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偶遇老鄉
在學校上班雖說沒有外邊的公司掙得多,還好有個寒暑假,可以回家看看父母,也算聊以自慰,此刻高陽坐在火車上,看著窗外的景物飛馳而過,心里盤算著回家干點啥。
從北京到高陽老家黑龍江坐火車需要十個小時左右,車廂里人還不少,基本每個鋪位都有人,打撲克的、喝酒的、吹牛侃大山的,典型的中國特色,干坐了幾個小時,百無聊賴的高陽拿著煙來到了車廂連接處的吸煙區。
煙沒抽幾口手機就響了,高陽看了下是婷婷發來的短信,問高陽到哪了,婷婷單位比較忙,所以沒跟著一起回。高陽把婷婷一個人扔北京心里也不太舒服,于是臨走前說在家待二周就回來,反倒是婷婷顯的很豁達,還開玩笑說讓高陽在家多待幾天,會會老情人之類的。
“哥們兒,借個火唄?”
高陽循聲看去,說話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精壯漢子,皮膚黝黑,手里拿著一顆煙,看樣子是忘帶打火機了。
高陽直接用打火機給對方點上,也沒說話,對方說了句謝謝就自顧自地去抽煙了。
沒抽幾口,高陽就掐滅了煙頭準備回去躺一會,畢竟還有不短的車程。
“哥們兒,到哪兒啊?”剛才借火的漢子突然來了一句。
“鐵城!”高陽說道。
鐵城是個小地方,很多人都沒聽過,一般高陽介紹自己家鄉的時候都會說在省會哈市附近,但是今天高陽有點累了,不想跟這個陌生人閑聊,就直接說鐵城,準備以此結束對話。
“唉呀媽呀,老鄉啊!我桃嶺的。”漢子眉飛色舞地說道。
剛才一說話高陽就發現對方也是東北的,這趟車是去黑龍江的,東北人多不奇怪,可是桃嶺就不一樣了,它是鐵城下屬的一個縣,因生產火柴而出名,六七十年代,桃嶺生產的火柴聲名遠播,甚至很多人只知道桃嶺,不知道鐵城。
老鄉的力量明顯拉進了兩個人的距離,高陽讀初中時很多同學都是桃嶺的,自己也去過很多次。簡單的自我介紹后兩個人的話匣子就打開了,東拉西扯,嘮的挺愉快。
嘮嗑中,高陽知道這個漢子叫周大國,來北京做室內裝潢七年多了,手下有個三十多人的小包工隊,混的還可以,這次回老家是參加弟弟的婚禮。
周大國三十出頭,長期的體力勞動讓他看起來很是精壯,脖子上戴了一個挺粗的金鏈子,身上穿著帶有顯眼LOGO的名牌短袖,還真有點暴發戶的感覺。
說話間周大國胳膊上的一個紋身引起了高陽的注意,紋身的形狀似龍似蛇,線條古樸簡潔,學文科出身的高陽沒事喜歡看考古類的書籍,看著眼前周大國的紋身,隱約感覺在一些商周時期祭天、求雨的玉琮上見過類似的圖案。
“周哥,你這胳膊上刺的啥啊?”高陽問道。
.龍扒皮
“這玩意叫‘司水’,小時候我爹救過一個人,后來這人來我家致謝,看見我就說這孩子以后有水劫,于是就給我胳膊上刺了這東西,說是遇難時能渡我一次。”周大國煞有介事的講道。
“你可是不知道當時給我疼的啊!”周大國不忘補充,貌似當時的情形給他的幼小心靈留下了某種陰影。
聽了周大國一番話,高陽對這個紋身更感興趣了,于是掏出了手機,想拍個照片回去好好研究。
“兄弟,我這個紋身不算啥,跟我見過的一個比起來真是判若云泥,老輩兒人管那叫龍扒皮!”周大國說道。
“龍扒皮?快跟我說說!”周大國的一句話又撩起了高陽的好奇心。
從周大國嘴中高陽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經過。話說離鐵城六十公里有個地方叫共村,一條黑龍江的支流從村子旁邊經過,村民多以打漁和開農家樂作為生計。今年六月,村里一個姓崔的小伙晚上回家,遇上暴雨,不幸被雷擊中,送到醫院搶救后命保住了,但是卻驚奇地發現小伙的背后憑空出現了一個龍的紋身,一條張牙舞爪的龍,據說看過的人都嘖嘖稱奇,龍須龍鱗纖毫畢現,感覺就像一條真龍趴在了小伙的背上。村里的老人說共村的老祖宗是水神共工,村里鎮壓著一條夔蛟,這小伙被蛟魂上身了,是不祥之兆。
“這么神?不會是假的吧,為了吸引游客吧?”高陽顯然有點不太相信。
“騙你是這個!”周大國用手比劃了一個烏龜的動作,拿出手機繼續說道:
“你看!”
這回輪到高陽震驚了,聽說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一回事,手機顯示了一張照片,照片里一個人****著上身背對鏡頭,背后紋著一條龍,說紋可能有點不準確,因為這條龍太寫實了……
紋身中的龍通體青黑,蛇身逆鱗,跟中國傳統神話里的龍有些相像,但是卻沒有那種祥瑞莊嚴之感,反倒讓高陽感到一種濃烈的殺伐之氣,好像在奮力掙脫什么束縛,整個畫面看不出有一絲的藝術加工,確切地說更像是一張照片印在了皮膚上!
看到高陽張著大嘴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周大國感到自己得到了充分的肯定,得意地說道:
“看看,我沒忽悠你吧,我一哥們兒就是共村的,給我傳的照片。”
共村高陽知道,離鐵城不遠,而且直覺告訴高陽這張照片應該不是P的,反正回家也沒啥事,不如去共村溜達一圈,看看這怪事,高陽心里盤算著。
聊天時間過的就是快,轉眼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了,火車在夜色中飛馳,車廂內早就熄燈了,高陽和周大國互相留了一個聯系方式后分別爬上了自己的鋪位,伴著車廂里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倆人很快就睡著了。
一夜無話,等高陽再睜眼時已是第二天清晨,還是列車員換票把高陽叫醒的,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色,高陽忽然想起一句經典臺詞:
“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大排檔夜話
高陽收拾好東西走下火車,這時才發現一直沒見周大國的影子,高陽料想周大國應該是提前下車了于是也沒再多想,出了車站后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
不到二十分鐘,出租車已然停在了高陽家門口,高陽一推大門,傳來一陣狗吠,高陽暗笑,幾個月沒回家,狗都不認識自己了。高陽的父親喜歡養狗,每天早晨都會出去遛一圈,既是愛好也是鍛煉。
“兒子回來了!”高陽的父親出來,一臉喜悅。
“知道你回來,你媽一大早就買菜做飯,做的都是你愛吃的,你先進屋,我出去打斤酒。”
飯桌上,三口人圍桌而坐,一邊吃飯一邊嘮嗑,從國家大事到生活瑣碎說了好多,高陽突然感覺父母真的很想自己,有好多話想跟自己說,看著發絲已現斑白的父母,高陽心里開始懷疑,自己一個人去北京闖蕩是不是正確。
吃完飯高陽有點犯困,畢竟坐了一宿火車,于是上床補了一覺。不料剛睡了一會手機就響了,高陽順手抄起電話。
“干啥呢陽哥!到家了不跟我說一聲呢,晚上出來喝點啊!”電話里的聲音吵吵把火的,但高陽一下坐了起來,顯得很開心,因為打電話過來的是高陽的哥們兒王辰。
“辰哥一天挺忙的,不好意思打擾你啊,哈哈哈哈。”高陽笑著說道。
“得了,別廢話了,我晚上五點下班,你來我家找我吧”。這個王辰顯然是個直性子。
“妥了!”高陽掛了電話,想著雖然在北京和王辰經常聯系,但幾個月沒見還真有點想這小子了。
高陽和王辰倆人是發小,兩家離的很近,從小倆人就在一起玩,一起上大學,這么多年感情很好。高陽比王辰大幾個月,但有時還是喜歡叫對方“辰哥”,這是因為受了《大唐雙龍傳》里徐子陵和寇仲互稱“陵少”、“仲少”的影響。
……
晚上,高陽和王辰來到夜市隨便找了一個大排檔坐了下來。初夏正是夜市火爆的時候,人流攢動,熙熙攘攘,烤串的、擺地攤的、三教九流,好不熱鬧。
“陽哥啊,你說說咱倆當年上學時,也沒啥錢,誰有點零花錢了咱就來這兒擼串子喝啤酒,多快活,哪像現在,一天上班累的要死。”剛點完菜,王辰就開始回憶高中時的瀟灑時光了。
“知足吧辰哥,誰不累啊,你這混的可以了,都有房有車了,在鐵城也算上中產階級了。”高陽指著路邊停的一輛尼桑天籟說道。
王辰大學讀的醫學院,畢業后直接就回鐵城的一所醫院上班了,王辰業務水平不錯,人也精明,在單位混的還挺好,守家待地,車房都有,讓高陽很是羨慕。
倆人正說著,點的吃的上來了,羊肉串、豬肉串、翅中、毛豆、雞爪子、板筋等擺了一桌子,雖說在北京也經常吃烤串,但高陽總感覺沒家里的地道,尤其是這烤豬肉皮,肉皮在炭火上烤的滋滋作響,本來很硬的肉皮逐漸變嫩變糯,油潤彈滑,再撒上孜然和辣椒面,香氣四溢,最后再撒點香蔥碎,簡直絕了,是高陽的最愛。
“辰哥,我這次坐火車聽說共村出了件怪事,你聽說沒?”高陽把在火車上的見聞跟王辰說了下。
“鐵城就這么大點兒地方,放個屁半城人都能聞見,這事還有不知道的?后來國家都來人了,聽說直接從北京開來了三個車隊!”王辰一邊大嚼著板筋一邊說道。
聽了王辰的話,高陽有點意外,因為他從周大國嘴里聽的故事可沒說官方也介入了這事,而且只是一個雷擊事件,為什么要如此興師動眾,高陽心里感覺這事可能沒有原來想的那么簡單。
“據說是共村發現龍了,不是恐龍,是中國的那種龍,然后國家派人來抓回去做研究,抓沒抓到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都這么說。”王辰越說越玄乎。
高陽聽了差點笑噴,連吖了兩口啤酒,說道:
“真尼瑪科幻,還抓龍,有一次我在北京聽鄰居說在水庫里發現了龍鱗,整的還挺轟動,又燒香又拜的,最后專家出來解釋了,你猜是啥?原來是塊黃皖螺!俗稱龍鱗石,玄武巖的一種,放在水里,光線折射后紋理很像鱗片,而且會給人造成石頭遇水變大的錯覺,《水經注》里就記載過古人用這種石頭變戲法的故事。”
聽了高陽的話,王辰也笑了起來。
“你說這我信,前幾天我看一新聞,一個女記者撿到一個不明物體,說是肉靈芝,其實呢尼瑪是個情趣玩具,我也是醉了。”
“陽哥周末咱倆去共村玩一趟唄,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咱倆去看看到底咋回事,據說那兒的農家樂也不錯,咱現在有車,不是分分鐘的事嗎。”王辰提議道。
王辰的話說到了高陽的心里,高陽也想去看看,于是文縐縐地說了一句:“正合吾意。”
夜色漸深,大排檔的生意愈發好,高陽和王辰倆人天南海北、觥籌交錯,聊的甚是盡興,在干掉了十多瓶啤酒后,倆人都有點微醺,借著酒意,高陽心里不禁感慨,鐵城雖小,可是有家人,有哥們兒,北京雖大,卻始終是異鄉,一種迷茫感霎時涌上高陽的心頭。
“想我婷姐了陽哥?愣神了呢,服務員!再來一沓啤酒,咱哥倆今天不醉不歸!”王辰顯然喝的意猶未盡。
“干!”高陽回過神,跟王辰碰了下杯,而后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想著放假回家就是放松,糾結那么多干嘛,高陽在心中如是安慰著自己。
4.共村
周六早晨,高陽和王辰早早出發,王辰一邊開車一邊吐槽著單位的種種瑣事,諸如誰跟誰亂搞男女關系、吃回扣之類的,高陽聽的不亦樂乎,東北人天生就有搞笑天賦,普通的故事說起來也跟段子似的。
“陽哥,這次咱倆出來得盡興啊,上次咱一起出來玩還是上大學的時候呢!”
“我記著呢,那次去齊齊哈爾,坐個纜車給你嚇得的腿都軟了。”高陽說罷哈哈大笑,又揭了王晨的傷疤。
共村離鐵城不遠,一個多小時后倆人就到了,過了一座橋就到了村口,村口的停車場已經有一些旅游大巴停靠,貌似來共村旅游的人還不少。
共村的空氣真是好的沒話說,清新中夾雜著一絲河水特有的腥味,去過河邊的人都知道,這種腥味不是魚市場那種難聞的腥,而是類似于雨后臭氧值升高的那種味道,總之聞著感覺很舒服、很真實。
高陽正享受著這在帝都難以企及的清新空氣,這時耳邊傳來了王辰的吆喝。
“陽哥別陶醉了,快跟上!”
王辰指著一個旅游團沖高陽擠著眼睛,這團規模看起來不大,一個導游領著大概二十多個人正往村子里走,高陽明白王辰的意思,這小子是想蹭團、蹭導游。
高陽倆人跟在旅游團后面,一邊抽煙一邊聽著導游的講解,甚是愜意。共村清一色的瓦房,路上鋪滿了鵝卵石,雖不寬卻很是干凈,有點古村的風范。
“陽哥你看這是啥?”王辰指著一戶人家門前掛著的黃色小袋子說道。
循聲看去,高陽也注意到了這個東西,令人驚訝的是,高陽發現每戶門口都掛著一個這樣的袋子,袋子上描著紅色類似禽類的圖案,高陽推測應該是用朱砂畫的。
從小到大,高陽在東北還沒見過門口掛這種東西的,于是心中以為這是共村特有的風俗,也不再糾結。看著導游越走越遠,高陽喊著王辰趕緊跟上,別看啥都新鮮。
“關于共村的最早記載見于元朝,歸屬海西遼東道巡司管轄,那時共村的名字叫共什河衛,意思是河邊的堡壘,有著悠久的歷史……”導游拿著大喇叭繪聲繪色地講解著共村的歷史。
高陽聽的很仔細,反觀王辰正盯著導游,一副花癡樣。話說這女導游長的確實挺漂亮,皮膚白皙,杏眼薄唇,尤其是胸前的一對胸器,簡直呼之欲出,高陽目測至少有8C的罩杯。
高陽拍了一下王辰的腦袋,說道:“我說你小子怎么非得跟著這個團,原來是相中人家的導游了!”
“陽哥你就裝正人君子啊,剛才也不知道是誰盯著人家的胸看,眼珠子都快飛出去了,小心我回去告訴婷姐啊!”
“別扯淡了,咱這次來是有正事的,等會找個人問問龍紋身的小伙兒家在哪兒。”高陽心中仍惦記著此行的目的。
“得令!哎,我說陽哥,咱是不是先吃點東西啊,勇猛如武松打虎之前不也得吃幾碗酒,何況咱這是龍啊。”
高陽其實也有點餓了,跟著導游轉了半天,也想坐下歇會,于是倆人走進了一家名為“江風灶臺魚”的館子,雖然還沒到飯點,店內的食客卻已經不少了,服務員很熱情地給高陽倆人領進了一個包間。
所謂灶臺魚,其實就是把桌子換成灶臺,中間一口大鍋,下邊燒柴火,一桌人圍鍋而坐,鍋里燉上鰱子、江鯽、鳊花,再加上一些柳根兒、鯽瓜子等小雜魚,放在一起用大醬亂燉,燉的同時,鍋邊再貼上苞米面大餅子,一鍋出來有魚有飯,香氣撲鼻,現在各地都有這種館子,有的地方叫小魚鍋貼,一般只用小鯽魚,不及東北的地道。
就著當地小窯燒的高粱酒,高陽和王辰倆人大快朵頤。倆人正吃的開心,一個中年男子敲門進來,原來是飯店的老板,說是飯店酬賓,每桌送一個果盤。不料飯館老板一進來就認出了王辰,說道:“這不是王大夫嗎!”
原來王辰以前在單位的急救科干過,方圓百里鐵城的醫療水平算是高的,附近十里八鄉的有啥病都會去鐵城的醫院看。這餐館的老板姓聶,前幾年家里老人生了場急病,王辰跟同事幫著搶救過來了。
聶老板完全把王辰當恩人的節奏,免單不說,還讓服務員加了幾個菜,非要坐下陪高陽和王辰喝兩杯。
反倒是王辰的表現讓高陽有點意外,王辰平時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但在這患者家屬面前卻顯得很靠譜,絲毫沒有被人稱贊后飄飄然的感覺。高陽心里暗想,這小子還真是當醫生的料兒,有那么點兒懸壺濟世的勁兒。
三人邊喝邊聊,高陽心里一直沒忘此行的目的,尋思聶老板也是本地人,對龍紋身的事應該比較了解,于是決定探探虛實。
“聶老板,聽說前段時間咱村出了件怪事?有個小伙兒被雷劈了,然后身上出了點怪東西,真的假的啊?”
本來還在和王辰推杯換盞顯得很開心的聶老板聽了高陽的話,臉立馬沉了下來,高陽的話仿佛觸碰到了什么禁忌。
糾結了半天,聶老板才開口說道:
“二位兄弟,這事兒太邪門,不提也罷,你們來時沒見路上家家門口掛著一個符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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