況且所精擅的金針度劫這一套針法,當然還有一些藥方也是不傳之秘,至于診脈治療這些況家雖有獨到之處,卻也不禁止外傳。
況且現在教巴騰的是針灸術里可以外傳的部分,也可以說是皮毛部分,就已經聽得巴騰熱血沸騰,好像況且在他眼前展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況且一共教給他三十六針,三十六種指法,每種指法對應一種針法,且可以相互參用,這樣變化就多了太多了。
“當初我父親是怎么教你的?”
況且教了一會兒覺得不大對勁,這家伙感情根本就沒系統學過,這還敢說跟他父親學過醫術,簡直是給他父親丟人。
“這個……”巴騰臉紅了,半天才說明白他當初并沒跟著況鐘系統學過,只是當初況鐘行醫時,在他家里住過,給病人治病時,他就在旁邊看著,用心記著。
巴騰當時非常好奇,奇怪一根銀針扎下去怎么就能治病,就開始問東問西的。
況鐘也是閑著沒事,就給當時還是未成年的巴騰講解針灸術是怎么回事,然后給人治病的時候就也給他講解。
這根本不是授徒,而是科普。
后來為了讓他增加這種感性認識,也就在巴騰身上扎了幾針,這幾針就把巴騰領進了醫學的大門。
過后況鐘給人針灸時,有時也讓巴騰扎兩下子,都是非常容易尋找的穴位,還有非常膚淺的針法。
巴騰當時也沒真想當醫生,他還是想當一名戰士,這才是草原上無數青年的遠大志向。
若問當戰士為的是什么?
那就是攻進大明朝的江山,到那里去搶劫,搶東西,搶人,見什么搶什么。
這真不是搞笑,當時塞外游牧民族最大的志向就是搶劫,搶劫的最大金主自然就是最富裕還占著最好地方的大明朝了。
就這樣況鐘走后,族里的人再生病找不到況鐘了,想到他還學了兩手,就找他來扎針,他當時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真敢扎,慢慢地居然有了名氣了,大家都說他是況鐘的弟子,最后俺答王都聽到了他的名聲,把他召到禁衛軍中當軍醫。
況且了解他的經歷后哭笑不得,這哪兒是他父親教出來的弟子啊,不就是個二五混子嘛。
不過不管怎么說也算有點因緣吧,況且也就好好地很正統,非常系統地開始傳授他針灸術。
巴騰非常認真地在哲罕、蒙諾兩個小白鼠身上做著各種針法、指法的練習,反正他們也說不出什么話來,要真是能說出來的話,還一定是發自內心的感謝話,估計要贊美他的全家。
就這樣折騰了半個時辰,真還別說,蒙諾歪斜的嘴眼都復位了,嘴角也不流涎水了,說話也清楚了許多,只是語速慢了不少,不過他還是沒法自己站起來,這還得繼續治療。
“謝謝你,巴騰大人。”蒙諾能說清楚話后第一句就是表示感激。
“蒙諾大人,您別感謝我,要感謝還是感謝欽差殿下吧。”巴騰搓著兩手,無限崇拜地看著況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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