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雇傭兵的眼神里早已沒有了最初的狂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恐懼和絕望。
面對一步步向著他們走來的詭異黃金“雕像”,有些人掙扎著想要撿起地上的步槍垂死一搏。但一切都是徒勞,因為被龍冢挑斷了手筋和腳筋,眼下這些雇傭兵們連一把匕首都握不牢,更別說槍了。
“不想死的話就別出聲!”
戴著紅色眼罩的獨眼老太婆用她干癟的手一把捂住蘇烈的嘴,令人意外的是,獨眼老太婆雖然看起來風燭殘年、手無縛雞之力,但貌似力量卻在彪悍的蘇烈之上。
“嗚嗚……嗯唔”
激動的蘇烈幾番掙扎想要掰開獨眼老太婆的手,但全然沒有任何機會,獨眼老太婆的手仿佛烙鐵一般死死地焊在了蘇烈的臉上,蘇烈除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外,沒有任何辦法。
“黑火姬你別把他憋死了,師父留著他還有用呢。”
獸皮侏儒對著獨眼老太婆嬉笑道,神情陰鷙惡毒。明明想表達的意思是留人一命,但以獸皮侏儒那特有的尖銳、怪誕音調說出,卻仿佛是索命的無常詛咒一般。
“小矮子你再廢話,老身就把燒紅的槍口塞進你那朵爛菊花!”
被稱為“黑火姬”的獨眼老太婆說罷不再理會獸皮侏儒,轉而以另一只手從自己的頭發上取下一把琥珀色的簪子。
只見黑火姬食指、無名指微蜷,以一個怪異的姿勢將簪子緊緊夾住,緊接著竟一口咬破自己的中指。
“她這是要干嘛?”
高陽見黑火姬舉止怪異,忍不住對身邊的艾雯小聲問道。
“五行相生相克,火克金,黑火姬打算以自身毒血催燃黑火,遮蔽金氣,這樣黃金饕鬄就看不到我們了……”
艾雯話音才落,只見黑火姬被咬破的中指已然滲出一滴紫色的“血”,紫血不偏不倚,恰好滴在簪子上。
瞬間,一團躍動的“黑色”從簪子上憑空出現!
鳳凰旗的熾火、鯨骨燃燒的紫火、墨綠的鬼火、甚至是庖門大賽時見到的罕見純青之火,如上各種顏色的火,高陽感覺都可以找到合適的詞匯去形容火焰的顏色或形狀,但看到眼下黑火姬這團火,高陽瞬間有一種“詞窮”的感覺。
因為這所謂的“黑火”仿佛根本不是火!更像是一團異常濃稠的暗黑混沌,無形無實,無光無熱。有的,只有無盡的空虛和死寂。
高陽正盯著黑火出神時,黑火姬已然舞動簪子,畫出了一個由黑火組成的浮空圓圈,將眾人圍繞其中。
“師父,黑炎虺已經結成,事不宜遲。”
黑火姬對著殷教授恭敬地說道。
“那就有勞諸位了!”
殷教授說罷竟向在場所有人做了一個抱拳禮,看得高陽很是意外,因為一路上,殷教授的弟子們對殷教授一直是言聽計從,不知此時殷教授為何突然“客氣”上了。
“為達成師父夙愿,吾等粉身碎骨再所不惜!”
殷教授眾徒弟齊聲答道,高陽感覺現場氣氛陡然變得有些悲壯,仿佛前面有什么萬分兇險的事在等待著眾人。
“蘇烈,你的兄弟們已經兇多吉少了。眼前這種結果并不是我的本意,你是職業軍人,應該知道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如果他們亂槍齊射,在場的所有人都將被流彈波及,你本人更是首當其沖。所以龍冢出手完全是迫于無奈,全力完成接下來的任務吧,大家都可以活著出去,你也可以重整旗鼓。”
殷教授好似突然想起了蘇烈,對著蘇烈語重心長地說道,言語之間一改方才的威嚴,變得柔和不少。
看著不遠處的正在發生的慘烈情景,高陽知道殷教授絕對是言“輕”了,蘇烈手下的雇傭兵不是“兇多吉少”,而是“死孩子掉井”壓根沒救了。
只見復活了的黃金饕餮張開獠牙交錯的巨嘴,正將毫無還手之力的眾雇傭兵一個一個地吞入口中,肆意大嚼,殘碎的污血、內臟順著它的下顎不斷滴到地上,劈啪作響,夾雜著骨骼爆裂以及雇傭兵們臨死前的哀嚎,混合成了一首死亡“交響曲”,令人膽戰心驚,聽的高陽汗毛倒豎。
如修羅煉獄般的噬人兇殘場面蘇烈當然看在眼里,只見蘇烈雙眼暴紅,眼眶中竟噙滿淚水,渾身不斷顫抖猶如篩糠。殷教授的話說完約有半分鐘的時間,感覺蘇烈才慢慢平復下來,然后一臉堅毅地對著殷教授眨了幾下眼睛。
高陽見狀,知道蘇烈已經權衡利害作出了妥協。高陽知道蘇烈眼下沒有別的選擇,況且雖說龍冢下手狠毒,但確實是救了蘇烈,否則蘇烈早已被自己人亂槍射死。
“你還不是太混蛋!起碼在對待兄弟這點上。”
見黑火姬終于放開了蘇烈,高陽上前說道,旋即伸出右手,手心向下,攥起拳頭。
“Gao,少來可憐我!”
蘇烈說完,一掌揮開高陽示好的“撞拳”禮,隨后迅速整理了下身上的各種槍支裝備,一副要“重新開始”的樣子。
高陽本是好意,想要安慰下蘇烈,沒想到吃了一個閉門羹,但細心的高陽已然發覺蘇烈對自己態度的變化,因為一路上蘇烈對高陽冷嘲熱諷,從來沒叫過高陽的名字,總是以各種帶有污蔑的“外號”替代,而剛才卻很鄭重地稱呼高陽的姓氏“Gao”。
高陽之所以對蘇烈的印象開始轉好,主要是因為高陽在蘇烈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與王辰的那種兄弟之情,所以不禁有些“惺惺相惜”。
此刻,同處超巨麒鰲體內的高陽和蘇烈都不知道,膚色不同、國籍不同的兩人在日后竟成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當然這是后話。
……
仗著“黑炎虺”的“隱身”作用,高陽一眾人慢慢向著黃金饕餮靠近。
隨著與黃金饕餮之間的距離愈來愈近,黃金饕餮給高陽的壓迫感也在逐漸增強。嗜骨啖肉的恐怖咀嚼聲、殘肢斷臂的濃重血腥氣味以及黃金饕餮本身那散著金光的巨型金屬軀體,強烈地刺激著高陽的各種感官。
高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艾雯,發現她額頭上滿是冷汗,看來與高陽的感覺無異。
面對黃金饕餮這種超越認知的恐怖生物,常人唯恐避之不及,高陽不知道為何殷教授反要接近它,但眼下以無暇多想,只能跟著眾人的腳步亦步亦趨。
“黑炎虺”的作用被發揮的淋漓極致,眾人到了距離黃金饕餮不到一米的距離時,黃金饕餮好像仍沒有發覺危險,腋下詭異白色眸子的注意力仍舊全部集中在“美味”的人肉之上。
“就是現在!”
殷教授高亢的聲音突然傳出,與此同時,黑火姬將手中燃著黑火的琥珀色簪子擲向空中!
沒等高陽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身邊一道熟悉的白影再次飛出。
飛出的白影不是別人,正是速度迅若閃電的龍冢,只見龍冢順勢抓住黑火姬拋出的簪子,順勢直沖黃金饕餮,看著龍冢在空中的殘影軌跡,高陽驚覺,原來龍冢的目標竟然是黃金饕餮腋下那對白色眸子!
“鏗!”
“嗷……唝!”
金石交擊的巨響幾乎與黃金饕餮的怒吼咆哮同時傳出,龍冢竟然一擊得手,將簪子筆直地刺入了黃金饕餮的一只眼睛中!
“不愧是龍冢!干得漂亮!”
獸皮侏儒見龍冢命中目標,不禁興奮地吶喊起來,聲音尖銳,甚是難聽。
“不對,應該沒這么簡單。”高陽心中暗叫不妙,因為按照常理,以龍冢的速度,既然命中了饕餮,就該迅速撤退,但眼下龍冢仍然手握簪子掛在饕餮的胸前,眉間青筋暴起,仿佛在用力抗衡著什么。
“完了!火簪距離饕餮的瞳孔偏了一寸!龍冢刺偏了!”
黑火姬大驚失色,一臉惶恐地說道。
“老太婆你在說什么?”
一旁端著槍正在瞄準饕餮的蘇烈聞聲問道。
“黃金饕餮金身玉眸,全身皆由重金覆蓋,刀槍不入;唯一的弱點‘餮靈’就藏在它胸前的沄玉眸子里,欲得餮靈,必須挖出饕餮的眸子,如果火簪命中了眸子正中的瞳孔,應該能夠輕易挖出眸子,但眼下龍冢進退兩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刺偏了!”
面對黑火姬口中的“餮靈”、“沄玉”等普通中國人都很少聽到的詞,漢語本來就不好的蘇烈更是完全聽不懂,一頭霧水、云山霧罩。
“Can u speak English?”
蘇烈話音未落,那邊龍冢的情況卻驟變突起。
須臾間,龍冢迅速拼盡全力拔出火簪,正準備再刺時,不成想,一只黃金巨爪已然先一秒以雷霆萬鈞之勢重重地轟在龍冢的背上!
龍冢甚至未及發出一聲慘叫,就如落葉般從饕餮身上跌落,變成了一灘血肉模糊的肉泥,瞬間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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