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昌隆帝的話，趙重熙的眉梢微微動了動。
因為這個動作，眉毛上那兩個非常特別的小旋兒襯得他越發神采奕奕。
昌隆帝笑得越發爽朗。
以他如今的年紀，能夠有一個這么大又這么出眾的孫子，實在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他滿臉的欣慰和歡喜，看不出對分離十年之久的長孫有絲毫的疏離感。
趙重熙陪著笑，心里卻一點也不敢大意。
依照上一世他對皇祖父的了解，這樣的溫情時刻絕不會持續太久。
果然，昌隆帝很快便斂去了笑容。
他端起茶盞啜了一口，狀似漫不經心道：“重熙，去年八月朕便給歐陽先生寫了一封信，讓他準你即刻返京，你為何直到如今才肯露面？
這幾個月你去哪兒了，又做了些什么？”
趙重熙雖然清楚皇祖父并沒有派人盯著自己，但除非遇到不得已的情形，他并不打算撒謊。
因為撒謊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一旦開了頭便很難收尾。
他不想一輩子都陷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中。
趙重熙面上沒有一絲慌亂，坦然道：“那一日孫兒奉師命離開山莊，本來是打算即刻回京的。
孰料行至半山腰時遇見了滾石，孫兒躲閃不及受了些傷，正巧遇見了前往汾州探望阮大將軍司徒三夫人一行。”
“你遇見了大猷的女兒？”昌隆帝有些不敢相信。
他一雙龍目凝著趙重熙的眼睛，像是要從中探出一些端倪。
那個婚約連長子夫婦二人都不知曉，重熙自然也不會知道。
而且他十年未曾離開山莊半步，又如何得知司徒阮氏的動向？
所以重熙完全沒有必要撒謊，這件事多半真是湊巧了。
早有準備的趙重熙如何會露出破綻，他點點頭道：“是司徒三夫人救了孫兒。”
“救了之后呢？”
“之后孫兒便隨著司徒三夫人一行人去了一趟汾州。”
“你冒著違背朕意愿的風險去汾州，總得有些緣由吧？究竟是為了什么事，還是為了什么人？”
“這……”趙重熙低下頭故作為難道：“孫兒方才的話尚未說完。”
“哦？”昌隆帝的目光閃了閃：“快說與朕聽聽。”
“司徒六姑娘也隨著司徒三夫人去汾州了……”
昌隆帝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知好色則慕少艾，他的孫兒果然長大了，都知道喜歡女孩子了！
趙重熙：“……”
皇祖父笑得這么開心，自己這個借口果然沒有找錯。
只是這么一來，他和司徒箜的婚約……
昌隆帝好容易才止住笑聲：“在朕面前沒啥不好意思的，你很快就滿十六歲了。
朕和你父王在你這個年紀早都已經做爹，哪里有那許多的麻煩！”
趙重熙暗暗咧了咧嘴，果然是夠麻煩的。
昌隆帝以為他不好意思，又往他身邊湊了湊：“司徒六姑娘長得漂亮么？”
司徒曜那廝長了一張好臉，司徒阮氏生得也不錯。
他們的女兒就算不是絕色，相貌也絕對差不了。
趙重熙只能做出一副羞窘的模樣道：“司徒六姑娘長得同她父親一模一樣……”
“哈哈………原來如此！”昌隆帝都快笑出眼淚了。
好半天他才順過氣來，又問：“你對她們母女透露身份了么？”
趙重熙搖搖頭：“沒有。”
昌隆帝有些看不懂長孫的路數了。
一般來說男子追求女子，身份是個絕好的加持。
同樣是俊美少年，身份尊貴的那一個肯定更受人歡迎。
尤其是像成國公府那種最講究門當戶對的勛貴之家，身份地位夠不上的男子，哪里敢去肖想他們府里的嫡女。
同樣，這種人家教養出來的貴女，又怎會因為男子不俗的相貌就芳心暗許？
重熙是這些年讀書讀傻了？絕不可能！
他坐直身子道：“重熙啊，除了看上司徒六姑娘之外，你就沒有其他的想法？”
趙重熙不由得暗自慶幸。
還好自己是重活一世，對皇祖父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
否則這樣的問題他如何回答？
如果說沒有，皇祖父一定會覺得自己不是個可造之材。
如果說有，難免又會讓皇祖父覺得自己野心太大，從而心生猜忌。
而這一世的他早已經沒有了那樣的顧忌。
皇祖父不怕他沒有野心，就怕他是個只知道風花雪月的書呆子。
他站起身行了個禮：“孫兒有想法。”
“說來聽聽。”昌隆帝的態度完全在趙重熙的預料之中。
“回皇祖父，孫兒之所以隨著司徒阮氏去汾州，除了因為司徒六姑娘，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阮大將軍。”
“那你在大將軍府待了幾個月，有什么收獲？”
“阮大將軍不愧是我大宋的脊梁，不是誰都可以拉攏的。
但孫兒此行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
“哦？”昌隆帝越發感興趣了。
趙重熙又道：“大將軍以為孫兒是司徒六姑娘的小護衛，為外孫女的安全著想，他親自教授了孫兒許多從前沒有學過的本事。
如果不是皇祖父宣召，孫兒甚至都打算隨他去軍隊中鍛煉幾年，以彌補自身的不足之處。”
昌隆帝微微頷首，顯然對長孫越發滿意了。
他笑道：“可這么一來，司徒六姑娘只會把你當作一名身份卑微的小護衛，又怎會看得上你呢？”
“孫兒……孫兒總會尋到辦法的。”
昌隆帝搖了搖頭：“朕讓你隨著歐陽先生學本事，你怎的學成了一個書呆子？”
“祖父……”
昌隆帝擺擺手：“你的意思朕明白，就是不想這么早暴露身份，想讓朕也幫你瞞著，對么？”
趙重熙應是。
昌隆帝又道：“不就是喜歡一個姑娘么，朕一道賜婚圣旨，讓她明兒就嫁入東宮與你為妃！”
趙重熙快吐血了。
今兒他要是真捧著賜婚圣旨回成國公府，頭一個司徒曜就會同他拼命！
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現下絕對不是暴露身份的最佳時機。
況且，人家司徒箜也未必就想做皇長孫妃。
強扭的瓜不甜，他不想害人害己。
見他表情古怪，昌隆帝好奇道：“怎么著？怕人姑娘不愿意？”
不等趙重熙回答，他嗤笑道：“你該不會是被那司徒曜給帶壞了吧？好好的大男人婆婆媽媽的！
難不成還要皇祖父親自教你怎么追求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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